劍乃殺器,持劍者終為劍所傷。


    韓風是一個用劍的人,從小用劍,至今已有二十年。她手中的劍有兩把,一把是血離,明豔如虹;一把是雪神,冷若冰霜。這兩把劍加在一起,便是韓風的全部。


    握著劍的韓風是自信的,自信的韓風是美麗的,美麗的韓風是優雅的,優雅的韓風是冷血的。


    韓風透過劍注視十米外的男人,男人的名字叫做本賽得斯,同樣是一個劍客,而且是一個活了一千年的優雅劍客。變得枯瘦如柴的本賽得斯,他握住劍的時候透出一股淩厲的氣勢,與之前的霸道瘋狂完全不同。


    本賽得斯自稱在十長老中位列第二席位,看來是有點道理的,他的實力甚至更在波比亞之上,隻是沒有波比亞那麽聰明睿智。


    有的時候,一個劍客能夠改變一個時代;有的時候,一個劍客能夠終結一個帝國;有的時候,一個劍客能夠塑造一段傳說。


    當韓風握劍的時候,她就超越了種族的限製,化身成一名劍客,這個時候的韓風是冷血的,因為劍出就要見血。


    毫無花哨的,韓風使出了踏雪無痕的潛行步伐,遁入雪中。本賽得斯見到韓風消失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流露,握著劍站在那裏,直到兩息之後忽然起手,隻用了一式上撩,就將韓風從雪中逼得現身後退。


    韓風笑了,本賽得斯也笑了,隻用了一招,兩人居然就同時了解到,對方是一個值得一戰的劍客。


    直到一息過後,才明白他們為什麽了解到這個看起來有些難以了解的事實。一息後,韓風手腕上的袖子裂開了一道口子;一息後,本賽得斯的眉峰被削掉了一縷。


    有意思,這才是有意思的對決,專屬於持劍者的對決。


    本賽得斯不想繼續防守了,往前踏出一步,直接出現在韓風眼前,手中劍從下向上斬,沿著雪地一路上揚,畫出一道銀色的光弧。


    韓風側身退開的時候,光弧擦著她的鼻尖飛過了。韓風拔劍,血離劍和本賽得斯手中不知道名字的劍糾纏在一起,宛若狂風驟雨一般,頃刻之間就對招幾百次。


    韓風和本賽得斯的周圍時不時的蹦射出火星,詭異的劍路快的完全看不清,他們兩個站在原地,腳步偶爾移動,手中的劍卻已鬥的難分難解,如果此時有觀眾的話,一定會感歎眼前的兩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甚至可以被稱為劍法大師。


    在和本賽得斯戰鬥的時候,韓風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在逐漸沸騰,她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出招有多麽的危險,反而享受在戰鬥中,越發樂此不疲,甚至越戰越強。


    本賽得斯仿佛也發現了這一點,望向韓風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許驚訝。


    那個時刻,他決定拿出必殺招了,因為擔心韓風越戰越強,會讓自己陷入不利。


    隻見他緩慢的收迴了劍,然後又緩慢的推出了劍,劍鋒過處,一股漩渦狀的氣流圍繞著那弧形的劍身,本賽得斯這一劍的速度明明慢的驚人,卻不知為什麽,仿佛無法躲避,仿佛難以招架。


    韓風隻覺得劍朝著自己逼了過來,一股難以想象的氣場也朝著自己湧來了,這氣場鎖定了她,也禁錮了她,讓她無法招架這逼近的劍。


    韓風明白了,這是十長老的成名絕技,操控天下大勢為己所用。本賽得斯將天下大勢凝聚在自己的劍招上,將她逼入了絕境。


    “用劍打敗你後,我會踩在你的屍體上,繼續蹂躪你的。”麵對那迫近而來的劍,韓風笑了,這笑容令1本賽得斯悚然一驚。


    視線中,韓風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居然破開了自己施加的束縛,一劍撥開了自己平刺的劍,又一劍反向自己攻來。


    本賽得斯難以置信,他無法想象世上有如此淩厲的劍招,他想問這一招的名字叫什麽,卻因為劍的速度太快並伴隨著罡風,而讓他無法開口。


    韓風一劍刺入了本賽得斯的喉嚨,一劍穿過,血離劍源源不斷地汲取本賽得斯的體內精華,這樣汲取一會兒,韓風就會因此變得強大,這是血離劍真正可怕的地方,能夠掠奪敵人的力量反哺己身。


    本賽得斯化作一灘血,脫離了血離劍的控製,這還是第一次血離劍有著留不住的鮮血。


    當本賽得斯重新現出輪廓的時候,韓風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逼了上來,本賽得斯一手劍刃畫圓,威勢無雙,將韓風連帶著韓風手中的血離劍逼退到十幾米外,終於如願以償的開口了。


    “那一式叫做什麽名字?”


    “無名。”


    “好一個無名,無名就是最好的名字。”本賽得斯笑了,他一個幾千歲的老頭,居然像韓風一樣笑了,“你是一個值得打敗的對手,值得我用出全力。”


    “還有招數?”


    “圓矣。”這一刻,本賽得斯忽然挺直身體,側身對著韓風,劍高高舉起,舉過頭頂,劍柄握在手中,劍刃對著韓風的眉心,“圓便是一切的合集,無人能破之。”


    “荒謬。”韓風又一次逼近了本賽得斯,後者雙手握劍劃過一個圓弧,“滄浪。”一聲,準確擊打在血離劍的劍刃上,其上的威力無窮,又一次將韓風逼退了,退出十幾步遠。


    而本賽得斯在此時放棄防守主動進攻,又是以劍畫圓,韓風趕緊揮劍格擋,結果不僅第二次被擊退,更是臉上出現了一道劍上。


    本賽得斯畫圓出劍,看似是讓劍走過了更多的路徑,實際上劍弧自然並因此蓄力,抹平了所有進攻的角度,直擊對方要害。哪怕被擋下了,劍刃上的罡氣也會掠出,在敵人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韓風看明白了這一點,知道本賽得斯是拿出壓箱底的絕招來和自己決一勝負了,她覺得有點可笑,又覺得有點悲哀。


    她趁著兩人距離足夠,放開了手中的血離劍,讓它懸停在自己身前,同時操控雪神劍從天空中壓下。


    雙劍齊發,血離和雪神同時衝向本賽得斯。


    韓風笑是因為,本賽得斯的劍招看似厲害,實際是舍近求遠,隻能近身肉搏。類似頂尖劍仙都是可以使出百步飛劍的,何必要和本賽得斯肉搏呢。


    韓風祭出雙劍,一紅一白,更伴隨漫天風雪,一股腦地衝向本賽得斯。


    後者原地揮劍,劍舞成圓。


    “滄浪。”一聲,聽到隻有一個聲音的時候,本賽得斯知道大勢已去,既欣慰又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小姑娘,是你贏了。”


    “當然。”


    “轟隆隆隆隆。”上萬雪片猛烈轟擊在本賽得斯的身上,一萬片雪就是一萬把劍,將本賽得斯打成了篩子。


    而最要命的,也是讓本賽得斯心甘情願承受這一波攻勢的,是他眉心處的傷口。那是血離劍刺出的,已然透體而過。


    血離劍和雪神劍同時刺落的時候,本賽得斯隻擋住了其中之一,擋住的是雪神劍,結果讓血離劍刺入了自己的護體罡氣,刺穿頭顱。


    這才讓他說出了讚譽韓風的話。


    當千萬片雪片連續轟炸本賽得斯的時候,韓風通過血離劍汲取本賽得斯的血液,就這樣汲取了一大半,韓風變得更加強大的同時,也極大的削弱了本賽得斯的力量。


    就在此時,陰影中的石棺中出現一條條黑影,黑影居然擋下了雪落如劍的轟炸,包裹在了本賽得斯的身體上,形成一個黑色的繭。


    韓風這才看出,這石棺非同小可,不能留了。馬上朝著石棺衝了過去,一劍將石棺斬碎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伴隨著黑繭的破碎,一隻全身被黑色陰影包裹,頭生山羊角的詭異惡魔從繭中誕生。


    惡魔手中已然沒有了武器,眼睛被黑色的陰影包裹,身體亦是,對著天空憤怒地吼叫了一聲。


    “吼!”震天動地的咆哮!韓風召迴雙劍護衛在左右,形成雙劍其舞的遊龍架勢。


    惡魔向前探出雙手,韓風向後跳開,沒想到惡魔的目標居然不是她,而是韓風手中的雙劍。


    居然赤手空拳的準確抓住雙劍劍身,死死砸在地上,不斷揉搓。


    看來之前的戰鬥,讓本賽得斯對韓風手中的劍怒意已極。


    韓風雙手齊出,隔空操控神劍,一劍刺穿本賽得斯右手,一劍冰封本賽得斯左臂,血離劍刺穿本賽得斯手掌吼,化作一道寒光,朝著本賽得斯的眉峰刺了過去,刺入進去。


    這一次,韓風再沒給本賽得斯機會,隨著劍一起來到本賽得斯近前,雙手齊出,摁在本賽得斯身上,“大封禁術。”一個大封禁術,讓本賽得斯再無還手之力,封印了他的所有動作。


    與此同時,血離劍釋放血河,源源不斷汲取本賽得斯體內殘存的精血,以此掠奪他殘留的強悍生機化為己用。等到本賽得斯被徹底殺死的時候,血河之水已然長了一倍有餘,連帶著拓展了丹海之中的空間,變得更大更遼闊。


    此戰!


    韓風勝!


    死者本賽得斯,是韓風殺死的第三位十長老。


    “終於死了。”戰鬥結束的時候,反而是一直從旁觀戰的西亞先說話了,“想不到一個十長老這麽厲害,看的我大氣都不敢喘。想不到,韓風你也這麽厲害,真是一日千裏,越來越強了。”


    “我的血脈在覺醒,我能感受到,艾絲翠德在促使我的血脈覺醒,吸收了冥神的力量後,這種感覺尤為明顯,她就要出來了吧,大概如此。”


    “你居然還笑的出來?”


    “不笑又能怎樣呢。”


    “不說這個。這是被你殺死的第三位十長老了,之後怎麽辦?”


    “十長老中有四個我知道所在,我要一一尋出殺掉,一個不留。”


    “像今天這樣?”


    “對。”


    “你最近是不是殺紅眼了?”


    “西亞你記住一句話,十長老每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聖女的血,他們不死,誰來給聖女贖罪?”


    “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


    “無論後果是什麽,他們都必死無疑。”


    “可我反而覺得,他們解封對上位者反而更不友好,對你更有利呢。”


    “與虎謀皮,無異於自尋死路。”


    “那就隨你吧。”


    “沒想到第一個遇見的就是十長老中的第二席位,再遇見的估計不會比他更強了。”


    “第二席,確實有點東西,感覺比波比亞還能打。”


    “波比亞厲害在於智慧,本賽得斯的厲害在於武力,一文一武,看來千年前的血族正是最強盛的時候。外有十長老,內有聖女供奉永夜大神,難怪會想出陽光計劃這樣瘋狂的事情,居然還被他們成功了,雖然後果是永生變成了詛咒,可是對大多數血族來說,卻是好事。”


    “一切都是聖女做的,可惜我當時太軟弱了,明明身在約克城,卻不敢靠近半步。”


    “你是神,自然礙於神格,不要太自責了。”


    “幸好你出現了,給了我為聖女報仇的機會。韓風,我再問你一次,你知道艾絲翠德的複蘇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麽嗎。”


    “放心!那種感覺我已經體會過多次了。”說著,韓風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在鏡子中溺水的感覺,那感覺太痛苦了,比永遠的死去還要難受。但是韓風不得不這樣做,甚至她在主動這樣做,因為約克城的詛咒必須在這一代終結。


    “每次聽到你底氣十足的迴答,我都覺得非常欣慰,有的時候我甚至在想,聖女那樣柔和的人,是怎麽會產生你這樣的後代呢。”


    “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韓風不是聖女的複製體!”黑暗的殿堂中,一身黑袍的無麵人在上位者麵前咆哮,他大概是整個約克城唯一敢這麽做的了,周圍的仆人全都稟退了,甚至連鋼骨都沒有與無麵人見麵的資格,無麵人的存在是上位者乃至城堡的最高機密。


    “是的!韓風不是聖女的複製體,她是聖女的孩子,是聖女和城主唯一的後代,和之前那些複製出的樣本是完全不一樣的。其實,在她進入城堡的時候,我就覺察到了些許的不同,沒想到差距這麽大。”


    “你可真行啊!這樣大的秘密居然隱瞞了一千年!直到現在才說出來,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這樣做!又為什麽忽然就放棄隱瞞了。”


    “當年的事情其實是很複雜的,比你所知曉的還要複雜的多,特別是波比亞被封印所開始的後半段故事,其精彩程度絕對超出你這個全程經曆的人的想象。”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說呢。”


    “因為時機已經成熟了!艾絲翠德已然蘇醒,韓風的血脈覺醒隻是時間問題。我之所以將真相告訴你,就是讓你知曉了真相以後,明白一件事情!


    這一代如果錯過去了,你就要繼續等待一千年,也就是承受一千年的苦,甚至永遠都沒有機會解除詛咒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克製和忍耐,盡量不去打擾韓風覺醒的進程。”


    “你將秘密告訴我,隻是擔心我打擾了韓風繼續變得強大?哈哈哈,未免太可笑了!當年的你是怎麽說的還記得嗎,我和你看著聖女一點點的變強,一點點的完善法陣,結果呢!結果我受了一千年的苦,而你也在黑暗中躲了一千年!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為什麽你就不願意將韓風的覺醒控製在可見的程度中呢。”


    “你不明白,韓風在整個計劃中的重要意義。”


    “她不過就是艾絲翠德的宿體,僅此而已,而艾絲翠德是終將被你我掌控的傀儡。”


    “你的思想很可怕!總之,我已經告誡你了,不要再去打擾韓風。”


    “第三個了,波比亞,賽亞拉,本賽得斯,這已經是韓風殺死的第三位十長老了,你是要看著她殺死全部的十長老,奪去他們的所有力量,變成一個難以被我們控製的怪物嗎!你可知道那樣一來意味著什麽,你可知道,事情一旦超出控製,再想挽迴就難以做到了!更何況,十長老是和零號法陣連接在一起,讓十長老全部死去,零號法陣就會威力大減,當年的煉成陣又該如何重現?”


    “你盡管交出十長老就好,煉成陣的事情我早已有了解決的辦法,你去皇後街9999號看看就知道了,煉成陣需要的東西,全部都在那裏,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煉成陣?你在開玩笑嗎?這些年你背著我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到底還隱藏了多少秘密!”無麵人又一次咆哮,不知為什麽,上位者似乎對他特別寬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


    “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的!你身上的詛咒必將被解除,你也終會得到自己想要的,隻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好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你這個混蛋,為什麽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背著我謀劃了多少事情,你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麽。”


    “你會知曉的,那一天很快就會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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