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枝凝神去看,那官皮箱的上蓋還被頂動,極細微的幅度被她捕捉到。


    是老鼠麽?念頭閃過,顧南枝脊背發毛,倒退幾步,脊背撞進溫暖的懷抱。


    「太後娘娘當心。」


    月一扶住她的雙肩,幫她穩了穩身姿。


    顧南枝朝他感激一笑,絲毫沒有私闖別人臥房被當場抓包的窘然,「你迴來了。」


    他迴來的時候遇到門外的小黃門,已經初步了解到屋內的情況,「太後娘娘若有事,可讓宮人來傳喚奴,不必辛苦前來。」


    「誰說哀家是特意來找你的,日光和煦,哀家隨意走走散散病氣,恰好經過你的配房。」


    外頭的炎炎日光可稱不上和煦。月一垂首,將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太後說的是,是奴私自揣測錯了聖意。」


    顧南枝上下打量他,畢恭畢敬、沒有鋒芒,亦如他所居住的屋子,簡約樸素,一眼就能觀覽全局,實則暗藏玄機,譬如那古怪的官皮箱。


    她道:「你身體沒有大礙,哀家先迴宮了。」


    「奴送太後。」


    「不必了,哀家倒沒有壓榨到使喚病患,你且好好養病。」


    月一鬆開她的削肩,心湖如鴻雁掠過,掀起遺憾的漣漪,「是。」


    顧南枝走出屋門,又轉過身來,天光猶如鎏金鍍在她玲瓏的輪廓,逆光而站的矜貴太後用一種隱含關切的口吻提醒他:「你的屋子裏有老鼠,記得找些藥來殺鼠,夏季寢被單薄莫讓老鼠鑽縫隙,咬了身子。」


    月一的唇角微微上翹,「奴必定謹記。」


    太後走了,房間仿佛因她的離去而撤掉熠熠的光,變迴原來的簡陋模樣。月一撣了撣袖口的草屑與某種鳥類遺落的羽毛,掀開條案上的官皮箱。


    一尾手指粗的黑蛇爬行出來,蜿蜒地盤曲在宣紙,形如遒勁的狂草書法。小黑蛇的尾巴尖親昵地盤上月一的手臂,吐著信子,發出「嘶嘶」聲。


    月一點蹭它的腦袋說:「不乖,這迴的食物沒有了。」


    顧南枝迴到長樂宮,緲碧奉上一盞日鑄雪芽,並「咦」了聲。


    「太後娘娘,您肩上沾染了東西。」


    取下肩上的白色絨羽,顧南枝並未深思,「或許是在外麵遊逛,飛鳥經過時落下的羽毛。」


    天穹濃黑似墨,晚風拂過簷下點燃燭火的燈籠,暖黃的光暈在夜幕裏飄動,照亮明麗堂皇的殿宇。


    大殿內的紫檀木雕山水案後,陸修瑾端肅地坐著,聆聽陳元捷的匯報。


    「期門僕射楊家落入大牢後,不少受過楊二娘子開化的婦女都在廷尉外麵下跪,乞求開恩。此外,亦有受過資助的文人秀才,上書求情。」


    陸修瑾執筆書寫的姿勢微頓,她倒是沒有騙他。


    「釋放楊二娘子,期門僕射一家無罪之人都貶為庶人,有確鑿罪證者關押大牢,按律處置。」


    陳元捷不理解,「可期門僕射是楊宇赫旁親,他們應該與楊家本家一起被誅殺。」


    「民意所向,孤還能逆民意而為不成?」


    翌日傍晚,顧南枝倚在美人榻上支著太陽穴小憩,緲碧在旁邊打扇。


    外間有環佩相撞之聲,緲碧向著來人行禮,並喚醒美人榻上的太後,「太後娘娘,雲中王來了。」


    這還不是晚上,他來做什麽?顧南枝鹿眸惺忪,她剛醒,見到他時,眼底深處的怨與戒備還沒有浮出。


    陸修瑾按住腰間晃動的墨玉環佩,「孤以後盡量白日來見太後履行交易。」


    他說的交易便是,他放過家族裏的無罪之人,她將朝堂裏的盤根錯節剖析出來並獻上自己。


    兩個條件,無論是前者還是更為過分的後者,她都做到了,就不知道他是否有允諾。


    可顧南枝束手無策,她隻能拚盡全力,去賭一個微渺的希望。她唿吸深重,一板一眼說起來。


    說完後,她以為陸修瑾會與往日一樣轉身即走,不留隻言片語,未想他坐於原來的雞翅木圈椅上不動。


    顧南枝再次開口:「我已說完了,雲中王是覺得不夠麽?可雲中王……」還沒有做到答應我的事。


    後麵未出口的話語被他一言扼在了嗓子眼——


    「期門僕射次女孤已放她一條生路,答應你的,孤做到了,還望太後休想耍把戲,透露的消息莫要弄虛作假。」


    話尾落下,顧南枝雀躍的心蹦至一半就落了下來。什麽叫做她耍把戲?耍把戲玩計倆的明明就是他雲中王。


    白釉茶盞被擱在小幾上,發出極重的響,清亮的茶液溢灑,方才神色平靜的太後不知為何變得激動,她一雙水眸生得清澈如覆一層水光,哪怕慍著三分火氣,亦有一種瀲灩秋波的勾人媚意。


    「哀家知曉了,雲中王請迴。」她氣得端起太後架子,下逐客令。


    陸修瑾:「不急。」


    顧南枝纖密的睫毛倏然抬起,烏黑圓溜的眼睛瞪向他,就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


    殿外鳥雀啁啾,襯得殿內愈發靜謐,燭花地爆響令顧南枝驟然意識到,她與雲中王相談,遣去緲碧,現下殿內隻有他們二人。


    聯想到那夜他如狼如虎地行徑,顧南枝緊張地捏住袖角。


    他賴著不走,莫非他又要做那般事……?


    他開口,似珠玉墜入玉盤在靜謐的殿內尤為清晰,一字不落地傳進顧南枝的耳朵,「明日,太後娘娘需要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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