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嗯。”


    蘇清歎了口氣,說:“也好,趁早做的話對你身體傷害也小。”


    沈姣低垂著頭沒有說話,隻默默地摳著自己指甲。


    蘇清心痛地看了她一眼神,輕聲說:“到時候我過來陪你。”


    沈姣輕輕點了點頭。


    沈姣要打掉孩子這個事很快就從護士那裏傳到了院長耳朵裏。


    因為沈姣是謝知行父母特意交待過要重點看護的病人,而且院長也知道她和謝知行的關係不一般。


    所以當他知道沈姣要流掉肚子裏的孩子的時候,他猶豫了一會,在病人隱私和利益瓜葛麵前,他最終還是選擇給謝母打去了電話。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謝母居然早就知道了,而且還讓他安排個好醫生給她,說是以免她留下什麽後遺症。


    這一問便沒有任何顧慮了,於是院長便吩咐下去了,把沈姣的手術安排在了兩天後。


    而今天就是她手術的日子。


    沈姣沉默地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手裏拿著剛剛出來的體檢報告,檢查醫生說她的身體很健康,孩子也很健康。


    這麽健康的孩子,便要打掉了。檢查醫生看了沈姣一眼,見她神色落寞,而且也隻有一位女士陪著她,醫生心中便有了幾分猜測。


    醫生心中歎息,哎……這麽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偏偏遇人不淑啊。


    不過她也沒說什麽,把報告拿給沈姣就讓她去手術室外等著手術。


    蘇清陪著她一起,剛剛檢查完氣氛一時有些沉重,兩人都沒有說話。


    沈姣愣愣地看著手裏的報告單,醫生說的話還縈繞在耳畔。


    她忍不住輕輕撫上了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那個孩子太小了,也還沒有成型,從外表來看,根本看不出來這裏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但她確確實實看到了,它隻有很小的一團,也已經長出了小小的四肢。醫生說這是一個……很健康的孩子。


    它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它會怪她嗎?


    還有謝知行……謝知行曾經那麽想要一個孩子,知道她把它打掉了,他會是什麽反應?


    就在沈姣看著報告單胡思亂想的時候,手術室內的護士出來了,叫了她的名字。


    沈姣站起身,蘇清看她害怕得整張臉都白了,一絲血色也無。蘇清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這時她才發現,她的手也冰得嚇人。


    “別怕,很快就完了。”


    沈姣腦子裏一片空白,蘇清說什麽她也沒聽清,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她害怕得四肢都冰涼起來。


    進去後護士給了她一個單子,上麵都是些術後的注意事項,讓她看完了再簽字。


    沈姣渾渾噩噩的,草草看了一眼便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根據護士的指示躺到了手術台上,她靜靜躺在那兒,突然感覺自己像是一條案板上即將被宰的魚,等著讓人將她開膛破肚。


    頭頂的燈太刺眼了,照得她眼睛疼,最終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眼尾有晶亮的濕意一閃而過。


    ……


    “知行。”


    謝知行正坐在病床上看書,聽到聲音,他抬眼望了過去。


    謝母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絨夾襖,裏麵是一件直襟刺繡旗袍。她的頭發高高盤起,有幾縷碎發散在臉頰邊,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


    謝母將保溫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裏麵是她特意給謝知行熬的排骨湯。她將蓋子打開,裏麵的香味一下子竄了出來。


    護士拿過來了床上用的小桌子,謝母將排骨勻了些到碗裏,端給謝知行。


    於是謝知行將書放到一邊,沉默地拿著筷子吃起來。


    謝知行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謝母看著他吃了一會,突然看似隨意地問道:“上次史密斯醫生給你開的藥你吃了嗎?”


    謝知行迴答說:“吃了。”


    “那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好點?”


    “……不知道。”


    謝知行的身體雖然已經好了很多,但他一直胃口都不太好。醫院提供的餐食他也不怎麽愛吃,於是謝母偶爾會親自下廚給他熬湯喝。


    因為是她做的,謝知行怎麽也會吃上一些。


    但是這次謝知行吃了幾口就沒吃了,碗裏還剩下了好多。謝母看他現在瘦得不行,想讓他把肉養迴來點,便開口讓他再多吃一些。


    謝知行搖搖頭,抬起眼看她,突然問道:“媽媽,她為什麽還沒有過來?”


    謝母頓時僵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這些天謝知行沒有提起這件事,她以為他已經忘了……


    謝知行則繼續說:“你說的她明天就來找我,現在已經過了很久了。”


    聞言謝母隻能尷尬地笑了一下,強行解釋道:“是媽媽忘記給你說了。”


    “我給她打了電話,她說她最近很忙過來不了,讓我給你說一聲來著。”


    謝知行垂著眼低聲重複了一遍,“她最近很忙……”


    謝母繼續說:“是啊,她說等她忙完就過來看你。”


    謝知行卻十分平靜地說:“……是嗎。”


    長久的沉默。


    就在謝母以為她將謝知行糊弄過去了時,謝知行忽然看著她開口說:“她不會來了是不是?”


    他的眼神暗淡下去,陰森又神經質地用手指在桌麵上胡亂敲著,喃喃自語道:“媽媽你也騙我……”


    謝母慌亂地想要解釋:“我……”


    但謝知行隻是冷冷看著他。


    謝母被他的眼神刺得心中一痛,最後她勉強笑了一下,說:“媽媽向你保證,她下個月一定會來的好不好?”


    謝知行直勾勾看了她一會,像是在心中審判她的話是否可信。謝母感覺自己像是被野獸盯上,那種感覺讓她渾身發涼。


    最後謝知行收迴了他的視線,低垂著眼小聲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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