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被揭穿的惱羞成怒,也沒有任何負麵的情緒,謝母隻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沈姣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她像是想極力證明她的猜想是對的。但她盯著謝母看了許久,發現她的眼裏隻有對她的擔心。


    謝母隻是說:“如果這是你最終的決定,我會支持你的。”


    她的話和沈姣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看著謝母真摯的眼神,沈姣倒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狼狽避開了她的眼神,低著頭悶悶地說:“難道你不生氣嗎?”


    謝母笑著問她:“我為什麽要生氣?”


    沈姣小聲嘟囔著說:“你讓我去國外難道不就是因為……”


    謝母見她提起這件事,也沒有刻意瞞她,直接點頭承認了,“確實是有這樣一部分原因。”


    沈姣有點驚訝她就這麽直接說出來了,她正想說什麽,但謝母繼續說:“但更多的是對你的補償。”


    “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錯,知行他的情況很糟糕,我早該……知道他終有一天會控製不住自己。”談到謝知行,謝母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但她沒有再繼續說他的事,而是又強撐著笑了起來,轉移話題道:“而且我要是說我一點也不想要那個孩子你肯定不會信的對不對?”


    沈姣沉默著點了點頭。


    謝母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道:“這是你的身體,這個孩子隻有你才能做主,我無權幹涉。”


    “不管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相信對你來說,那一定是最好的。”


    ……


    謝知行的清醒是在一個早晨。


    他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醫院雪白的牆壁,聞到的也是醫院裏濃厚的消毒水味。但他此時卻什麽反應也沒有,反像是初生的孩童一般,迷茫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謝知行看到他旁邊有一個漂亮的女人,那個女人看到他醒來頓時嗚咽著抱住他止不住地哭,那哭聲讓他感到莫名焦躁又熟悉。


    但是那個女人沒抱著他哭多久就被站在她身後高大的男人給拉走了。


    那個男人輕聲安慰著懷裏的女人,直到最後那個女人哭聲漸弱,慢慢地又高興起來,那個男人又才分給了他一道帶著幾分關心的眼神。


    謝知行靜靜地看了他們一會便覺得無趣,於是又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醒來時,他腦子裏又多了一些事。


    謝知行還沒有完全恢複,隻能躺在床上休養,他側過頭看著一旁守在他身旁的母親,問道:“媽媽,姣姣呢?”


    “她……”謝母頓了頓,醫生告訴她謝知行腦部受到撞擊可能會導致暫時性的失憶,為了不刺激他,最好不要提及他所不知道的那些事。


    但謝知行此時一開口就是沈姣,謝母估摸著他的記憶應該停留在他帶沈姣迴來的那段時間裏,於是她斟酌著說,“她有事先走了,說明天再來找你。”


    謝知行愣住了,他喃喃道:“迴家了?”


    眼前像是出現了一片濃霧,謝知行看不清白霧後的一切,他奮力想要撥開,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大腦上的傷口似乎又痛了起來,像是無數根針在紮著他。


    謝知行忍著痛苦焦急地質問謝母:“什麽時候,我不記得……我不記得了……”


    謝母見他情緒又有些失控,連忙安撫道:“她明天……明天就會來找你的。”


    得到這一答案後,謝知行焦躁的情緒又平靜下來,他躺在病床上,虛弱地說:“真的嗎……”


    “……嗯。”


    “媽媽你讓她早點過來好不好,我好想她……”謝知行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又睡了過去。


    他才剛醒來沒多久,狀態還不穩定,每天隻能維持片刻的清醒,今天已經算是最長的時間了,還說了好一些話……


    謝母有些悲切地想,隻不過這些話……再也實現不了了。


    在最精密的儀器、最昂貴的藥物和技術頂尖的醫生的治療下,謝知行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了,他每天似乎都會想起一些事,不過這些事大多都是關於沈姣的。


    有時候謝母會陪著他說話,但後麵他漸漸又不怎麽搭理她了,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謝母也留心聽了一些,發現他並不是普通的自說自話,而像是在和一個人說話。


    謝知行每一次說完一個句子還要停頓一會,就像是在他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個人,他正在等著那個人的迴應。


    謝知行後麵也不太願意理別人了,護士和他說話也不聽。並不是因為他聽不懂,相反,他的英語很好。他就隻是單純的不想理她。


    他每天就和那個臆想中的人說話。


    謝母以為是謝知行太孤單了幻想出來的夥伴,隻是有一次她偶然聽到謝知行在說:“按一下是跳躍,按兩下是連續跳兩次……這樣可以瞄準射擊。”


    最後他對著麵前的空氣笑了笑,眼神繾綣溫柔,他說:“對吧,姣姣。”


    謝母這才知道,謝知行臆想出來的那個人正是沈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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