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見劉琦未動,又問道:“吾兒來尋為父,可還有事?”


    劉琦道:“今九郡已平,世家皆服,文治鼎盛,百姓歸心,此皆父親之功也。


    “然,我荊州地廣人稀,兵源不足,雖有兩戰之勝,但與袁、曹諸勢力相比並無優勢可言。


    “北方諸強虎視眈眈,益州劉焉意欲自立,孫家又結下死仇,還請父親戒驕戒躁,早做準備,此荊州百姓之福也。”


    劉表聽罷,心中凜然道:“若非我兒提醒,幾誤大事!是我思慮不周,我兒可有良策?”


    劉琦道:“孩兒所思者有四,然畢竟年幼,見識短淺,請父親指教。


    “亂世之中當以民為本,故孩兒所說的第一件事便是趁北方戰亂,流民盈野,父親宜大張旗鼓,重農引民,增加我荊襄丁口和糧產。”


    劉表頷首道:“我兒此策正當其時。”


    “二為選賢任能,唯才是舉。廣納寒門士子以增我劉家勢力,逐次降低世家出身的官員比例。”


    劉表道:“此不失為長久之計。”


    “三為組建暗衛,獲取各方情報。”


    劉表道:“此策宜早不宜遲,須秘密進行。”


    “四是以長沙為支點、鞏固荊南,謀奪交州。”


    劉表道:“此為當務之急。此前,為父已經按我兒信中所說,任命賴恭為長沙太守,日後當在長沙操練兵馬,屯積糧械,以圖交州。”


    又道:“我兒這幾項謀劃甚是妥當,其中第二、三兩項你且細說。”


    劉琦說道:“這第二項就是要打破察舉舊製,還請父親廣發求賢令,不論出身、地位、鄉裏、老幼,凡有一技之長如農、工、商、兵、政、律、算、醫諸事者,我荊州盡皆悅納並授予官位,還要分派宅院、土地,以解其後顧之憂。”


    “而這第三項,則是要遴選信得過的人,在各諸侯治下廣開酒肆、店鋪、作坊等,以此為名,查探情報,賄賂官員,拉攏世家,以圖後事!”


    劉表雖有君子之風,但為人並不迂腐,聽劉琦如此一說,心下了然。


    他正色道:“我兒之誌,我已知曉。你從洛陽帶迴的財物,值錢億萬,足以支持這四項舉措。然事有不可對人言,這引民招賢之事人盡皆知為好,暗衛、交州兩事卻要隻做不說!”


    劉琦施禮道:“孩兒謹記!還有一事,如今雖有文、黃、徐諸將,然相對於我荊州三麵盡敵之形勢,將領仍是不足。


    “那徐榮乃方麵之才,傷已痊愈,我已叫勇叔將其家眷請來襄陽,還需父親以誠請之,委以重任!一則我荊州多一大將,二則趁其聲名不顯,彰我父千金買馬骨之意!”


    劉表聞言大喜,自去勸說徐榮不提!


    第二日用過早飯,劉表召集劉先、伊籍、蔡瑁、蒯越、黃忠、徐晃諸人商議引民招賢之事,劉琦照例坐於旁邊。


    劉表將昨夜所謀劃的引民、招賢二事講述一番,問眾人道:“諸公意下如何?”


    劉先說道:“此二策正可解我荊州當務之急。北方戰亂不休,正是引民入荊之時,然諸侯擴軍備戰,對軍糧之事尤為看重,一旦施行恐不能持久,其必為諸侯所阻。


    “不若於我荊州邊界如南陽、義陽、江夏諸地早做準備,暗中疏通道路,安排吏員軍士,趁各諸侯無暇他顧,在最短時間內最大限度將百姓疏導南下!”


    伊籍也道:“南陽、義陽俱在江北,日後怕是不得安寧,不若安排水軍接應,將南下之民盡數運往襄陽、江陵及南部四郡,以固我荊州根基。”


    蒯良道:“主公可令沿途郡縣劃出遷民路線,並於路邊廣設粥棚,以供食水,謹防南下之民因凍餓而死,損我民力,並令各處鐵官全力打造農具,以備墾荒拓地。”


    劉表聽罷,無不應允。


    而蒯、蔡諸世家也樂見襄陽百姓充盈,畢竟金字塔的根基才是決定其高度的主要因素。


    中原世家能把持朝政、左右政局,還不是因為中原人口稠密,土地肥沃,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嗎?


    把中原的人口引入荊州,人口多了,開墾的土地就多,荊州的錢糧就多,需要的官吏就多,買東西的百姓就多,自家的收入就多……


    水漲船高的道理,這些世家出身的人精自然還是拎得清的。


    韓嵩皺眉道:“刺史到任兩年來,我荊州也算風調雨順,府庫之中錢糧充盈,若支撐兵事和賑濟災害也還夠用。


    “然,政令發布之後,恐數月之內流入我荊州的百姓以數十百萬計。房屋、宅院可勉力修築,土地亦可現墾,唯有糧種,以及第一季收割之前所需口糧耗費甚巨,我荊州恐難以承受?”


    劉表頷首道:“韓從事之言不可不慮,我意從他州購糧,怕也買不了多少。還請蔡、蒯、黃、文諸家助我一臂之力,刺史府也不能讓大家吃虧,便以高於市價兩成收糧。”


    蔡瑁、蒯良本就是劉表舊友,又是推動劉表平定荊州的鐵杆,加之劉表之勢已成,得罪不起,見有利可圖,便答應下來。


    劉琦在一邊聽得仔細,心中暗道:“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也,我隻是憑借兩千年的見識提出個想法,他們幾人隻言片語便將這個想法充實完善。我想的雖然不錯,但若無此次商議,終是白忙一場。”


    “隻是這招賢之事卻是多此一舉了,我荊州文風鼎盛,各家青年才俊亦是不缺,再去各州郡招攬人才實無必要。”蔡瑁說道。


    劉琦知其心思,便解釋道:“叔父所言若在平日自有道理。然時逢亂世,許多事情卻是身不由己。


    “況各大世家子弟多為治政之才,於工、農諸事卻不甚在行。


    “北方諸路戰亂不休,一旦決出勝負則必然南下!且西有劉焉心懷不軌,我們與孫家又是死仇。屆時我有的諸侯都有,諸如兵將、糧草、軍械都無明顯優勢。


    “若無善水利農事者,一經水旱之災,軍糧、民生必受限製;若無善工事者,軍械、農具的製造必落於人後;若善醫者少,一遇疫病必將束手無策!其餘亦是如此。


    “且近幾十年來我大漢天災不斷,兩次大疫波及南北,我荊州亦不可不妨。


    “小侄常聞‘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今之世又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諸位叔伯不可不察。”


    眾人聽聞俱是吃驚,都未料到劉琦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見識。


    伊籍等人拱手道:“少主思慮甚遠,我等拜伏。”


    劉琦謙讓道:“諸位叔伯折煞小子了,小子無知,口出大言,請諸位叔伯不要怪罪。”


    眾皆誇讚不已。


    劉表也是老懷大慰,便道:“如無異議,便都去準備吧。”


    眾人應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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