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的大眾停到了跟前,司機搖下車玻璃問道。


    魯飛瞥了一眼車後排,已經坐了兩個人:“哦,我去文化館。”


    “那正好順路啊,他們也是去文化館看展覽,上車!”


    魯飛擠進副駕駛位,抹了一把汗:“有點胖了,嗬嗬……”


    “心寬體胖嘛,多好,能吃就是福……哪像我開了十幾年車,得了個慢性胃炎,想吃吃不了那才叫遺憾……”


    司機師傅簡直是個話嘮,一邊開車一邊絮叨,魯飛這才體會到話多確實招人煩。


    “文化館那個書畫大賽昨天就開始了,這可是陽東市文化圈第一迴啊,聽說都是些知名大腕的作品,市裏的領導還來剪彩了呢,我今天都拉了好幾波人去那兒了……”


    “展覽的都是些啥?”魯飛故意打斷,他有點忍無可忍。


    “別的咱不知道,聽看過的人說哈,裏麵有一幅寫實油畫,那畫得簡直就跟活得一樣,尤其是那……嘖嘖!”


    司機砸吧著嘴,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女乘客,欲言又止。


    不說了更好,省得耳根子清靜。


    七八分鍾之後,魯飛三人在文化館門前下了車。


    文化館裏人不算多,畢竟人人都在忙著追名逐利,哪有閑工夫來這裏附庸風雅,不過是吃飽了沒事幹混個免費參觀,瞅瞅名人大家的筆墨,給茶餘飯後增添點談資罷了。


    整個大廳一層是繪畫區,二層是行、草、隸、篆、楷書法區,三層是刺繡、剪紙、糖人、蛋雕等手工藝品,琳琅滿目,文化氣息渾厚濃鬱。


    奇怪的是,二三層幾乎人跡罕至,一層繪畫區都是些國畫,以潑墨山水和工筆花鳥居多,但是在一幅作品前,卻烏泱泱地圍了一大幫子老少爺們,各個眼神熾熱,正在那兒評頭論足。


    到底啥東西這麽吸引人?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魯飛對藝術不感冒,但對好奇的事物從不缺乏探索精神。


    他湊過去擠進人堆,一張半人高的寫實油畫,立刻映入了眼簾。


    暗紅色背景前,一位低頭垂眉的女子側身站立。


    她眉眼狹長,臉蛋白皙,大紅肚兜掛在胸前,半掩半現的雙峰光亮誘人,纖細的手指捏著一支快要凋零的黃玫瑰。


    紅唇微啟,欲說還休,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簡直能把人的魂兒給勾走。


    魯飛鼓著眼睛呆立當前,半張著嘴像個蛤蟆一樣,喃喃自語。


    “這……這不就是……張雨鴿嗎?”


    ……


    禦景花園小區。


    正對著鏡頭直播的張雨鴿,發現自己的粉絲數不斷地在增長。


    昨天還十二萬多,今天已經到了十四萬六,好多湧進直播間的新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


    “文化館裏的那幅油畫,畫的到底是不是你?”


    張雨鴿很清楚,這種問題不能直接迴答是或者不是,越含糊其辭越好。


    “謝謝親們的關注和支持,世界這麽大,相似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開心就好啊……”


    她蹙眉一笑,繼續低頭作畫,一顰一笑間,都和油畫上的女子不差分毫。


    這微小的一個舉動,如同在直播間裏扔了個炸彈。


    “看吧,就是她,尤其她低頭那一瞬間,簡直太完美了!”


    “本來就是她好吧,隻不過人家沒承認罷了……”


    “直播間可比油畫裏的人好看多了!”


    “傻瓜,那是美顏!主播要是素顏也這麽好看,我願意打賞一個火箭!”


    “吹吧,自己飯都吃不起,還打賞火箭,迴家趕緊照照鏡子吧……”


    “今天怎麽不見榜一大哥‘我愛小柿子’來捧場了?”


    “切,‘我愛小柿子’早被‘深穀幽蘭’打敗了,人家才叫真豪橫,那火箭就跟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往上扔啊……”


    張雨鴿看了一眼彈幕,暗自發笑,你們就使勁鬧騰吧,鬧得越厲害我的流量越多。


    屏幕上突然冒出一嗖火箭,緊接著彈幕上出現一行字:“主播,我要買那幅油畫,開個價吧!”


    “我靠,說曹操曹操到!‘深穀幽蘭’一出場就是王炸啊……”


    張雨鴿看著鏡頭莞爾一笑:“謝謝幽蘭大哥的火箭,那幅油畫我都沒見過,怎麽給你開價啊?”


    深穀幽蘭又發了一個火箭,屏幕上出現一行字:“五萬塊,賣不賣?”


    張雨鴿搖了搖頭,淺淺一笑。


    屏幕上又打出一行字:“十萬,有沒有意向?”


    張雨鴿笑而不語。


    第三支火箭騰空而起,屏幕上一行字刷爆了一眾粉絲的眼球:“二十萬,願搏美人一笑!”


    “天呐,這是直接送錢的節奏嗎?太牛掰啦……”


    “幽蘭大哥超有錢啊,我好想抱他的大腿!”


    “土豪我們做朋友吧,我請客你出錢,世界各地都玩完……”


    “幽蘭大哥來我直播間吧,我可以滿足你任何個人願望,嘿嘿……”


    一時間,直播間裏的粉絲互噴的、求關注的、求打賞的全都冒了出來,紛紛把焦點指向了‘深穀幽蘭’和張雨鴿。


    “二十萬呐,真的假的呀?不會是嘴皮子一禿嚕,光說不練吧!”


    “主播該不會是在玩自導自演吧?借機炒作,惡心!”


    “就是,二十萬都能娶個媳婦了,買一張破畫誰信……”


    “人紅就是錢,這年頭流量為王,別被醜陋的演技給騙了。”


    “哼,二十萬?冥幣吧,哈哈……”


    直播間彈幕橫飛,亂糟糟一片,就因為‘深穀幽蘭’出價的二十萬,成了大型翻車現場,張雨鴿不是被粉絲取笑,就是被挖苦,有人甚至要舉報主播玩炒作無底線。


    張雨鴿無奈,隻能退出直播間。


    隨即點擊‘深穀幽蘭’的頭像,進入私聊。


    “幽蘭大哥,你搞這麽一出,可把我的人氣值給拉低了啊!”


    “哦?我倒不這麽覺得。我給你製造了噱頭,人氣會比以前更高漲……”


    張雨鴿發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那你的二十萬是不是真的?”


    “真亦假是假亦真。我要是出了二十萬,我能得到什麽?”


    “你可以得到那張油畫呀……”


    “我要的可不是一張毫無生氣的畫,我更想要你的人,嘿嘿……”


    張雨鴿又發了一個嬌羞的表情包:“幽蘭大哥真會說笑!”


    “我打賞了你這麽久,可不是為了幾句玩笑話……我說的是真的。”


    “謝謝大哥的支持和厚愛,我……”


    “我不喜歡玩虛的,如果肯賞臉,我願意請美女喝一杯。”


    ‘深穀幽蘭’直接打斷了張雨鴿的文字輸入,屏幕上現出一行字:“今晚八點,夜魅酒吧,我們不見不散!”


    禦景花園高層。


    站在落地窗前的林姓男子,關掉手機,端起茶幾上的半杯葡萄酒,輕抿一口。


    殷紅入喉,甘洌綿柔,平靜的眼底瞬間騰起一絲妖嬈的火焰。


    他看了一眼落地鍾,時針已指向十七點。


    再過三個小時,撓人的小狐狸呀,你就該到我的懷裏來了,嘿嘿嘿……


    順手拿起一把嶄新的蒼蠅拍,男子嘴角扯過一抹邪魅。


    “不聽話,可就要打屁屁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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