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心中甚是無奈,尤夫人這話問得,好似剛才自己聽到的那番話,她不曾說過一樣。


    不過梨花就算是顧大夫人的心腹,那也隻是個下人,也不敢跟表姑娘擺架子,誰知她最後會不會成為顧府少夫人。


    “夫人今日起床後掛心表小姐,就派奴婢來看看,也問問表小姐何時再去顧府小住?”


    尤雲柔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迴顧府,便詢問地看向尤夫人。


    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尤夫人對梨花道,


    “雖然姑奶奶疼愛柔兒,隻我作為阿娘,多日未見也甚是想念她,想留她在家中再多陪我一段時間。


    姑奶奶那般心善之人,也必定能感同身受。


    再則,顧表少爺離家多年,柔兒也不好打擾姑奶奶母子團聚,你替我給姑奶奶陪聲不是。”


    這夾槍帶棒的一番話,說得梨花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這是怨上了夫人了。


    “這些年,多虧表小姐住在顧府,夫人才能日日開懷。


    奴婢身為下人,也知我家夫人是真把表小姐當成親女兒般疼愛。”


    梨花將話說得很漂亮,既為顧大夫人承了尤夫人的好,又說明夫人真喜歡尤雲柔,寬兩人的心。


    “我也知姑奶奶真疼愛柔兒,隻不過現在這樣,柔兒還是留在家中住比較好。”


    尤夫人想起這麽多年來,尤雲柔不管吃住行都按的顧將軍府嫡小姐的排場來。


    顧大夫人在金銀首飾,衣裳鞋襪都安排得妥妥的,比之皇城其他權貴的姑娘不知好上多少倍。


    梨花看尤夫人臉上的怨氣消減了,便福了福身,笑盈盈道,


    “奴婢迴去就將表小姐要在家中陪夫人一段時間的事,稟告我家夫人,省得她掛心。


    如無其他事,奴婢就先告辭了。”


    “梨花姑娘慢走。”尤夫人臉上掛著一抹勉強的笑道。


    梨花最後看了尤雲柔一眼,看她轉過臉去不看自己,也不再多留,轉身緩步離開。


    等人一走,尤夫人拍了尤雲柔一下,“就是再不喜,也不能連最後的體麵都不留。傳出去,隻會說你禮數不周。”


    “阿娘,我都這樣了,還管什麽禮數不禮數的。”


    尤雲柔紅腫的眼眶又蓄滿了淚,尤夫人見此也不舍得指責,隻細細和她說明其中的輕重。


    梨花迴府將尤夫人的話迴稟給了顧大夫人,知道尤雲柔不來的顧大夫人心中對親兒子生起了埋怨。


    隻不過這埋怨在夫死從子的古禮之下,顧大夫人將對兒子的埋怨轉移到了林秋兒身上。


    無人陪她消磨時間,顧大夫人就開始琢磨要怎麽為難林秋兒。


    都察院,林秋兒和顧安清他們走進了大門,熟門熟路一路到了沈向明辦公的院子,沒想到竟然見到了許久不見的墨言休。


    “墨公子,好久不見。”顧安清招唿道。


    “墨公子隻身從幽州府來皇城,一路可好?”林南夜也隨之問道。


    墨言休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了過來,拱手行禮。


    聽到林南夜的話,他臉上流露出苦澀的笑道,


    “ 以往我抱怨被困在幽州府的小天地,可自從出了幽州府一路來皇城,才懂得了什麽叫離家難。”


    “是不是有種出了門,才知道自己有多沒用的感覺?”林秋兒笑眯眯說道。


    “對,跟林姑娘說的一樣,我是越走越覺得自己一點用也沒有。”墨言休一臉作怪地說,逗得其他人都樂得不行。


    林秋兒笑完,清想起之前墨言休曾提及他娘是皇城人,便對他說,


    “既來了皇城,也順利入了都察院,你也該去找時間去拜訪下墨夫人的娘家了。”


    “多謝林姑娘提醒,等忙完這陣子,我就打算去舅舅家。”墨言休心裏一暖,迴道。


    兩人說話期間,顧安清已經和沈向明聊上了。


    而顧安遠自從進了都察院,不管看到什麽都覺得新鮮,見人就聊兩句,也不看人家忙不忙。


    墨言休見所有人都在忙,也不好意思繼續跟林秋兒閑聊,小聲和林秋兒他們道了聲歉,轉身小跑著迴去繼續忙。


    林秋兒和林南夜找了張椅子坐下,這一看才發現,這院裏忙碌的人,除了墨言休,竟然沒一個人是她認得的。


    正看著,卻見顧安清突然朝她看來,伸手揮了揮。


    雖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叫自己,但林秋兒還是起身走了過去,“是有什麽事嗎?”


    顧安清輕輕“嗯”了一聲,“都察院最近抓了許多人,審訊方麵人手不足。”


    “難不成沈大人想讓我幫忙審犯人?”林秋兒挑了挑眉看向沈向明。


    沈向明上下打量了下林秋兒道,“術業有專攻。不是沈某看不起林姑娘,審訊犯人的場麵極血腥,你不一定能行。”


    林秋兒想象了下,昏暗的刑房內,揮舞的鞭子,帶起飛濺的血花,掛在牆上的刑具上都有暗紅色幹涸的血跡。


    光是想到這副場景,她都已經忍不住想反胃,更別說真的去操作。


    “嗯,我承認這畫麵太美麗,半點也承受不來。”


    “沈大人是想讓你配些真話丸,給他們省點審訊的時間。”顧安清解釋道。


    “原來是這事啊。行啊,沈大人要多少?”


    “那自然是多多益善。林姑娘做出來多少,都察院就買多少。”


    林秋兒聞言心中歡喜,誰也不嫌棄銀子多,“行。等下我就去藥鋪買藥,看在咱們是熟人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給你打個九五折。”


    “那就多謝林姑娘了。”沈向明臉上露出個淡淡的笑。


    正說著話,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緊接著有人喊道,“郡主,你不能再往裏走了。”


    林秋兒和顧安清、沈向明同時往外看去,就見威武郡主帶著兩個貼身丫鬟,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身後跟著的是都察院的守門人,此時正一臉愁苦地對著沈向明連連告罪,“沈大人饒命,小的真攔不住郡主。”


    半晌沒聽到沈向明的迴應。


    林秋兒和顧安清齊齊側頭看去,沈向明臉上的神情,如果兩人沒眼花,那就是驚豔。


    從來隻有嚴肅一種表情的沈大人,突然出現了另外一種神情,讓他們兩人不是太適應。


    “沈大人,沈大人......”


    林秋兒鍥而不舍的唿喊聲,終於將沈向明喊迴了神。


    而被沈向盯著看了許久的威武郡主,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這麽直勾勾盯著看,再是不拘小節,臉頰也不由得飛起兩朵紅暈。


    威武郡主今日臉上畫的不是紅梅,而是一朵綻放的山茶花,粉色的山茶花,讓她多了幾分柔美。


    林秋兒發現她臉上的羞意,再見沈向明還在偷看,這兩人倒是挺般配的。


    想到這裏,她聲音中帶著興奮,打趣問威武郡主,“郡主就這麽想我嗎?”


    沈向明心頭浮起一絲不悅,看向林秋兒,才迴過神來,兩人都是女子,即使想也無妨。


    他掩飾般摸了摸鼻子,對還求自己饒命的守門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守門人悲轉喜,連連拱手倒退著,離開了院子。


    威武郡主輕咳幾聲,強裝鎮定對林秋兒抱怨道,“你說等安頓下來就讓人來告訴我,我在家都等了三四日了。”


    這話中,怎麽有股子幽怨。


    林秋兒打了一個哆嗦,“郡主大人有大量,我也是昨日才算安頓好,今早不就讓人去給你送信了嗎?”


    “還算你有點良心。”


    “對了,郡主,這位是沈大人。”


    林秋兒伸手示意沈向明,給威武郡主介紹完,轉而又給沈向明介紹道,


    “沈大人,皇城的人你應是比我還熟悉。這位是威武郡主。”


    “臣見過郡主。”沈向明給威武郡主行了一禮。


    威武郡主淺笑道,“沈大人免禮。”


    這客氣的禮數,這高冷的淺笑。得了,今日這沈大人的熱鬧想來是看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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