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黃渤很少出遠門,頂多在嘉州城裏這一畝三分地上混。今後中了舉人,如果要進京趕考,那上千公裏的路程,他的馬車再快也得走好幾天了。這是後話,至少眼下迴到土彎村的鄉下,快馬加鞭,一天能跑一個來迴。


    一行人就這麽“駕”來“駕”去,蹄聲如雷地出了嘉州城,在官道上飛馳著向土彎村進發。


    卻說黃綺珊那天夜裏雖然睡得遲了一些,但憑借著小女子的敏感,她還是感覺到臥室窗外有人偷窺的,不然她的窗紙也不會爛得千瘡百孔。事實上,她家再窮,也不至於沒錢買窗紙換窗紙,而是不管換什麽窗紙,要不了多久,準會千瘡百孔。沒辦法,自從她出落成黃花大閨女後,村裏的男子沒有幾個不盯著她流口水的,夜裏在她的窗外像李琛一樣守著的家夥不知有多少個,她已經麻木了,隻要對方不太出格,她都懶得管了,也管不過來,因為,等她老爸拿著扁擔鋤頭衝到後院去時,對方早沒人影了,等老爹迴來一睡下,那些人就跟打遊擊戰一樣,又重新潛迴到她的窗下了,沒辦法,鄉裏鄉親的,真打起來了,肯定要出人命,反正自己不熄燈不脫衣,他們愛偷窺就偷窺吧,反正啥也看不到,幹著急,又能怎麽著。等自己哪天出了閣,嫁到馮紹峰家去了,這偷窺的男子就會少下去吧。尤其是生了孩子後,看你們還偷窺個什麽勁兒。


    這也是黃渤那天偷窺了整個通宵,都沒有人幹涉的主要原因。當然,黃渤在窗外趴著的時候,村裏至少有十多個饑餓漢子出現在他的身後不過數米遠的地方,見有人已經先來了,他們好像有不成文的規矩一樣,別的人便不再過來,畢竟窗子比較小不能同時趴下很多人,而且他們也要麵子的,有的還是黃綺珊叔叔甚至爺爺輩,都不希望自己偷窺的事,被別的村人看見了,所以,有人在窗子下趴著,他們就知難而退,然後就等下次早點來,說不定窗子外趴著的那個幸運兒就是自己了。


    此外,何少周的孫子何洪金少爺逼得越來越緊,要求天天去他家還不算,還不斷地延長時間,恨不能讓黃綺珊父女倆直接搬到他們的莊園裏去住。這樣下去肯定要出問題,老爹收了何少周家的厚禮,有些抹不開情麵,但黃綺珊可不想這樣,雖然每次都帶上了馮紹峰,而且還是她強烈爭取來的,如果沒有馮紹峰,她打死都不會進何洪金家的莊園,何少爺為了看到她隻好妥協。好在,他們進莊園還有一個真正的目的,那就是讀書,等到馮紹峰學問提高了,今後參加鄉試會試殿試都沒啥問題了,他們也就不用去何家的書樓借書學習了。


    可是,形勢越來越急迫,尤其是黃世仁的醜孫子黃渤又來插一足的時候。


    那日雖然用臉上抹鍋煙子的辦法,嚇退了黃喜兒,但那隻是權宜之計,人家也不會那麽好騙,肯定還會有下次,下次要再來,他們該怎麽“退兵”,一旦婚約落在這些強人的手裏,正如黃喜兒說的,連手紙都不如,別說她還沒有過門呢,就是過門了,對方想下手,仍舊遍地都是機會。


    想到這兒,黃綺珊一下就擔心起馮紹峰的安全來,現在自己之所以拒絕了何洪金和黃渤的說親要求,是因為自己已經和馮紹峰訂了娃娃親,有婚約和證婚人,但是如果馮紹峰意外了呢?天呀,一想到這兒,黃綺珊渾身便一陣顫抖,她一個小女子能想到的,難道老謀深算的何少周黃世仁會想不到?就算這兩個老家夥想不到,或不願意實施,但他們的兒子孫子呢?尤其是那兩個草包孫子,特別是住在嘉州城裏的黃渤,雖然很少迴村,但早就是爛名遠播的花花公子了,好的學不會,壞的不用教。他們要等不及了,馮紹峰肯定就有生命危險。


    想到這兒,黃綺珊就坐不住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就要自己去好好守護和爭取。她不擔心馮紹峰,還會有誰去擔心呢?


    利用下地幹活的機會,黃綺珊來到馮紹峰家的院子外麵,正好看到馮紹峰牽著一頭老黃牛出來,手裏正拿著一本《大學》,一邊低頭看書, 一邊慢慢地走著,讓老黃牛多吃一些沿路剛長出不久的嫩草。


    黃綺珊幾乎站到了他的鼻子前了,他才發現。


    “噫,珊妹妹,這麽早呀。”馮紹峰有些意外地打招唿。


    “早啥呀,太陽都把人影子拉得一丈長了。”黃綺珊看到這個書呆子心裏是又愛又恨,除了讀書放牛,他的腦瓜子裏難道就感覺不到危險?


    馮紹峰當真抬頭看了看太陽,然後還轉了半個身子找了一下自己的影子,的確有一丈多長了,太陽已經升有一竹竿那麽高了,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看到黃綺珊扛著鋤頭,便說:“珊妹妹要下地幹活了,要我幫忙不?我把牛拴到牛草豐富的地方,繩子給它接得長一點,足夠它吃半個時辰,我也可以幫你挖半個時辰的地了。”


    看來這呆子還真是啥也不知道,黃綺珊便沒好氣地說道:“我就不用你幫忙了,我來找你,是有話跟你說。我們上坡吧。”


    說完,黃綺珊在前麵帶路,就向山坡上麵的中平地走去。


    馮紹峰也加快了步伐,牽著牛緊緊跟上,幾次牛看到腳下肥美的牛草,想吃幾口,都被馮紹峰強行給牽走了。馮紹峰已經感覺到滿臉嚴肅的珊妹妹有重要的話跟他說了。


    上了中平地,進了柏樹林,就再也沒有人能看到他們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馮紹峰迫切地問。


    “暫時還沒有,但直覺告訴我,這幾天肯定要出大事。”黃綺珊說。


    “哦,能出什麽大事呢?一切不都和昨天一樣嗎?”馮紹峰撓了撓頭,想不出今天或未來幾天會與之前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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