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搭白綾,設靈堂,滿院子學子的眼中空洞且迷茫。


    原來不是寒門成就了段天浩,而是段天浩成就了寒門。


    宋青盤膝而坐,作為寒門修為最高者,在正門主死去副門主消失之後,他應該擔起重任,可是他看見那一雙雙空洞的眼神,忽的覺得空氣也變得稀薄。


    原來責任真的重如山。


    扛不動的。


    但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必須要扛著,不然這些人的下場都不會好過的。


    他出生在天柱府內的宋家村中,家中有七個兒子,他是老小,有的人曾經說過他家六個哥哥隻有一個能娶媳婦,因為他家沒有再多的錢財去建造房屋了。現在他的六個哥哥都住著新房,妻兒陪伴,宋村的泥濘路也變成了水泥道,整個村子在夏家商盟的帶領下種起了橘子,是因為他。


    而他能成為修士先是因為十九字吐納法在是因為天明學府後是因為寒門。


    沒有寒門宋青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到現在!


    宋青好像迴到離開家的那一刻,那種壓力如山落在他的背部,不過那時候的他是有著絕對的信心,現在的他實在沒有一點兒信心。


    扛不動的。


    忽的。


    或盤膝而坐或跪地的學子中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宋青起身走過去,看見李青走到院子前,李青的身邊是一個個問題,‘你去了哪裏?’‘為什麽你不在?’‘副門主呢?’‘王毅為什麽要保持沉默?’‘為什麽王毅要等你迴來再說?’‘你從前當過世家弟子的狗腿子現在是不是也是?’‘為什麽你不在?’‘你本應該是段大哥最強的幫手。’


    聲音,聲音,聲音,密密麻麻。


    徐行直直走過去,走向那幅畫像,前方的路被攔住,他還在走,沒有說話。宋青出現,喝退了氣憤中的學子,讓徐行走過去。徐行看著那一幅人首畫像,白紙黑像,上香,磕頭。


    他不會說段天浩可能還活著。


    他走到宋青麵前,從懷中拿出那一封段天浩的信。徐行看著宋青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一點點苦笑起來,說道;“我需要召集寒門所有學子,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除了那位閉關的,所有寒門弟子擁擠在院子裏麵,站不下的隻好站在牆壁上房頂上。


    徐行第一句話是;“副門主是叛徒。”


    一瞬間空氣似乎也安靜下來,隨著就是指責李青的聲音響起。人群裏麵的史明苦笑一聲,朝著前方走去,直視徐行;“我懷疑過,證據。”


    徐行遞過資料,史雲的,看著史明看得痛哭流涕,看著資料傳給下一個人,等了很久之後,他拿出‘光幕鏡。’,寒門弟子咬著嘴唇不敢相信,可事實就在眼前。


    徐行說;“我要十八個人上前,李培,杜曉………………”


    一個個名字出現,忽的,一位少年感到大事不好想要逃離,隻看院子裏麵的樹木瘋狂的成長好似一隻參天大手狠狠的按著那少年在地上。


    “一個都不要動。”宋青紅著眼睛說。


    其餘十七人看著周圍的眼神,慢慢低下頭顱,好像認罪的犯人。


    徐行拿出資料和光幕鏡,說;“象境本就是一個陰謀,針對的是段天浩大哥,我為什麽知道?因為我也是孫家安插在寒門的棋子。”


    眾人齊刷刷看來。


    徐行說;“給我一些時間。”


    那些人的眼神好像要吞人的巨獸。


    徐行舉起一封信遞給史明,才接著說;“大概是,三大勢力會針對段天浩大哥做下一個局,逼的段天浩大哥不得不出手,然後驅逐段天浩和天明學府所有弟子,獨享象境。段天浩大哥不得不應戰,因為象境廣場實在太重要,天明學府的學子不去,就會落後,落後就要挨打。在這個計謀之下還有另外一個計謀,一舉剿滅寒門頂尖力量,換我們這些棋子上位。”


    王毅上前說;“所以我才會保持沉默一定要等到李青迴來。”


    “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為什麽不攔著老大!”


    其實他們都知道攔不住的,可隻要李青告訴了他們,他們都願意去攔住段天浩的,以死相逼都行。信封傳動,一個個人看過之後,再去看徐行,目中有著就是淚水。


    他何嚐不是痛苦的人?


    “所以你和段天浩的計劃就是,段天浩大哥為天明學府賺迴麵子,你負責一掃寒門棋子?”宋青直視徐行發問。


    徐行點頭。


    ‘法道百零八之掌心雷。’


    掌心雷是學府學子學習最多的法門,隻看一道雷光從房頂上一位學子的手中亮起,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密密麻麻的亮光好似群星在白空中閃爍,幾十道掌心雷所帶來的電弧如蜘蛛網一般覆蓋院子上的天空,齊齊朝著十八位夏家、孫家、三大勢力的棋子轟擊而去。


    十八人驚慌失措。


    “不可以!!!”宋青掐訣掀起巨木盾牌,隻看幾十道掌心雷轟擊之下,巨木好似紙張般脆弱,炙熱的雷霆轟飛了宋青,好似雷神落下重重的一錘。


    宋青趴在地上,嘴角不斷流出血液,大吼道;“門主早已經知道誰是叛徒為什麽不動手?在天明學府殺了學子會有天大的麻煩的,不………………”


    一下子昏迷過去。


    ‘法道百零八之掌心雷。’


    一位學子淚流滿麵的舉起手掌,電弧閃爍,雷霆噴發。


    他已把命運如手中掌心雷打出一樣,除名也好,死亡也罷,他都要這些人死去。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他怒吼,“沒有寒門我們什麽也不是,沒有天明學府我們的天賦不會被任何人重視,為什麽你們要這樣,為什麽!!!”


    ‘法道百零八之掌心雷。’


    ‘法道百零八之掌心雷。’


    ‘法道百零八之掌心雷。’


    一道又一道手掌舉起來,炙熱的電弧再次閃爍在空中,八十位學子舉起手掌,他們中有的是苦境一境有的是二境,八十道掌心雷所帶來的電弧如銀色的密網閃爍在空中。


    徐行沉默中上前,站在十八位棋子身邊,在滿天電弧中說;“各位,如果家人被監視,如果在乎的人的命在他們手中,你們會怎麽做?”


    史明高聲道;“段天浩在此會希望我們這樣做嘛?”


    那個男人若是在,一定不希望他們這樣做的。


    可心中的怒焰真的想要燒毀了十八位棋子。


    八十道閃爍電弧的手掌緩緩舉起,雷霆噴發而出,點亮一片白日。


    與雷霆相比,學子們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個個的背也好像駝下來,就像是靈魂被人給抽走了。


    原來寒門也不是淨土了。


    該怎麽辦?


    “你們被除名了。”徐行看著十八人,看著他們在憤怒的目光中低頭離開這裏,看著唐員一拳打倒兩人,然後一頓拳打腳踢,對天怒吼,看著十八個傷痕累累的人駝著背走出去,又看著院子中蔫了的學子,徐行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打擊,精神支柱離去,自己人中有如此多叛徒,一件接著一件,好像把一座又一座大山壓在他們身上。


    徐行沒有遇到過這種局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他不能不說。


    他抬頭,掃視一圈,別說那些隻能靠著寒門才能好好修煉的學子,就是史明和唐員也是一個在盤坐低頭一言不發一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連這兩個人都這樣了,還能指望別人怎麽樣嘛?徐行知道一點‘該站出來的時候一定要站出來。’‘該殺一個人的時候一定要去殺。’,徐行就站出來了,走到垂頭喪氣的學子中央,腦中在極快的轉動著,朗聲道;“兄弟姐妹們,我們最偉大的領袖走了,在光榮中離去,在碣州最頂峰一戰之中離去,在這一戰之前,碣州所謂的十大年輕人中的第一名一直是沒有個準確的,有說是黃幫的戴衡,因為戴衡是黃幫之主,有說是天池山劍修唐勻,在這一戰之後,第一名是我們的老大,那麽我問你們,老大為何而戰?”


    學子在沮喪中抬起頭。


    “為天明學府而戰,若沒有老大的這一戰,天明學府就會被三大門派聯手掃蕩出了象境,兩個月的時間留給三大門派,在象境廣場參悟是多麽的快想必各位有所耳聞,那麽兩個月之後,我們的差距有沒有被拉開?且不說這個,再說一點,如果天明學府被掃蕩出了象境,那麽我問你們,學府的名氣會是怎樣?就算學府是天帝所創,人們也隻會去加入名氣最大的門派!就說一點,天池山有了劍修唐勻之後,那一年招收的弟子是多少?”


    學子們臉上還是有著沮喪,濃濃的化不開。


    “寒門,為什麽叫做寒門,按照曆史來說,在百國林立的時代,我們之中有很多人隻是平民布衣賤民村野匹夫絕無法算寒門,那麽段天浩大哥成立寒門的意義是什麽?‘寒苦。’在座的各位都是寒苦出生,如果沒有十九字吐納法,我們現在在種地,在幹活,在為了下一頓而發愁,這當然不是不對,但我們絕不會想過上那樣的生活。我清楚的明白,如果沒有寒門,我們這其中的一些人隻能依靠世家子弟而生存,但有了寒門,那孫家、夏家、三大勢力唯一能做的是安插棋子。再問各位,寒門怎麽建立?”


    學子開始思考。


    史明的記憶被拉迴了遠方,迴憶著說;“還記得碣州天明學府第一屆有個平民弟子叫做王南,但隻是三個月,王南自殺,隨後一年自殺人數過十。第二屆,李巢和段天浩到來,一切開始改變。”


    徐行接著道;“李巢,各位,你們了解過這個人沒有?在當年的入學之中,李巢是天賦最高的,天賦在學府怎麽定義?用根骨法就可以定義,當年李巢被稱為‘天仙轉世’各位,這種人物可以去哪裏?南部分府?錯,是總府,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這裏修煉,他和段天浩大哥成立了寒門,為了什麽?因為他們兩個人像傘骨和傘頁,為我們遮風擋雨,然而隻是一二年時間,李巢在竹林中自殺,各位,我不想多說什麽,也不想去猜測什麽。”


    “前人在鋪路,現在這一條路輪到了我們來鋪。”徐行高舉手臂,握成拳,“我看過一句話‘王侯將相亦有種乎’現在,我們將要再次點燃這一把火。”


    史明站起來,臉上有著掙紮。


    徐行走上前拉著他的手舉起來,他當然知道史明在掙紮什麽,可如果因為一個人的罪過而怪另外一個人是否是一種狹隘?


    史明舉起手臂。


    所有人舉起手臂。


    徐行道;“我知道大家心裏有一把火焰,我們不要沉默,不要無所舉動,我們要發泄,去哪裏?”


    “去孫家!!”唐員大吼。


    “對。”眾人齊齊吼道。


    徐行一耳光拍在唐員的後腦門上,現在去孫家?幹啥?找死嘛?


    唐員疑惑地摸著腦袋,忽然憨憨地笑著,好像跟從前一樣,再也不怕了,不管自己做什麽都有人可以依靠,那種感覺真好。


    徐行吼道;“去妖山山脈清場!敢不敢去!”


    “敢!”


    ‘怕不怕!’


    “有點!!”一些人很大聲的吼著,他們才剛剛邁入苦境,怎麽能不怕。


    “有點是敢去還是不敢!”


    “敢!”


    “那就走。”


    掛著白綾的院子空蕩蕩的好似幽魂的鬼宅,不知何時,靈魂般的身影脫離了竹林的束縛忍著下油鍋般的煎熬來到這裏,看著畫像,痛哭流涕。就在這時,八十八人越過學府大門,為其打開大門的是藍雨導師。藍雨看著一雙雙含著火焰的光芒,忍著悲痛說‘一個也不要死。’她知道孩子們需要發泄。徐行領先越過學府大門。


    徐行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他知道一個問題,寒門需要宣泄,寒門也需要屬於寒門的曆練,是生是死都是未知的,都需要徐行來扛著,但無所謂了,在段天浩離去之時,他就是要扛起來寒門,怎麽樣都行,他不怕麵對任何事情和人。


    這一刻,他忽的明白山中老師傅說的‘武者的膽你徐行有?’


    “徐行當然有的!”


    他想起來戴衡說過的話;你知道嗎,因為你的一個小小的決定,一些人可能會死,那種負罪感簡直比第一次殺人還要來的痛苦,但沒有法子的,你身為一個領導者,你必須要去做一些這樣的決定。很慶幸的,我酒量很小,一喝酒就倒。


    學府中,修煉處。


    一間修煉房的房門被推開,走出一個雙眼狹長的少年,頭發淩亂,看模樣大概十六七八,臉上帶著愁容,喃喃自語‘為什麽會有種不安的感覺。’‘難道是班長為我布置了太多作業?’,這個喜好閉關的寒門少年怎麽會想到段天浩會死去呢?段天浩可是最最厲害的人啊。


    少年左南朝著寒門而去,忽的見那白綾,心裏咯噔一下,極快走去,看見那相框,就好像頭頂上的天塌了一般。


    可笑可笑。


    怎麽會啊,怎麽會啊。


    段天浩會死?


    怎麽會啊。


    他忽的感受到什麽,看見那一團白影,竟舉起手掌,雷霆閃爍,轟擊而去,怒吼;“懦夫,滾開。”


    ‘圓光術’


    孫家,孫家,孫家。


    他身化雷霆升空而去,嘩啦一聲撞擊在陣法光幕之上,落地,再衝,落地,再衝,忽的光罩被打開,雷霆閃爍而出。


    雷霆嘩啦啦在空中穿梭,轟隆隆作響,密密麻麻的雷電止步孫家上空,隨著轟隆隆一聲響,震的納月府的天空也嘩啦啦顫動,雷霆直直落在孫家院子中,孫家地麵忽的起了圓形光罩,擋住一道又一道雷霆。一人在假山之上升空而起,怒道;“大膽。”


    雷霆接著落下。


    巨木如盾牌擋住一道又一道雷霆。


    忽的雷霆在左南手中閃爍,形成一道長矛,好似雷神的兵器,一擲而下,打在孫家首席供奉王坤身前的木盾上,如網一般包裹王坤和盾牌。


    “王坤跟我來,我怕你的身體會砸死無辜的人。”左南化作雷霆遠去。


    “好膽。”


    小半日後。


    寒門之人在徐行的帶領下,全力行駛,越出清郡,來到一處山丘後方。徐行忽的讓所有人排隊,學子們雖然疑惑還是照著做,徐行點過之後說;“現在這裏的人是真的寒門人,那麽我們開始分隊,以五行之法,修為高者在前方,武夫一旁。”


    五隊排列好,徐行接著說;“金隊鵬飛負責,木隊王橫負責,水隊許岸負責,火隊程雨負責,土隊蘇裂負責,武夫唐員負責,藥物史明負責,各位,如何。”


    眾人點頭。


    徐行轉身在山丘某處打開木板,走入通道,眾人跟著而進。


    路上,徐行對著七人說;“這條路會通往妖山中間,我們第一次的目標是‘火獅子王。’它看守的‘炎紋果。’對修火者有著很大的幫助,此戰,我們需要定製清晰的攻擊計劃,你們七人帶人什麽時候進攻什麽時候撤退,使用什麽法術也需要統一或者搭配配合,而我和唐員會帶著其餘武夫在一旁掩護,救下受傷的人,隨時給於半步熔爐境的火獅王致命一擊。”


    “可以。”五隊隊長說。


    “受傷的交給我。”史明拍著胸脯。


    那種令人心跳的感覺再次出現他們的心中,上一次出現,好像還是在寒門成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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