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聲音卡在喉嚨,像是遭遇鬼影浮香,承受麵壁千仞的哀傷,激動過後,唯有踉蹌,才能洗脫思念的鋒芒。


    “天蒼蒼,地茫茫,敕吾神令,拘日月星光,鑄人劍無量,光來,劍往,斬!”


    “天蒼蒼,地茫茫,敕吾神令,拘日月星光,鑄人劍無量,光來,劍往,斬!”


    血淚飽滿,但未溢出眼眶,靈魂超脫,但未行止舒暢。楚賢像隻提線木偶,唿應老人動作,四肢不由自主使喚。


    老人沒有言語,也沒有迴頭,神色平淡,拿捏堪堪溫酒的火候,點燃己身命環,像割裂無關緊要之腐爛。


    “賢哥兒,以後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老人帶著解脫與釋然,將囑咐爛在肚裏,不留遺憾:楚賢的征途不可撼!


    “走好!吾已解封印!”


    楚賢高聲大喊!老人甚是欣慰,堪堪轉身,人已化作塵煙,隨風飄散,了無蹤跡。狂風輕撫的水滴,驟雨初歇的年紀,誰都有誰的不易,懵懂間,光陰短暫,唯有夢度相見歡,歎來時歸去,山色蒼茫,掩予塵埃,傷思雄壯。


    “他是仁慈的,哪怕隕滅己身,也不願截流的楚江灼傷。我時常疑慮我為何會被封印,難道幕後真的是武帝文皇?現在看來,是我失算,但仍理解不了棋手當棋子的瘋狂。”


    “置身這方天地,雖執手江山畫筆,卻早已由不得你。截流的楚江,可悲可歎!征戰截流的楚江,是血刃賴以生存的動脈血管?還是封印此起彼伏的霧靄動亂?勝負不說,是盜寇也是草莽?找不到源頭,無異於深陷泥沼與黑暗!”


    “白邋環伺,過江之鯽也該落幕塵埃。”


    天漸漸黑了,雨水滴答。在雨中漫步,見不得瀟灑,因為被決絕的步伐掩蓋。一群魚湧上岸來,閃爍的鱗片化作鎧甲,鎧甲變大,從裏邊長出一個人來,這些人附於鎧甲,不知是俊秀之臉頰,還是猙獰之麵目呀?但,可以肯定,這是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情感真摯的人。


    弱水之都,鴻毛不浮!掙脫不得,唯有沉下去看看。水底兇險如何兩說,但絕對是天眼裂縫傳送過來的饋贈。


    準帝團身先士卒,大殺四方,風頭一時無兩。水底有扇門,門上有個銅環,銅環自行搖擺,無風起浪。


    “打開這扇門!”


    “別動!門前有個血槽,血槽倒灌,暗引像極了布滿全身的血管,勢必會籠罩整扇門。貿然處置,危險!”


    “危險?但已無退路可言!”


    此刻,截流的楚江,水湛藍,波光粼粼,憂鬱、遺憾。清風拂過,軌跡灰暗,嗚咽的枯杆吼出訣別的呻吟。


    “想吹牛的時候,是為了覬覦她的美麗;想悲傷的時候,是為了分擔他的消息···,可這個世界終究虧欠了你!為何要錯過這自由的空氣?阿依···”


    “我喜歡娓娓道來的情緒,隱於山海,潰於子虛。”


    楚賢盤膝,雙手舉起,擰酒葫蘆蓋子似的,旋轉一方天地,速度極快,左右交替,頗為隨意,記錄不得規律。


    “九成獻祭?”


    “不,加上我和你!”


    “置之死地而後生,夠瘋狂啊你。”


    楚賢笑而不語,不經意一瞥,在他的眼珠子裏,卻能嗅到命環的氣息,在他這兒,歲月做不得無敵。


    “我明白了!”


    “覺醒了深層次記憶?”


    “原來人劍無量是從我這兒傳出去。”


    “分則四散,合而無敵。”


    “還真是痛苦的記憶!銀,這次我不想再虧欠你。”


    “掀開石棺,進去?”


    “舞劍,祭奠老爺子的期許。”


    楚賢繼續擰酒葫蘆蓋子似的,旋轉一方天地,速度極快,左右交替。突然,雙手一滯,四羊方尊與三足龍銜仿佛嗅到了歸家的氣息,環繞楚賢旋轉,繼而,消失原地。


    楚賢目光如炬,不自覺流露滄桑、古老的神秘。


    紫氣匍匐在地,嘴唇哆嗦,喃喃低語。


    “尊···”


    撩可風卷白刃,點可力壓千鈞,抹可蕩氣迴旋,掃可驚鴻浮萍,托可執掌乾坤。


    “天蒼蒼,地茫茫,生死無極因果循環,聖君相隕,風泣雲殤,準允劍心,遺予化芒,烈龍匯川,疾!”


    “天蒼蒼,地茫茫,生死無極因果循環,聖君叩首,削吾命環,準允劍心,遺予道創,吉屋試鸞,疾!”


    “天蒼蒼,地茫茫,生死無極因果循環,鶴立雞群,王者風範,準允劍心,誅殺魑魅魍魎,斷!斷!斷!”


    矯兔騰之四健,沾夜匍匐飛鷹。破關入劍:窺道、韞含、鳴神、畫蒂、應彩,循序漸進···


    “天蒼蒼,地茫茫,敕吾神令,拘日月星光,鑄人劍無量,光來,劍往,斬!”


    麵壁千仞的哀傷,唯有踉蹌,才能洗脫思念的鋒芒···既已如此,思念的鋒芒又何嚐不是一筆遺產?


    “斷舍離,也是一場完美的成全,我···”


    “我們進石棺!”


    “諾!”


    殿宇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套在鎧甲裏的人魚貫而入,步伐沉重而輕快,像極了遠遊之輩歸家,心情複雜?


    “白邋,這次該怎樣?”


    “古!壑!桑!鄉!四尊心髒!”


    “喔,落幕了繁華。”


    銅環驟然停歇,暗引靜悄悄滲出血,血靜悄悄布滿整扇門,唯血槽空空如也。無需獻祭,人手一劍,選塊肌膚割裂,血槽裝滿“歃血為盟”的血,自然會與暗引相接。


    “當,山花無賴。當,日月無光。當,時空妨礙。當,千鈞難斷。沉重的快樂,短暫的悲傷。”


    “哈哈哈···想好了?”


    “你缺點下酒菜。”


    厚重的大門咯吱一聲打開,擊落的煙塵,如雪花,如落紅,如濁酒,墜入蓬萊,鑲嵌春夏···


    門後通往一處空曠的平台,平台白白的,稠稠的,高高的,像懸空的雲海。平台四周,環繞星辰,不知真假。


    有兩個人在平台上,引其動作,隱約觀察,大概是在對弈吧。聲音洪亮的,像雷澤四散而開,聲音低沉的,若奔流的大海。平台很高,昂首望去,帝級禁製密過身體毛發,令人不禁膽寒後怕。倘若上去,怕是要請天梯降下。


    “你不去四個心髒那兒湊熱鬧,跑我老頭子這兒,討酒喝呀?我隻有一壺,一壺底丁丁,濕不得嘴巴。”


    “看你小氣的,找你純屬下棋嘛。”


    “你那兒有酒嗎?”


    “有!有一壺,一壺底丁丁,濕不得嘴巴。”


    “哼!不下了!”


    “酒在棋盤上,你確定看都不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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