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田櫻娘隻知道顧嵐州一直在宮中,幾次派人迴顧府打聽都說還未迴府,她也相信顧嵐州迴府肯定第一時間會讓人通知她的,既然沒通知,那便是沒迴來了。


    剛開始半個月她都還各種情緒輪番來,一會兒氣他自作主張,一會兒氣新帝怎麽不體諒臣子新婚,一會兒生氣顧嵐州明知道自己擔心卻不讓人給個詳細消息,總之是什麽都想了。


    到了後頭半個月,天氣陡然熱起來,她就沒心情想東想西了。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往年夏天都從來沒這麽難捱。就今年,從大端午過後開始,她就有一種茶飯不思、心煩氣躁、潮熱難耐的感覺。隨著天氣越發熱起來,她這些症狀也越發嚴重。


    進了六月,情況更嚴重了。整個人覺得又累又疲倦,但凡有一點涼快的感覺都想靠在什麽地方睡一覺;不睡覺的時候就覺著整個人心煩氣躁容易發怒,也幸好陳嬤嬤去了錦繡女子會所幫忙,不然她都怕控製不住脾氣對長輩發火。


    饒是如此,李蘭兒和齊芳也是吃了她好幾頓排頭。廚房裏無論怎麽變著法兒把吃的給她送到跟前,她都覺著沒有食欲。這半個月來豐潤的臉頰都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那細腰更細了。


    六月初六,鄉下人家會將家裏所有的厚實東西拿到院子裏晾曬,據說這一日的陽光是一年當中最猛烈的一天。


    昨晚上田櫻娘翻來覆去大半夜,直到淩晨才勉強睡著。辰時末又被灑進屋子的陽光給熱醒,往日帶笑的臉哪裏笑得出來,「陽光這般烈,你們就不知道在窗上多加幾層窗紗嗎?」


    身邊的小丫鬟這些日子被田櫻娘挑刺都給嚇壞了,李蘭兒和齊芳則是知道田櫻娘大概心情不好,主動將手邊上旁的事情放下,又一起聚在田櫻娘身邊侍候著。


    紅袖也在一旁候著,聽她這麽說,連忙找了窗紗又給已經蒙了三層的窗戶加了一層。


    「夫人,昨日我娘和我嫂子來了,今早給你做了小餛飩和雞蛋灌餅,另外燉了燕窩和銀耳羹,你來嚐嚐。」


    齊芳扶著田櫻娘到偏廳裏,看桌上已經放著不少碗碟,不由鬆了一口氣。之前田櫻娘照顧齊元成和齊佳二人,便讓管事的賈媽媽和齊佳媳婦都去了自己丈夫身邊做事。


    可自打大端陽之後,這雲來樓裏好幾個廚子變著法兒做吃的都沒能讓田櫻娘滿意,人從之前的略顯豐腴到現在臉上水色看起來差了許多,手底下幾個人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三個大丫鬟商量之後幹脆寫信讓賈媽媽和齊佳媳婦迴了西山莊子,至少以前看來田櫻娘對齊佳媳婦的手藝還是很肯定的。


    「是啊,小姐……呃夫人你昨晚就沒怎麽吃東西,這都快午時了,得趕緊吃點什麽填填肚子。」賈媽媽看她現在的樣子真是心疼極了,上前就要扶田櫻娘。


    賈媽媽是個心寬體胖容易出汗的人,這大熱的天氣在廚房裏勞累一陣,又在偏廳站了會兒,身上便出了些汗。尋常人倒是沒覺著什麽,可隨著她靠近,田櫻娘卻是突然嗅到了一股汗味兒飄過來,心裏一陣惡心,胃裏酸水往上冒。


    趕緊捂了鼻子拒絕了賈媽媽靠近:「媽媽你先別過來。」


    「這是怎麽啦?」賈媽媽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退後了兩步。


    賈媽媽推開,田櫻娘嗅著偏廳裏放著的一盆茉莉香味兒,心裏總算是好受了許多,「媽媽你勞累了大早上,下去沐浴更衣了我們再來說話吧。」


    田櫻娘覺得自己變矯情了!別說杏花村的時候好幾天沒洗漱更衣滿鼻子鑽的酸臭味兒和楊家的牲畜味兒聞了那麽幾年,就是前世身為太傅府大小姐也沒這般「講究」過。


    賈媽媽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行禮退了下去:「那老奴待會兒過來。」


    賈媽媽離開,田櫻娘皺眉對齊芳道:「你去和你娘說會兒話吧,我也不知是怎的,她方才過來那一絲絲汗味兒衝得我有些惡心。」


    「夫人,你都好些天沒吃過一頓整飯了。可是腸胃不適,要不我讓來寶請個大夫來看看吧?」李蘭兒深覺自家主子這半個月來變化太大,很是擔憂。


    這話李蘭兒都說了好幾次,田櫻娘一直有些抵觸看大夫,便沒應聲。可今日她也的確感覺有些不對勁,點了點頭:「若蓮嫂子做的這頓早膳我還是吃不下,便讓來寶晚些時候請個大夫來吧。」


    齊佳媳婦做菜講究一個色香味俱全,桌上小碟子小碗盛裝著擺出個漂亮的梅花型來。田櫻娘看著不錯,便取了小餛飩到身前。可看著賣相不錯,吃到口中味道也不錯的小餛飩,嚼了幾口後就覺得膩歪,勉強咽下去之後臉色變了變,又換了燕窩,還沒進口呢,聞著那味兒就不舒服了,又隻得放下。


    見狀,李蘭兒趕緊把銀耳羹和雞蛋灌餅換到她跟前。


    田櫻娘還是突然沒了胃口,正要說話,便聽得外麵一個略帶緊張的高唿:「櫻娘,都怪府裏那些不懂事的,怎麽沒把我的信給你送到莊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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