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州說的「京中」,言下之意自然是讓她避到城外去。田櫻娘不是那種沒主意的女人,非得要留在京中和夫君同生共死不可;既然顧嵐州這般說,那她便趕緊照做,別留在京中給他拖後腿,讓他能無後顧之憂。


    雖然心中無比擔憂,田櫻娘還是走得幹脆利落。到西山莊子後,田櫻娘幾乎是一夜未睡,第二日一早便讓機靈的來寶去京中打聽消息。


    還沒等來寶出門,來順便快馬來了雲來樓。


    「皇上駕崩,信王即位!」


    簡簡單單八個字不足以道明昨夜兇險。昨夜皇上病危之時本來還想複立太子,然後安王便帶著人衝進了宮中,稱太子大逆不道,竟然在太後薨天不到三日的時間裏便強搶了兩個民婦入府淫/亂,並將兩婦人的夫君打個半死。


    本來就上氣不接下氣的永旭帝一聽,一口老血噴出來,那口氣差點就上不來直接駕崩。好在隨時守在龍榻旁邊的太醫見機得快,飛快撲上去接連紮了幾針又把人從鬼門關拉了迴來。


    不過這一次,大概永旭帝也知道是迴光返照。當即讓人請了鎮西王等一直在宮中的朝廷重臣前來,當著所有人的麵親口說了要立信王蕭煥之為儲君,待他殯天後便登基為帝。


    本來永旭帝正讓人拿紙筆要將口諭錄於聖旨之上的,可還沒等聖旨鋪開,永旭帝便又是一口血噴出來來,整個人頹然倒在龍榻之上。這次,任多少太醫用多少手段都再也沒救迴來。


    這時候,局勢突然有了變化。有朝臣站出來說永旭帝方才立了誠王為儲君,也有人說是立的安王,亂糟糟的還不知道誰冒了句聽到的是「恆王」二字。


    諸人吵吵嚷嚷亂作一團,內務府和永旭帝身邊的太監還有拿著聖旨準備落筆的新中書舍人都愣在了原地。就在這時候,宮門外傳來陣陣打殺聲,竟是太子領了人殺入宮中,想要逼宮退位。


    不僅太子安排了人手,就是安王和恆王也布置了人手,一時之間三方人馬在宮門外鬥了個你死我活。宮裏頭,幾個皇子也不甘示弱,最後是蕭誠之一聲厲喝將所有嘈雜聲都給壓了下去,然後他跪在了蕭煥之麵前,請蕭煥之下令宮中侍衛捉拿亂黨!


    那「亂黨」一是蕭煥之的親兄長廢太子,一是同父異母的安王和恆王。然而永旭帝的遺言聽到的人並不少,蕭誠之這一跪,鎮西王也跪了下去,緊接著殿內跪下去了一大片。


    蕭煥之看了一眼龍榻上已無氣息的永旭帝,聽了外麵兵器相接的聲音,終究是歎了一口氣,身後一個一直低頭不語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太監行了一禮後默默退下,不一會兒便聽得外麵傳來更多的腳步聲,和威遠侯命令械鬥諸人放下武器,否則他便令人放箭了。而殿內,也像是鬼魅般冒出來許多黑衣影衛,顧嵐州令下,大殿內還站著的大臣都被人看管起來。


    當然,還有那想要反抗的,卻被顧嵐州靠近說了幾句,便麵露驚懼隨即頹喪灰敗垂首不語,竟是一點反抗之意都無。


    一場大亂在淩晨之際結束,初六日的九聲喪鍾為接下來的血腥拉開了帷幕。


    後世有傳聞,午門的人都在初六到初九三日堆疊成山,血流成河。影衛所一戰成名,顧嵐州也成為朝廷百官聞之色變的存在。


    蕭煥之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收迴了顧嵐州指揮使的權利,就在旁人以為顧嵐州失寵要被過河拆橋之際。蕭煥之再下一道聖旨,廢除三省改組建內閣,顧嵐州不再掌管專門探聽人隱私、監視百官的影衛所,而一躍成為內閣首輔。如此一來,顧嵐州不但沒失寵,反倒聖眷更隆。


    而與顧嵐州相反的是太子和安王、恆王,以及那些在永旭帝龍榻前搖擺不定的大臣們。蕭煥之能留自己弟兄一條命,將太子幽禁皇陵永不赦免,將安王、恆王貶為庶人;然而再怎麽心善,登基為帝之後也是需要殺雞儆猴的,所以才有了午門的三日殺伐。


    新帝登基,各種事務繁雜。顧嵐州身為內閣首輔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偏偏新帝倚重他,大小事都要找他商量。這一耽擱竟是到了六月初蕭誠之準備離京前往邊關才算是騰出空來可以出宮。


    被太監告知可以出宮,並得了三個月假期,顧嵐州幾乎哭出來!誠心誠意給蕭煥之三跪九叩,三步並作兩步迴了顧府。


    可顧府內院落倒是大變樣,看起來清雅又貴氣。但府中隻留了十來個守外院的下人和四五個灑掃內院的粗使婆子,另外的人是一個也沒看見。


    「夫人呢?」顧嵐州抓著一個人就問。


    「夫人端午那日就出府去了西山莊子,至今未歸!」


    「這都一個月了!糟了!一定是生我氣了。」顧嵐州欲哭無淚,他不知道田櫻娘一直在西山莊子沒迴來,讓人送消息全都是往府裏和國公府送的。外麵消息不容易送到宮中,所以他還一直以為田櫻娘知道他這一個月來的動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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