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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得很突然,本來還跟白芷約好當天晚上痛痛快快喝一場,誰知下午就接到命令緊急啟程,連句完整的話都沒來得及跟她說,倒是給她留了不少東西,除了那隻從烏盧帶迴來的箱子,還有兩塊金腰飾和一包散碎銀子,銀子大大小小的,都不帶官印,一看便知是烏盧那邊發的補貼,這份真心,她怕也隻有以身相許才能還的上了。


    二月初十,白言跟隨哥哥一道抵達秦都,不敢怠慢,當天就雙雙迴去述職,述職完後,白言當下遞上了賀華殿的執塵表——那是司馬炎從王老大人那“搶”來的,管事的一看是賀華殿的章印,對白言的態度瞬間變好,忙前忙後地幫她處理轉職事宜,在尚府這麽多年,這還是頭一次受到這種待遇,不過半天的時間,轉職的章印就已蓋好,白言抱著一大摞東西轉往賀華殿,把蓋過章印的執塵表和一摞雜七雜八的東西遞進去,剩下的事就是迴去等任命了。


    趁著這段時間,白言開始替哥哥布置婚房,置辦婚禮用品,忙得不可開交。


    白芷述完職,接印之後,也是趁著調職的空檔東奔西跑,借銀子,打點車馬儀仗,選酒宴,去女方家確認各種流程,之餘等等,沒讓白家操一點多餘的心,主要也是不想看人臉色。


    女方劉家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盡心,其實他們隻是想盡快把這塊心病嫁出去,什麽場麵、禮節都不重要了,隻要能來座花轎把人抬走就成了,誰能想到對方會這麽盡心盡力。


    劉家主母本來就對這個長相俊秀,知書有禮的女婿喜愛有加,如今見他做事如此仔細,更加歡喜,但又心存疑慮,畢竟自家閨女條件不如人,怕對方隻是表麵光,單圖他們劉家手裏的兵權,就私下讓人偷偷去打聽,這一打聽,心裏是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女婿內外一致,難過的是女兒將來在白家怕是要吃苦頭,難過完又有點生氣,這白家大小也是個世族,怎麽會如此不通人事,他們劉家的家底雖然不如他們白家,可他們劉家眼下有實權在手,竟然如此不重視,他們不重視,她重視,偷偷派人去幫女婿打下手,甚至偷偷塞銀子。


    一來二去,這事就傳到了白家家長的耳朵裏,這還了得,這不是打他們白家的臉麽?他們白家什麽門第,辦個婚事需要女方偷偷貼補嗎?


    於是兄妹倆被招進前廳,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白家目前掌家的是第三代嫡長子——白世,是白芷祖父的親侄,年過五旬,官拜丞相府長史,是目前白家官職最尊者,平時隻有逢年過節,一眾子孫才有機會見他一麵,今天他能出麵,顯然是給了白芷兄妹不小的麵子,當然,主要是看在白芷如今手握近千人馬的份上。


    “我們白家雖然家廉清貧,卻也不能為了一點虛榮丟了祖宗的顏麵。”白世起頭就把兄妹倆的罪名坐實,“子緒(白芷的字),一會兒你跟我一道親自把銀子送還劉家,順便把婚禮諸事跟親家交代清楚,不能讓親家覺得我們有所慢待。”


    薑到底還是老的辣,兩句話下來,不但坐實了兄妹倆的罪名、勾銷了兄妹倆的努力,還把所有功勞都攬到了自己懷裏,自己去劉家裝好人。


    “……是。”白芷滿心氣憤卻又無話可說,嶽母派人送銀子這事他的確是沒想到。


    “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白家到底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門第,不能為了幾個銀子丟這麽大的臉,說起來也是我的責任,都怪這個身子不爭氣,出不了屋,疏忽了對你們的教導。”白家主母適當的插來一段,又給兄妹倆增加了一條罪名——沒有孝悌之心,不知道要常給長輩請安。


    天可憐見,他們兄妹每次迴來都是挨門挨戶拜見、請安,身上那點微薄的俸祿有一半都花在了給他們的禮物上。


    “這一點都是子寒的過錯。”白言起身微微一福,“哥哥在軍中為國效力,不能侍孝床前,本來該是我這個做妹妹的多為他分擔,是我做得不夠好。”輕輕從衣袖裏取出一卷錦帛,恭敬地用雙手舉過頭頂,小步遞到白家主母,即白世夫人何氏的麵前,“這是剛才劉家隨禮單一道遞送來的婚嫁之禮,請伯母先過目。”不是出不了屋麽,現在就雙手捧到你們麵前,這是劉家出的嫁妝,白家不是要臉麵嗎?那就出等價的禮聘,繁文縟節再減免,也不能連這個都免了吧?


    “……”何氏沒想到這丫頭膽子這麽大,敢當眾讓她難堪,滿心想拍案而起,卻又礙著自己的身份,隻能硬壓著火氣把禮單接下。


    白芷也沒想到在家一向不言不語的妹妹居然敢讓伯母下不來台,有心想提醒她,卻也知道此刻不能出聲,出聲就是認定了她的舉止有錯。


    “子寒啊,你這丫頭也真是實心眼,你大伯母身體不好,還把這些東西交給她做什麽?直接給管家就是了。”白家二主母此時開腔了,雖然平時妯娌倆關係不對付,可牽扯到這麽大筆錢,當然是站在同一邊,這兩個沒心肝的小東西,能養大他們就不錯了,難不成還要他們花這種冤枉錢?!


    “是啊,子寒妹妹,韓太醫昨天才說讓母親眼前清淨幾天,你這不是成心讓她老操心嘛。”白家長孫媳周氏也忍不住發難,心道這兄妹倆算什麽東西,也敢開口要聘禮,也不算算這些年花了白家多少錢!“說起來,子寒妹妹年紀也不小了,這子緒兄弟的婚事辦完,也該到她的婚嫁了,子緒兄弟的婚事媳婦不敢承攬,子寒妹妹的要不就讓我這當嫂子的搭把手?”從進白家門那天她就不喜歡這丫頭,憑著那點姿色,整日對人愛搭不理,什麽尚府長史,不過就是個做奴才的,給她臉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千金小姐了。


    白言瞥一眼這個素來說話怪聲怪氣的堂嫂,“嫂子見識廣博,小妹自然是想讓嫂子幫著長眼,奈何哥哥如今娶了妻室,老禮說親疏有別,總不能不遵這個禮數。”想折騰也得先看看自己的身份。


    周氏忍不住冷哼一聲,“好一個親疏有別。”翅膀硬了,終於現出了狼心狗肺的本性,“看來這些年咱們白家是白教了那些禮義廉恥。”竟不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是白教了,所謂宗祖之地,借以棲身,宗祖之宅,還慰子孫,有人竟不知這些道理。”祖父留下了多少田宅,他們兄妹當時年幼,不知詳情,可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在場的這些叔、伯、兄弟心裏應該比他們清楚,他們兄妹這些年到底花了他們多少錢?又有多少錢被他們汙進了口袋!哥哥十六歲入軍籍,她十四歲進書儀坊,前三年的俸祿去了哪裏?殺人不過頭點地,對待一對孤兒竟沒有半點仁心仁德——這就是她厭惡白家的主要原因,一幫假仁假義之徒。


    “子寒,說話要分輕重。”白世本沒打算摻和女人家的雜話,不想這丫頭竟說出此種誅心之語,實在令人痛心。


    “恕侄女言重了,近日替哥哥操辦婚事,操勞了一點,言辭間難免帶些語氣。”白言麵不改色的朝白世微微一低頭,算作以下犯上的道歉,但也僅僅是微微一低頭。


    “聽說子寒妹妹快去賀華殿了,難怪脾氣漸長。”一直沒言語的白家長孫白輔政笑嘻嘻開口,一語道出白言突然變硬氣的原因,“恕大哥我多嘴,女兒家到底還是以嫁人為首要,不然等過了年歲後悔可來不及。”這丫頭的親事可是他費盡心思牽的線,對方可是禦林軍左副使,攀上了這門親,他們白家就是大吃三方,誰知她卻半路去了賀華殿,“子緒,她不懂,你這做親哥的可不能不上心,咱們白家可未必有劉家那麽好的運氣。”老姑娘都有人接手。


    白芷冷哼,“賀華殿的事誰敢管?”司馬炎那小子簡直就是天縱奇才,居然能想到這招,把他妹送進賀華殿,誰還有膽子敢插手?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子寒這麽消耗大好年華。”白家唯一跟兄妹倆關係好的醉鬼白前聲在半夢半醒間拍案而起,卻被自己媳婦狠狠拽了下去,大哥、二哥當家,哪有他們這種庶出說話的份。


    白芷知道這位小叔是堂上唯一真心關照他們兄妹的人,迴話的語氣也相應變得溫和許多,“小叔放心,所謂長兄如父,雙親不在,我這當哥哥的自然要負責妹妹的婚事,本來還想等小侄的婚事完備後,再告知堂上,今天難得幾位叔伯都在,正好稟報此事。”說罷看一眼小妹的方向,凝神半刻後,道:“先前在汴基時,祖父跟汴基軍團的司馬大人為忘年之交,曾與對方定過一紙婚約,小侄當時年少,沒有十分在意,以為是祖父大人酒後笑談,並沒當真,這次隨劉創大人到各地巡視,途徑域南時遇到了司馬大人的愛子,這才知道當年祖父訂婚約一事是真。”說罷恭敬地站起身,抱掌朝白世的方向一立,“當著劉創大人的麵,小侄怕有損白家顏麵,就鬥膽答應了這門親事,迴來左思右想,自覺婚姻大事還是要稟告堂上,隻是近來忙於接手兵符一事,不敢懈怠,以致拖到今日。”


    因白芷的一席話,堂內霎時一片寂靜。


    白言以眼角餘光偷偷打量一眼堂上的兩位掌家伯父,兩人似乎都有些呆愣。


    還是長孫白輔政反應最快,急問道:“什麽職位?”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妥,遂加了一句,“家世可能與我們白府匹配?”


    白芷還沒來得及迴話,白家長房二當家白真插話問道:“這個汴基的司馬大人可是當年那個臨川司馬麟?”


    白芷心道二伯父到底是戎馬出身,還算有些見識,“正是。”


    “怎麽?二弟認識?”白世是文官出身,對武將並不熟悉。


    “當年華陽之爭,就是他出的麵。”白真微微朝兄長的方向湊近一些,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道。


    聽到“華陽之爭”四個字,白世的眼神一驚,那件事牽扯著當今主上的正統之位,可是朝裏的大忌。


    “這人是個麻煩,惹不得,也處不得。”白真歎息,也不知堂叔發的哪門子瘋,怎麽會給孫女定這麽一門親事。


    聽完胞弟的評論,本想一口迴絕的白世一下沒了主意,敢在華陽之爭這種事上出頭的人,不會是凡人,鬧不巧要惹亂子,還是穩穩再說,“子緒啊,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寒到底也算是我們白家正統的閨秀,不能無名無分的嫁給無名之卒,既是堂叔他老人家生前定下的婚約,這麽多年,真想認,他們也該知會我們一聲,時隔多年突然提出來,難保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之處。既有婚約,必定有婚書在先,看到婚書再談也不遲,不能讓子寒受委屈。”想娶他們白家的女兒,得先看他有幾斤幾兩重。


    “是,小侄馬上寫信過去。”白芷不慌不忙道。


    “這事先放一放,子緒,眼下你還是跟我去一趟劉府,親自向親家謝禮要緊。”到底是劉府這邊的事緊要——也是這小子運氣好,居然能被劉家看上,劉家門第不高,卻有實權在手,太尉府和丞相府的爭鬥眼見越來越不好收拾,劉府手握禦林軍近萬的兵權,又不在兩派之間選邊站,將來有什麽萬一,到可以充當白家的保命符,不親力親為不行啊。


    一場訓斥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結束,本以為兄妹倆今天必然要受責罰,誰成想這麽簡單就過去,攀上了高枝,果真是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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