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難過地走到淡水河邊,停住了腳步,就這麽放棄追求柳樹芽嗎?


    就是在這裏,柳樹芽曾經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進河裏!


    那還是去年夏天的這個時候,李偉那個二愣子,就會跟柳樹芽掰扯,非要柳樹芽嫁給他後親自洗手做羹湯。


    柳樹芽已經很明確地表示不會做,要請保姆。


    可是,李偉就非得擰那一根筋!


    把柳樹芽氣得,幹脆跑到河邊來吹吹風。


    河堤邊的柳樹林這裏,是全城默認的,年輕人談戀愛的去處。


    至於潘又安,他是跑到這裏來納涼躲清靜的。


    他那個婆娘,能幹顧家,什麽時候潘又安迴去,家裏永遠都是幹幹淨淨的,有可口的飯菜,有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洗淨熨燙平整的衣裳……


    唯一讓潘又安煩惱的是,他那婆娘愛嘮叨,一張嘴他幾乎插不上話,他婆娘不知道得嘮叨多久才能住嘴。


    所以潘又安很矛盾,喜歡幹淨整潔的家,但受不了他婆娘的嘮叨。


    至於欲望,他潘又安又不缺女人,是女人缺他潘又安!


    他又不是種馬!也不是哪個女人看上他,他潘又安就來者不拒的。


    總得他潘又安看得上眼的女人才行!


    隻是,在情場裏縱橫了這麽多年,潘又安碰到了一個柳樹芽!


    剛開始,潘又安真以為柳樹芽在欲擒故縱,他在柳樹芽之前是真沒碰到過對他潘又安不動心的女人。


    可是,潘又安挑逗也好,撩撥也罷,柳樹芽還真的隻把他當成普通人看。


    潘又安才慢慢想起來,柳樹芽的父親,柳樹芽的哥哥們,長得都不差,柳樹芽也許真是看好看的男人看慣了,才對他潘又安這張臉免疫。


    就算如此,潘又安還是不甘心的。他那時是受傷了不假,可柳樹芽每天照顧他,得看他八遍,他這心裏,總覺得被柳樹芽占了便宜。


    潘又安想找迴場子,怎麽也勾搭柳樹芽跟他好一迴,他這心裏也許才能過得去。


    所以,去年夏天,在河邊恰好逮到跟李偉吵完架的柳樹芽,潘又安就臭不要臉地上前撩撥,


    “怎麽,人家李偉不理你了?”


    柳樹芽見到潘又安就把怒氣收了起來,又不是人家潘又安惹她生氣的。


    “他理不理我,跟你沒啥關係吧?”


    柳樹芽並不想招惹是非,這個潘又安,那點男人的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


    柳樹芽撇清關係,抽身就走。


    潘又安那時候夠無賴的,一把攬住人家姑娘就不撒手,哄著人家:


    “他是跟我沒關係,你跟我有關係好不好?”


    “三兒,跟我好吧,哥哥疼你!”


    把柳樹芽氣得,又不好叫人,也不好跟潘又安撕扯。


    夏天本就衣衫單薄,倆人抱在一起,彼此那些身體曲線會自然而然地重疊在一起。


    柳樹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潘又安的身體變化。


    “潘又安,你這麽著急嗎?”


    “什麽意思?”潘又安還以為自己能得手,微微放鬆了手臂。


    “一來就這樣,你倒是夠快的啊!”


    這個?潘又安也有點冏,他確實對柳樹芽很有感覺。


    不過,就算兩人相識,但是,還遠沒到可以如此親近的地步。


    可是,如果柳樹芽真是那麽風流的人兒,這也不算什麽吧?


    再這麽端著,可就矯情了!


    柳樹芽見潘又安死摟著她不肯撒手,幹脆換個策略,輕輕扭著撒嬌地提議,一起去河堤上走一走,涼快涼快去麽?


    抱著的感覺雖然好,可是,到底也是盛夏,酷暑難耐,夜晚的風都還帶著白天的灼燒感,這麽抱著確實熱。


    潘又安被柳樹芽哄著,覺著這個提議不錯,至於接下去會怎麽樣,潘又安覺著“有戲”。


    再說,柳樹芽一個小女子,潘又安如果硬拉著她不放,柳樹芽又能跑到哪兒去?


    卻是真沒想到,柳樹芽一邊哄著潘又安跟她去河堤上走,一邊在尋找適合收拾潘又安的地方!


    潘又安半點沒有提防柳樹芽,在一塊河堤護欄缺失的斷口處,被柳樹芽猛地推進了河裏!


    潘又安在膠河邊長大的,當然會遊泳,隻是被柳樹芽突然推下河堤,也是嚇了一跳。


    等潘又安緩過神浮上河麵,就見柳樹芽在河堤上正笑眯眯地低頭看他!


    “拉我上去!”潘又安有點惱火!這女人,不願意就不願意,竟然往河裏推他!


    “你說什麽?”柳樹芽裝傻。


    “柳三兒!快拉我上去!”潘又安不是怕水,而是嫌髒。


    這邊可能是洄水彎,有不少淤泥,他一撲騰,就有一股子臭味撲麵而來。


    “什麽?你要遊會兒?那好啊,我先走了!”


    柳樹芽見潘又安會水,便放心地笑著跑掉了,徒留潘又安一個人在河裏生悶氣。


    到嘴的鴨子飛了!潘又安氣得狠狠拍了一下河麵,又濺起一股子淤泥的腥臭味!


    潘又安沒辦法了,隻好逆著水流慢慢往橋頭那邊遊,那邊有上下河堤的台階。


    不然,就隻能往入海口那邊遊,從海灘那邊上岸。


    沒討著便宜,還被那丫頭擺了一道!


    反而激得潘又安對柳樹芽更上心了些。


    再後來,一次又一次,柳樹芽見招拆招,就是說什麽也不肯跟潘又安!


    潘又安是真沒有覺得那李偉有多好,柳樹芽越是這麽跟他潘又安保持清白,潘又安越是想把柳樹芽拖進自己懷裏來。


    隻是天長日久,潘又安才發覺,人家柳樹芽,還真不是個放蕩風流的女人。


    潘又安心裏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不該聽風就是雨,把人家好好一個姑娘家當成那種蕩婦淫娃看待。


    潘又安這才收斂起來,不再總是跟柳樹芽動手動腳的。


    隻是,潘又安的行為是收斂了,可是他的心,不知何時,落到了柳樹芽那兒。


    轉眼又是一年夏天,現在的潘又安無比地渴望親一親,抱一抱柳樹芽!


    那丫頭是真倔啊!有時被他潘又安逼得沒了辦法,寧願被他整夜地抱著,也絕不答應跟潘又安找個地方休息去!


    這柳樹芽!倒是把男人的那點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


    潘又安走到河堤這兒,前後想了想,再也邁不開步子迴家。


    他一顆心全在那女人身上,他人迴家了又怎麽樣?還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地惦記著人家?!


    潘又安扭頭就往柳樹芽家跑去!


    不行!他還是放不了手,忍不了那女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那女人把他看光了!那女人把他推進了河裏!那女人把他捆到樹上!那女人扒過他衣服!……


    他們親過、吻過、擁抱過、他還為她……


    那女人,把他潘又安的心,勾走了!


    憑什麽?把他潘又安勾成這樣,她柳樹芽轉頭就找了個小男生談戀愛?


    潘又安隻覺得憋屈又委屈,他這麽喜歡柳樹芽,柳樹芽怎麽還能無動於衷?


    不然,他這麽跟柳樹芽糾纏著,算什麽呢?柳樹芽,就應該是他潘又安的女人!


    潘又安跑到胡同口,剛想轉到樓道那邊去,又突然停住!


    柳樹芽那個狠心的女人不會給他開門的!


    潘又安看著樓麵上都罩著防盜護欄的窗戶,一個主意在腦子裏生成。


    柳樹芽睡得朦朦朧朧的,似乎聽到些什麽動靜。


    到底是單身住著的姑娘家,警惕心強,柳樹芽很快醒過來,就聽見窗外傳來些輕微的響聲。


    柳樹芽趕緊去廚房,抓了個小小的帶把小鍋在手,那是她煮麵的廚具。


    柳樹芽小心地靠近窗戶,剛好看見潘又安已經爬上二樓,正攀著她家防盜護欄的一根欄杆,用腳使勁蹬著另一根護欄。


    老式鐵藝防盜護欄,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那種細細的鐵欄杆,架不住潘又安這種成年精壯男人的力氣,很快彎出一個大豁口。


    潘又安也看見了拿著小鍋的柳樹芽,他沒說話,隻是憑借著自己強健的肌肉力量,像隻漂亮的大型貓科動物般靈活地鑽進了被他弄豁的防盜護欄裏,推開了隻安了張細紗網的薄紗窗,輕輕巧巧地跳到了柳樹芽的麵前……


    遠處,不知誰家還在看深夜的譯製片,片尾曲是那首著名的《卡薩布蘭卡》,希金斯那充滿男性魅力的低沉、沙啞而又磁性的嗓音演繹著異國戀人的愛意綿長: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nce


    back row of the drive 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became champagne and caviar


    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s night


    i thought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


    watching casanca


    holding hands ’neath the paddle fans


    in rick’ candle-lit cafe


    hiding in the shadows from the spies


    moran moonlight in your eyes


    making magic at the movies in my old chevrolet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nca


    but a kiss not a kiss without you sigh


    please e back to me in cas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


    柳樹芽在一夜甜睡中醒來,像隻小貓一樣舒展了一下身體,又心滿意足地重新趴迴枕頭上。


    屋子裏早沒了潘又安的影子,那家夥仿佛如同昨夜裏的一場幻夢,完全消失不見。


    還真是偷香竊玉慣了的,想逮住他還真得廢點腦子!


    柳樹芽在床上又賴了一會兒,緩緩心神,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這潘又安竟然敢沒完沒了地招惹她柳樹芽,都已經到了彎門、盜洞、爬窗戶主動送上門來的地步,不收了這個妖孽,真當她柳樹芽是吃素的?!


    唉!


    她柳樹芽想安安分分地嫁人,還真不容易,連老天爺都不願意她順順利利地跟了那個可愛的肖瀟簫!


    到底,肖瀟簫跟她柳樹芽還是有緣無份啊!


    她柳樹芽都已經硬起心腸,徹徹底底地把那個絕世美人潘又安關到門外了。


    好家夥,他居然爬窗戶!


    柳樹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也好,不然……


    不然,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她柳樹芽會為了潘又安對不起肖瀟簫。


    肖瀟簫雖然好,但是到底年輕,到底不是何誌堯,柳樹芽真怕跟肖瀟簫在一起的新鮮勁兒過去,她會厭煩了這個清澈得如一湖潭水般波瀾不興的肖瀟簫。


    到那個時候,要是肖瀟簫癡纏她,她柳樹芽肯定不耐煩哄他的。


    男人也好,女人也罷,長了一身的本事,若是不用,若是肯束之高閣,那麽一定是因為,有一個足夠重要的原因。


    若沒有,怎麽可能藏著不用呢?


    肖瀟簫,還達不到讓她柳樹芽從此徹徹底底地、乖乖地做個宜室宜家小娘子的地步。


    說一千道一萬,差著緣份,差著情份,差著時間,差著魅力,小男孩子,太單純了啊!


    連她柳樹芽那麽明顯的暗示,這小子都沒有聽懂,難道,還要她一個女人張口說明白,要你跟我在一起嗎?


    難道,天很晚了,讓你肖瀟簫在我柳樹芽家的沙發上將就一晚,你都推脫了,還要柳樹芽再說什麽呢?


    但凡肖瀟簫肯留下來,哪怕真的隻睡沙發,潘又安又哪兒來的機會?


    那樣,柳樹芽就算嫌棄肖瀟簫少了些情趣,也是願意從此費些心思,好好對待肖瀟簫這個小郎君的吧?


    柳樹芽收起了心中的萬千思緒,起床梳洗。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搶人家的人,總得計劃周全,總不能像上次那樣,搞得雞飛蛋打,兩敗俱傷。


    豈止是兩敗俱傷?三方都沒有落好。


    雖然,徐鳳仙至死都不知道何誌堯已經跟她柳樹芽在一起,但是,她柳樹芽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


    雖然,是徐鳳仙跟何誌堯的感情先出了問題,可若不是因為她柳樹芽,何誌堯應該不會那麽積極地辦理離婚手續,大概率還是會跟徐鳳仙拖上一陣子,也許是拖一年,甚至拖上幾年也說不定。


    那樣的話,徐鳳仙應該就不至於反應還那麽激烈,徐鳳仙應該也會疲於拖延,最後同意離婚。


    她柳樹芽心愛的何誌堯,也許就不必搭上性命。


    那樣的話,她柳樹芽就可以跟心上人何誌堯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從此雙宿雙飛了吧?


    可是,這世間也沒有“也許”。


    淚,不知不覺,滴了下來!


    樹芽捧起水池裏的水,撩到自己臉上,洗去淚痕。


    她柳樹芽,也不願意招惹一個又一個男人的,奈何,她想要的男人,總是離開她,或者不懂得她。


    就像已經端上桌的山珍海味,卻獨獨忘了放鹽,再怎麽好,也是不好入口。


    至於潘又安,對他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他是有主的吧?


    潘又安總以為柳樹芽不喜歡他,其實,隻是柳樹芽不願意再傷害另外一個女人而已。


    老爹柳樹說過,男人很多,沒必要非守著一個人。


    她柳樹芽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幹嘛非得搶別人手裏的?


    誰想,她柳樹芽越是拒絕,潘又安反而纏著她纏個沒完沒了!


    都到了不顧危險,爬她家窗戶的地步!


    她柳樹芽又不是真的對潘又安無情無意無感覺,還能如何?


    我若深情寫相思,不如顧盼望汝知,


    釵橫鬢斜殘胭脂,搏君深情伴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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