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老了,你還會不會愛我?如果我死了呢?


    一路坐在天台上,雙腿送了下去,穩穩的坐著,她晃著自己的小腿,其實這個高度完全無需擔心,掉下去也摔不死,更高的她也跳過,下麵的那輛車依舊沒有開走,他就趴在方向盤上,她坐在這裏吹著冷風。


    霍一路最難的時候,她就連走都不能走因為受傷,是江北每天抱著她背著她出去曬太陽,天氣其實很寒冷,他的臉比冰還要更冷一些,就坐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路那個時候比較依賴他,走開一步她都會覺得難受,記得某個午後吧,江北問她,如果他的這張臉不好看了,毀掉了,他老了臉垮了身材走樣了,再也沒有盛世美顏,霍一路還喜歡他嗎?


    「你又不會被人毀容。」一路淡淡的說著,她抱著江北的胳膊臉貼在上麵,那個時候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霍一路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臉,笑了笑,你就是整張臉全部都毀掉了,還是會愛,隻是不能去愛。


    誰的人生誰來負責,我喜歡你超越過我自己的性命,我可以為你生為你死,可我們倆待在一塊似乎就是個惡性循環,她覺得是這樣的。


    車內的人緩了一會才起身,他抬起頭握著方向盤,看向窗外,江北能看得到霍一路,她就喜歡坐在不該坐的地方,這個時候如果有個人推她一把,她就真的直接摔成餡餅了,好不容易壯觀起來的罩杯恐怕也會摔成餅,江北的臉部輪廓被陽光截成了兩半,試著彎了彎眼睛,笑了笑開車走了,恨不起來,也怨不起來,他曾經說過,霍一路就是他身體裏浮出來的,恨不得恨不起,隻能去愛,隻能全身全心的愛,毫無保留你做什麽,哪怕是錯的,我也會告訴全世界,你是對的。


    陽光那麽一閃,照亮了他的白頭髮,突然長出來的,也不清楚是何時,反正發出來了一根兩三根的跟著長。


    迴到家先去沖了一個澡,這樣的天氣實在悶的厲害,脫掉自己的外套和襯衫,他穿的依舊很多,天氣哪怕這樣的熱江北也很怕自己會生病,不是怕死,倒下了再站起來太難,就自己目前的狀態他不認為還能爬起來,他得給自己一點鼓勵,站在鏡子前,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胸口微微的緩緩的唿吸著。


    那片鏡子碎了,江北從鏡子的前離開。


    這就是現實,等到有一天你終於變得比我強壯,我就會從你的記憶中擦肩而過。


    害怕卻期待,期待著她一天一天的強壯起來,期待著她變得更好,變得更強,變得再也不會受到傷害,這份傷害卻會反噬到你的身上,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一路和陳辰的家人一起用餐,算是彼此打過招唿,婚期就要定下來了,結個婚沒有那樣的容易,提前準備個半年時間都是緊張的,禮服首飾都要時間去準備。


    陳辰的母親年紀比她想像當中要大的很多,老很多。


    「這是霍一路,我大媽。」


    一路側著臉看著陳辰,現在她理解了那句話,他的家裏人會有很多,看來是真的會很多,也難怪他的家人裏會同意,大媽?那你的媽媽是幾媽?


    用餐的氣氛還算是不錯,對方對她也沒有多少的關心,至於說他所謂的哥哥嫂嫂眼睛都長在頭頂,一路隻想笑,好個奇妙的家庭,陳辰壓低聲音:「為你點了一個特殊的。」


    嗯,特殊的就是他竟然給她搞了一個燒臘飯,燒臘飯是沒什麽,但是端到這樣的桌子上倒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一路就不是個會看別人臉色的人,吃自己的飯。


    「霍小姐果然很特殊,品味不一般。」


    一路抬頭,這是他什麽人來著?記不清了,剛剛似乎有介紹過,可誰讓他的家裏人太多,一個一個的長得都差不多,差別太小,不好分辨,未語先笑:「你是說我吃飯的品味還是說我選人的品味?」


    陳辰的二嫂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人話都聽不懂嗎?


    「都是。」


    「我品味一貫就是這樣的好。」


    一頓飯磨了大約兩個鍾頭,吃過以後司機要送陳辰的大媽迴去,霍一路和他目送著老人家上了車:「大媽?」她咬著字。


    「嗯,她人很好的。」


    霍一路幹幹淨淨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好?說話不陰不陽也不過就是沒有像是他的嫂子那樣出口刻薄而已。


    「你母親呢?」這樣的場合不是那個人最該出現的?


    「已經過世了。」


    「抱歉。」她開口,真的不知道,看樣子以後她需要多看一點八卦了,別人都了解她,她卻不了解別人。「沒有什麽值得抱歉的,大媽也是媽。」陳辰沒所謂的笑笑,現在見過家人以後,很多事情就要準備起來了,一路的手動了動,陳辰遞給她火,她挑著眉頭,突然給她火做什麽?


    「想抽就抽吧。」


    一路也沒客氣,他就像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你看默契這種東西是可以培養出來的,比如以前她和江北,又比如現在她和陳辰,接了過來道了聲謝,點了一根煙,濃烈的煙味吹向陳辰:「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麽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自己娶的不是淑女。」


    霍一路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香菸,她抽菸的姿勢很帥氣行雲流水,真的也是老煙槍了,看姿勢就看得出來,吐著煙圈看著頭頂的藍天:「娶到我,能加到多少分?」


    她想知道自己值個幾分。


    「大概四五分。」陳辰說。


    「分數不高嘛,真的有用嗎?勸你一句,如果作用不大就真的多想想。」


    「你覺得我現在的分數能有多高?多上四五分已經是翻身的命了,最近他們對我諷刺頗多,但是……」陳辰聳聳肩膀:「你知道的,嫉妒也會這樣的,嫉妒我會娶到一個好的老婆。」


    還沒有結婚,他們就聯手做了一件的大事,陳辰確實被他父親重用了起來,這就是聯姻所謂的價值,當然他也是對霍一路有一定的好感,別人都說是霍一路高攀他,其實他才是高攀的那一個。


    「也對,那未婚夫送我迴去?」


    「我的榮幸。」陳辰伸著手,一路笑著將手交給了他。


    婚訊公布出去,不僅是外麵的人在議論八卦,就連認識的人家也在議論,霍一路是個好選擇,但出身不好,爆發的時間不夠長,目前還隻是個暴發戶而已,層次抬不上來,哪怕上麵的人底子不如她,過的日子不如她,但還是會嘲笑,可是陳辰能從這段婚姻裏得到多少,隻有願意看的人才能看得到,看得懂。


    頂著誰誰誰的未婚妻,她的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不過就是時間忙了一點。


    霍一菲的那個案子已經開庭了,判的結果令霍一路不太滿意,準備上訴,午休的時間陳辰約了她一起用餐順便去看看首飾,結婚嘛喜氣的事情總要買那麽兩三件閃瞎別人眼睛的物件。


    時間尚早,她一個人去轉了轉,據說是富婆們都喜歡紮堆來的地方,霍一路進去的時候裏麵有人,她進來以後外麵就已經直接關門了,因為店內已經有兩位大的顧客,現在在放其他的客人進來會影響他們的服務,也會影響客人購物的心情,隻有客人出去才會打開門再放一位客人進來。


    巧雲是來選項鍊的,選來選去都覺得差點什麽,下不去手,不是不能戴,可是買這樣的東西她又覺得不過好。


    「霍小姐這邊請。」


    櫃員開始為霍一路服務,知道這位霍小姐馬上就要大婚,服務好了進帳的就是金山銀山,特別的賣力。


    霍一路看著那些誇張的首飾,她是覺得很多人弄這些大塊大塊的寶石有些時候真的就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品味,難不成天天能掛著這些玩意走出去逛街?還不是特殊的特定的場合往脖子上一掛,告訴你們,我家目前狀況良好,想著想著自己就笑了出來,手指撐著下巴,盡量讓笑容別那麽明顯。


    「霍小姐,你看看這條紅寶石的……」


    霍一路覺得詫異,眼前的紅寶石刺的她眼睛生疼,那些紅顏色的寶石和罩台的白光交融,每個切割的角散著一層的光暈,光暈轉了一個圈進了她的眼睛裏,霍一路用手拿了起來,櫃員還帶著手套,很妖嬈的顏色,越是濃鬱的越是大塊的,價格也自然越是貴。


    她今天來這裏原本是想坑陳辰一把的,結婚嘛,得讓他出點血,但是她現在改變了注意,這個要自己買。


    「還有配套的耳環。」


    她的眼睛裏閃過大大小小的光圈,深一層淺一層的交替。


    「就它吧。」


    「我想看看那套。」巧雲指著霍一路剛剛看中的那一套。


    櫃員的臉上笑容有些發僵,隻有一套,之前陰太太有看過,但是並沒有看上,所以那邊才會推給這位霍小姐,現在霍小姐已經定下了,可陰太太又說要看。


    「陰太太,其實我們店裏最近還有新款……」


    一路看向對麵的陰太太,接觸不多,打的交道不多,不過對方很不喜歡她,這點她非常清楚,一路的腿隨意的踩在椅子上,渾身的野性都在叫囂。


    「我要它了。」她開口直接挑釁。


    所謂買賣也是有先來後到的,去討好一個根本討好不了的人,這就是白費力氣,不如不做,不如隨了自己的心思,她想這位太太先太她進來,就不可能沒有見過這套首飾,既然沒有相中,讓她撞到了,這就是她和這套首飾的緣分,現在這位太太又覺得好了?之前幹嘛去了。


    過時不候明白嗎?


    巧雲說:「霍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過一句話,那句是說做人不能太過於得意,人的得意是有限的,刷光了以後就沒的刷了。」


    一路笑的爽朗。


    「多謝你的忠告,不過我依舊還是要,能得意的時候不去得意,真的倒黴了,就剩下別人踩我了,比如說現在陰太太就特別想要這條項鍊,其實我也不是那麽喜歡,可我買迴去我可以丟在任何角落裏,我得意慣了,見不得旁人得意。」歪著頭看著陰太太,看不慣她也得忍著!


    世界不是你家開的,沒有人必須看你們的臉色。


    陳辰打電話過來,「你人在哪裏?」


    說好的等他,結果他忙完工作這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想著不太可能走遠,霍一路看著身旁的陰太太挑了挑眉,笑盈盈的說著:「你過來吧,我在這裏等你,遇上了熟人。」


    陳辰聽見熟人就知道肯定要不好,霍一路這個小妖精,走到門前,裏麵的員工從兩側為他開門,九十度服務,果然!


    「伯母。」


    巧雲看見陳辰難得臉上有了真正的笑容,「這麽巧。」


    陳辰算是巧雲看著長大的,巧雲挺喜歡這個孩子的,雖然出身上有點那個,但人很不錯,出身這種東西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以前和陰實開玩笑的還說過,將來等聲聲長大就讓她嫁給陳辰,人又踏實又穩健,隻要陰家不出太大的問題,那聲聲一輩子就會很幸福,沒想到……陳辰現在都要結婚了,找個好的女人巧雲也不至於有什麽想法,偏偏就是霍一路。


    陳辰看見陰太太選了一套首飾,他表示自己來買單,巧雲推辭了一下還是接受了陳辰的好意,陳辰送她一套首飾,轉個身他能從自己的身上得到更多。


    「有時間一起飲茶。」


    霍一路的手挽著陳辰的手臂,目送陰太太離開。


    「你怎麽和她起衝突了?」陳辰問。


    他走出來的急,微微的有點出汗,平時也很少會進這樣的店,買什麽交給助理秘書一類的去做就好。


    「我買了一套首飾,她想搶,我沒給她麵子。」


    霍一路說的很惡意,唇角微微的翹了起來,剛剛喝過水,唇是潤潤的,秀色可餐。


    「搶到就好,不然真的怕你打不過還要我來幫忙。」那是看著他長大的伯母,真的動手,不太好,能避免就避免。


    霍一路悶笑,伸手去掐他的手臂,陳辰躲了一下:「都是人,看見比較沒麵子。」


    現在在乎沒麵子了?剛剛說出口的話就不怕傳到你伯母的耳朵裏?人家會覺得她給陳辰灌了迷湯,其實一路真的覺得好奇怪,陳辰娶她可以占到的便宜,眼睛沒瞎就可以看得到,這些人的眼睛是什麽情況?還覺得她是高攀?


    「我來買單。」


    一路蓋住他的手,已經買過了,這是要送給自己的,所以不需要他出錢。


    「已經買過了。」


    陳辰剛準備邁開的步子停頓了一下,看著霍一路的那張臉,她自己說的要他出點血,陳辰也做好準備了,可她現在又不要了,不會是突然發善心不想他出血,那是什麽原因呢?


    霍一路也不怕被人看,妖裏妖氣的笑。


    陳辰看著那件首飾,他的臉亮了亮:「設計師是哪位?」


    櫃員說著,設計師並不是太出名的,很偶然的機會出的這款,就是因為設計師不太出名所以很多人也就是看看,就轉向其他的款了。


    不知名的設計師?


    嗬。


    如果他的消息來源沒有出錯的話,那位江北似乎學過了兩年的珠寶設計,是因為這個原因突然又不要他出血了?


    江北一直都在加班,公司裏的事情全部現在由他來做主,其實上手的速度而言他真的很快,可距離太遠,他追趕起來就真的很難,他看得到別人眼睛裏依稀的嘲笑,江北隻能用時間去縮短這個距離,幹出來兩票比較漂亮的翻身仗,他每天的時間都耗在了工作上,一雙眼睛依舊晶亮,可光澤不比當初。


    一夜未睡,早上秘書給他送咖啡的時候,視線停留在江北的頭髮上。


    「怎麽了?」他抬頭看向秘書。


    秘書搖頭,放下咖啡就出去工作了,其實全公司都在笑他,天大的八卦就出在公司內,霍一路把大權都交給了江北,即便有人反對可最近江北做的很不錯,他是用成績直接叫那些人閉上嘴巴,原本以為這就是典型的翻身,和孫誌成一樣,結果誰能料到突然大反轉,霍一路和陳辰要結婚了,強強聯姻,成了下趟夫,所以才說男人長得好又能有什麽用?在銷魂也沒用,背景不夠。


    大家都覺得霍總的選擇很精明,江北能帶來什麽?陳辰不一樣的。


    中午江北的午餐也是在辦公室解決的,他的衣服又寬鬆了一些,最近瘦了挺多的。


    在研究手上的計劃書,永和的開發很多問題都需要考慮到,當然除了霍一路,公司的人也不見得比他更加的了解永和。


    接了一通電話,江北離開了辦公室。


    老頭子南上了。


    江北進來的時候,他的人已經出現在座位上了,一樣的眼神。


    江北落座。


    「你能不能負責讓江淩出國?」他不想孩子留在國內,現在女兒女婿搞成這樣,對江淩一點好處都沒有,哪怕過了十幾年,這件事被人說起來,江淩還是沒有辦法挺直腰板,可靠自己的能力,他送不出去,他隻能來求江北。


    「你知道我對那個家沒有什麽感情的,更何況是拿出來錢送她出去。」江北的唇輕輕的扯著,緩緩說出口,他不欠誰的,這樣的提議他當然有權利拒絕,一雙眼消掉了別的顏色,隻有黑,一團黑。


    老頭子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會被拒絕,可怎麽辦?


    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就算是我養了你幾年的迴報,江淩不能留在這裏,她會受不住的。」


    江北的心跟著錯跳了一拍,其實很多的事實都是顯而易見的,為了江淩他可以低下頭來求人,當他問爺爺的時候,問他,他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爺爺說,他媽是個好人,是個優秀的人。


    對素未蒙麵的他的父親是那樣的確定他就是個壞人,會對他不斷的提醒,不要重複去走你父親的老路,一個警察的父親, 一個舞女的母親,前者更不堪是嗎?


    毀的何止是他的生活,他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不停的有人來告訴他,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父親的錯,他需要來承受這個錯,因為這個原因他不能見天日,現在呢,真相大白,有誰為他的父親講兩句呢?


    江淩,嗬。


    江北垂下頭,他的眼包含著凜冽那雙眼睛毫無感情可講。


    「我沒錢,就算是有錢也不可能花在她的身上,看著她悲慘的生活這才是我現在需要的。」


    老頭子失望。


    「江北,你至少被養大了,衣食無憂。」


    江北說:「我應該感激嗎?或許應該讓江淩來體驗一下我的生活,那個時候你在對江淩說,至少她被養大了,衣食無憂。」


    江北笑著,笑的眼睛裏帶著淚花,他想笑,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麽霍一路寧願當個孤兒。


    「我公司還有事情,我要迴去了,今後我們就不用再見了。」


    江北起身離開,扔下老頭子一個人留在位置上,他迴了辦公室,一直在笑,外麵的秘書可以聽到笑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他一直笑一直笑,笑的她都有點發毛。


    霍一路和陳辰去吃飯,她不喜歡高檔的餐廳,陳辰跟著她去她所挑選的地方,她說去個洗手間,去了半天都沒有迴來,好不容易迴來一口都沒有吃。


    「怎麽不吃了?」陳辰覺得這人今天真的很反常。


    不是叫的都是你喜歡的?他還說吃不了,可霍一路說自己胃口很好,能吞下一頭牛。


    「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一路要伸手買單,陳辰按下她的手:「我來結帳吧。」


    一路走的一絲留戀都沒有,陳辰坐在椅子上,他拿起來筷子挑著麵,她說的,吃麵很節省時間,飯菜都有了,又美味又方便又營養多好。


    五分鍾以前-


    陳辰看見了江北走出了餐廳的大門,餐廳裏的冷氣給的十足,他和霍一路人在樓上,江北可能是在樓下吧,所以沒有撞上。


    一路晃悠到公司,江北的秘書起身,大老闆什麽時候來的?


    「裏麵有人嗎?」


    秘書頓了一下,然後就說了,江北出去了一趟迴來就這樣了。


    「這個一會你送進去,其他的都不要說,也不要提我來過,清不清楚?」


    秘書點頭,可這玩的是什麽套路?


    這是又要反轉了?


    不行,心裏癢癢的很,能不能賭一把,賭最後看霍一路到底會跟誰,她覺得不好說的,陳辰是好,可現在大老闆的心在哪裏?


    在飯裏。


    江北收了聲音,給江淩錢?他就是都扔了也不會給她,有些話就在唇齒之間,不說不代表沒有發生過,現在還覺得江沛得當他是親兒子嗎?他的親生父親是怎麽死的,誰來彌補?


    外麵有人敲門,江北嘴唇開合:「進來。」


    秘書將飯盒送了過來。


    「江先生幫你定了定食。」


    那家店就開在公司的附近,她平時也有去吃,不過人實在太多了,翻台太慢,吃起來的感覺有點糟心,有些時候又排不上,像是他們這種工作性質不能等。


    飯盒就放在桌子上,江北掏出來自己的錢包從裏麵抽出來兩張。


    他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目光與飯盒相撞,眼睛裏的東西根本讀不出,一份普通的定食而已,可絕對這不是秘書會買給他的,他的秘書很怕麻煩,性子有點焦急,排隊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去做,雖然工作上她的性子足夠的穩。


    自己用順手的人,個性脾氣以及一些小細節不會注意不到的,今天有個時間很多很閑的人,為他買了這份午餐。


    江北能從這個飯盒上聞到霍一路的氣息。


    江北開了門,秘書正準備吃飯,嚇了一跳,見他的臉是繃著的,花容失色,文件哪裏出問題了嗎?


    站起身。


    「江先生。」


    「有誰來過我的辦公室嗎?」


    秘書明知道是誰來過,嘴上說著:「沒有,江先生怎麽了?」


    江北乘坐電梯上了樓,霍一路的秘書今天也很受驚,大老闆真的日子過的太隨性了,吊兒郎當的,她是給人家做員工的有些話不當說,可有些時候很累迴到家累的腰都直不起來,她也會埋怨老天爺,你說霍一路這樣的,能讓她發達,自己這樣的腳踏實地卻這樣辛辛苦苦的過,公平嗎?過的太隨性了,前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搬過去一把椅子,說是看起來很搭江北,椅子很貴很貴的,秘書小姐很想翻白眼,你是有未婚夫的人,他知道你現在做什麽嗎?


    「江先生。」


    江北看著那道門,關得緊緊的。


    「霍總人在嗎?」


    秘書點頭:「江先生要進去嗎?」拿起來電話,準備打進去,江北按著電話,對著秘書搖搖頭:「沒有事情,我就問問。」


    轉身又下了樓。


    樓上樓下的秘書一通氣,這叫什麽?不過很有可能陳辰的帽子或者衣服會變色的,綠色。


    「我們公司的這位江先生很本事的。」


    看人不能隻是看表麵,能力一流,臉皮更是一流,男人靠女人上位,你相信他和霍一路之間是有愛情的嗎?霍一路以前是做什麽出身的?是個正經的人就不會看上她,過去太那個了吧,可江北就是硬上。


    「我就跟你說,陳辰玩不過他的。」一個正正經經的名門公子,怎麽和這種眼睛轉一下就不知道飛出來多少個心眼的人比?一定就會輸死的。


    美色誤人。


    兩個人通了氣,聊了聊很快就掛了電話,在老闆的身後談八卦,這是找死呢。


    霍一路挖著飯盒裏的肉絲,都藏在下麵了,她吃飯就喜歡這樣挖著吃,可能上桌就又要被人罵了,拿著手邊的水灌了一口,可能他現在的心情好不了吧,其實家人這個東西就真的不能強求,命不同,給你是什麽樣的就接受好了。


    江北拔出來筷子,他原本胃口是不好的,午飯不太想吃了,可現在拿著筷子打開了盒子,他吃飯卻和霍一路是截然相反,他吃的很斯文是從上到下,他的飯盒打開是什麽樣的,現在依舊是什麽樣,可霍一路那邊下麵的都翻上來了,自己右手拿著筷子,左手拿著勺子。


    勺子裏麵的菜送入口中,江北下午依舊忙工作,下午四點鍾打起來了雷電,咣咣的打雷,辦公室內和外麵完全兩種感覺,路上的人能跑的都跑開了,這樣的雷電實在不適宜外麵久留,各個攤位能避雨的地方站滿了人,當然也有不怕雨的,公文包頂在頭頂在雨中穿行。


    霍一路將腿放了下來,雨水貼著玻璃下滑,全部都是水紋,下的越來越大,距離下班的時間越來越近,她閑來無事,對公事也不太上心,反正真的垮了那也是命,她緊張,她手下的那些人會更加緊張的,現在的好福利拿著,如果真的垮掉,出去找工作不是還要浪費時間,誰不喜歡一份穩定。


    二龍戲珠,敲著鍵盤,調出來永和的酒店開發案子,永和是個不錯的地方。


    下班上了車開了出去,江北站在路邊攔車,撐著傘,不過起不到什麽作用,這樣大的雨大什麽都是白搭,這樣的天氣根本打不到車的,霍一路的車從他的身邊開了過去,江北還在打車。


    一路倒了迴來,推開車門。


    「上車。」


    江北收了雨傘,雨傘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車裏,車子裏安安靜靜的。


    「中午謝謝你的飯。」


    我靠!


    「什麽飯?」


    「沒什麽。」江北的眼眸清亮,閃過一抹無奈。


    霍一路送他到了家門口,江北撐著傘下車,開著車門看著車內的人:「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霍一路勾了勾唇,可真是什麽方法都能想得出來。


    「算了,我迴家去喝。」


    一腳油門離開了原地,江北目送著那輛車離開,然後撐著傘從馬路的一邊走了過來,他這裏的單元樓價格是很貴,但貴不到能讓陳辰來的地步,他也不認為陳辰會在這裏投資。


    「陳總。」江北敲車窗。


    車裏的人似笑非笑,降了車窗,他的車是黑色的,從外麵是看不到裏麵的,江北的眼睛過人?不不不,不是眼睛,而是腦子。


    「這麽巧?」陳辰開口說。


    「不是專程過來找我的。」江北撐著那傘,那傘上的雨水快速的跌落,連成了線一樣的下落,偶爾濺起來的濺到他的臉上,陳辰望向江北,玩味翹了翹唇;「沒開車?」


    他住在這裏,然後不開車去上班?


    江北的眼睛亮的嚇人,他是開了車,也是故意沒有開出來,下雨不是他能算到的,今天老頭子找上來更加不是他算計的。


    「我不認為你能把她搶迴去。」陳辰直接砸出來了話,直來直往,聰明人之間就說聰明話,你的花樣玩的再多,她現在也是我的未婚妻。


    他坐在車上,而江北站在車下撐傘,這就是一種地位上的區別,江北的臉上笑容始終未變。


    「能不能搶迴來各看本事,搶迴來那是我的本事,搶不迴來我也能等,她這人性子不太穩定,喜歡什麽也是一時的。」


    陳辰收斂了臉上的表情。


    「江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是靠女人往上爬,她現在見不得你受苦,看在的也不過就是過去的情分上,她欠你的還不完,隻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償還,可你心裏也清楚,你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她心裏的隔閡永遠都不會消失,這樣,我知道江先生很有能力,我送江先生一份大禮。」


    如果錢能把他支走,那麽陳辰不會吝嗇這一點的錢。


    霍一路他要娶,就不會是奔著離婚去的,可最大的問題就是,江北這個障礙,隻有這人消失,他才能更好的進入到霍一路的生命裏,沒有人喜歡當備胎,陳辰也是一樣,這也是男人的驕傲,競爭有些時候隻能說明被競爭的人或物非常的搶手。


    「陳總,我們兩個人半斤對八兩,大哥也不要嘲笑二哥,真的比較起來,我的目的會比你純粹很多。」


    陳辰失笑,純粹嗎?


    現在對他講純粹?


    江北為什麽警察不做了?不就是因為那份薪水來的太慢,霍一路恰好發達了,他可以借著霍一路繼續向上爬,人性這個東西他瞧見的許許多多,表麵上端著,骨子裏都是髒的,如果江北今天敢說他是為了錢,陳辰或許還敬佩他一點。


    升上車窗冰著一張臉,從自己的車出現在這裏,他送了霍一路離開,然後走了過來,那就絕對不可能是車走才發現他的。


    陳辰開了車去了霍一路的家,她前腳進門,他後腳就來了。


    「稀客。」真的就是稀客,一路叫三姐給他倒杯果汁。


    「剛剛我去文苑轉了一圈……」


    霍一路臉上的表情未變,她剛剛從文苑開車迴來的,江北就住在文苑,那就是說,看見她了?


    「看見我了,所以登門來興師問罪了?」不太爽,還沒結婚呢,就盯梢?


    單手撓撓頭髮,這點呢,是她不太注意,忘記了影響,你看偶爾開個車還被未婚夫給抓到了,這樣就丟人了。


    陳辰不太喜歡她這樣笑,和剛剛的那張臉似乎能重疊起來,這樣的認知燒疼了他的心。


    「一路,其實遇上送一下並沒有什麽,我也不會登門來興師問罪,我隻是怕你和他死灰復燃。」


    霍一路抱著靠墊,不會吧,就送了一下就死灰復燃了?


    「我知道你怎麽想的,我們倆算是聯姻,你對我也沒有太深的感情,但是他能給的我能給,他不能給的我依舊能給,我不想在你的麵前說他的事情,可有些事你得自己下定好決心,就憑他現在在你的公司裏進進出出這一點,早晚都會是事情,媒體和大眾都在看。」


    霍一路坐到陳辰的身邊,抱了抱他,陳辰的話語就停住了。


    他確實有點懷疑她了,有些時候在物質的條件也比不過當事人頭腦發昏,哪怕全世界都說他好,可霍一路不覺得好那一切都是白搭,現在在她的心裏,是他的重量重一點呢,還是江北?


    陳辰迴抱了她。


    「我希望你和他拉開距離,你這樣子我現在非常的不放心,那件紅寶石的首飾也讓我覺得很驚心,是因為那是江北設計的嗎?」


    一路皺眉。


    江北呢,就真的是學過珠寶設計,不過沒有參與過,他現在更加不可能和這一行有什麽關係,她當時決定自己出錢去買,那是因為看見了比較熟悉的圖樣,他隨便畫的,當時在鍋達,所以霍一路就買了下來,當做一種迴憶吧。


    「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應該也知道他隻是學了一點皮毛而已,之前他是警察,現在他的工作多的我也不認為他會出去兼職當設計師……」就算是江北自己願意,想必也沒有這麽合作的公司會用他吧,他就是江北自己而已,他不是誰的兒子了,江家也已經倒了。


    陳辰還想說,可腦子已經控製了他的嘴,讓他停止說下去,說的多就錯的多,一開始過來找她就是錯了。


    一路留了陳辰吃晚飯,可他說還有事情謝絕掉了,桌子上就她一個人,三姐端著湯上桌。


    「還有嗎?」


    三姐搖頭,已經全部都端上來了,如果還想吃什麽,她現在可以馬上通知廚房。


    霍一路叫三姐坐。


    「一起吃吧。」


    三姐緊張的站了起來,這怎麽可以,主人就是主人,她是傭人,傭人和主人坐在一塊吃,這算是什麽。


    「別緊張,讓你坐就坐吧,這麽多的菜就我一個人也吃不了。」


    霍一路動著筷子,勺子就放在一邊,她沒有去動,陳辰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需要避嫌,她的未婚夫現在很是提心弔膽,生怕下一秒她就變卦,一路夾著米飯送入口中。


    「他迴去了嗎?」


    剛剛是三姐送的人出門。


    「陳先生已經迴去了。」


    「哦。」一路扒著飯,她看向三姐:「你覺得他怎麽樣?」


    三姐在心裏仔細的想著將要說出口的每一個字,不清楚為什麽這樣問,可陳辰就是紳士的代表吧,她這把年紀了也覺得陳辰很好,江北當然長得好,麵相好,可嫁人哪裏隻能看麵相,看的自然就是整體的評價,嫁給陳辰這樣的男人,想想就可以看到未來二十年,不會錯的。


    「陳先生的人很好,媒體對他的評價很高。」


    而江北就是個軟飯王而已。


    拿不出來什麽比較刺眼的履歷。


    霍一路吃過飯很快就睡了,不過睡的不太踏實,夢裏反反覆覆的做夢,江北的臉,忽遠忽近,江北看著她問。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那雙眼睛裏麵滿是哀傷,一路說不出來話,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有點疼。


    「霍一路,你以後會一直記得我嗎?」


    一路掙紮了幾下就醒了,屋子裏就她一個人,全身都是汗,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她坐了起來,被子因為她的扯動往下滑了滑,雙手撐著頭,那個夢現在依舊如此的清晰,他問著她,一定要一個答案。


    霍一路,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會!會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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