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畢,夏燕長公主被扶去了長樂殿。


    竹猗則在太極殿設宴與眾大臣們載歌載舞。


    美酒佳釀是一杯接一杯,她來者不拒。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大臣們漸漸散去,竹猗還在自斟自飲。


    夏耘也不敢催,隻能在上酒的時候,又端上了一杯濃茶,一杯參湯。


    拿酒壺的動作頓了頓,竹猗還是固執地選了酒。


    “她可還安分?”


    “自打進了長樂殿,就沒有說過話,臣侍差人送去吃食,卻被罵迴來了,說,不讓人打擾。”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說著,又是仰頭飲下一杯,夏耘想勸陛下醒酒的話也隻能咽進肚子裏。


    “陛下是該入洞房了。”


    “嗯,給長公主那些兵們,也送些喜酒過去,寡人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竹猗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長眉若柳,因著烈酒的韻味,多了些醉人的朦朧。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殿外走著,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


    海藻般的青絲如雲似霧,灑在火紅的衣裙上,長身如玉,迎著淺薄的月光,本就妖冶濃烈的容顏更顯魅惑……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臭名昭著的暴君會長得如此嬌豔欲滴呢?


    活像是那聊齋裏勾魂攝魄的妖精,簡直比女子還要美,真讓人嫉妒。


    夏耘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長樂殿的燭火很暗,明裏暗裏的鐵甲衛在看到竹猗出現的那一刻,悄悄隱去。


    守在殿外的宮侍輕輕推開殿門,就算再輕的動作,也還是弄出了些許動靜。


    竹猗抬腳走了進去,夏耘重新將殿門關上。


    偌大的長樂殿包裹在一片火紅裏,靜得連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鎏畫遮紗霧,紅鸞星帳掛金鉤,隱約能看見一個端坐著的瘦削身影。


    她沒有絲毫停頓地走到床邊,看著邊上坐著的夏燕長公主,低著頭,紅色蓋頭穗子被緊張地攥在手裏。


    床前一根蠟燭都沒有,遠處的燭火投過來的隻有暗影,那半透半實的蓋頭卻將她的麵容遮得嚴嚴實實。


    不過……


    竹猗緩緩彎下腰,握住那雙掐得泛白泛青的手。


    “很緊張嗎?”


    這話是絕對的平淡無波,可卻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即便下一秒,它也讓人如墜地獄。


    “是因為要嫁給寡人,還是因為……欺騙寡人而緊張?”


    被握住的手一僵,下意識想要避開竹猗的動作,卻陰差陽錯拽下了蓋頭。


    露出一張被脂粉勾畫得無比惹人憐惜的臉。


    白天看時分外合身的喜服,現在看來,仍有些餘地。


    雙頰掃了些腮紅,多了些血色,粉白的唇也塗了些口脂,雖是緊緊抿著,也乍起瑩潤的琥珀光澤。


    美中不足的是,眼前人不是夏燕長公主,而是武安侯啊……


    竹猗伸手挑起他的下顎,不給他有任何逃避的機會。


    “迴答寡人。”


    驀地,似有冷風吹過,爬上武安侯的背脊,切入肌膚,凍結他全身的血液。


    “一切,就像陛下看到的那樣。”


    他眼睫微顫,最終還是斂下眼簾,不做解釋。


    “寡人看到的,便是你想嫁給寡人。”


    竹猗低下頭,輕輕一吻印在武安侯的唇上。


    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武安侯怔愣一瞬,緊接著就要掙脫竹猗的桎梏,逃離這幾句壓迫感的懷抱。


    可他忘記了,他麵對的是陛下,而自己也是個廢柴。


    那幾下蚍蜉撼樹般的力道,竹猗打個噴嚏都比這激烈。


    認識到二人之間的實力懸殊,武安侯開始害怕了,他雙手抵著竹猗的肩膀,極力掩飾語調中的驚慌。


    “陛下,你要娶的是夏燕的長公主!”


    “還記得寡人說過的話嗎?長公主若是沒有武安侯這副好相貌,寡人可是看不上的,現如今,是你自己送上門來,難道不明白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麽嗎?”


    說著,她又一次吻了下去。


    狠狠地,沒有半分柔情,咬住武安侯的薄唇。


    武安侯痛得皺緊了眉頭。


    是啊,在他坐在這裏的那一刻,就注定不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


    可是……


    可是內心深處的那一絲絲僥幸和奢望又是什麽呢?


    “陛下會殺了我嗎?”


    他輕聲問道,眼睛卻無神地看著深處的燭火。


    “殺了你?”


    竹猗嗤笑一聲,用並不溫柔的力道撫著武安侯的臉頰,帶起一片紅痕。


    “寡人自小就懂得憐香惜玉,可從不會對枕邊人喊打喊殺,阿寧……可莫要誤會寡人。”


    溫涼的氣息撲在臉上,武安侯的眼神總算有了些波動,漸漸聚焦在竹猗的臉上。


    他早就知道這位少年帝王俊美無匹,是世上少有的天資絕色。


    不過總是喜歡穿黯淡的灰衣,喜歡收起利爪裝作慵懶的貓,鮮少有如此鋒芒畢露的時候。


    時間久了,他都快忘記,自己麵對的是什麽樣的人了。


    倏地,他的下腹湧上一股詭異的熱流,讓他身子一軟,直接倒進了竹猗的懷裏。


    竹猗眨眨眼,一時之間沒太懂這意料之外的投懷送抱。


    正疑惑著,腰間就多了一雙不安分的手,循著她挺直的背脊往上,像溺水的人攀著一根浮木,緊緊貼著。


    竹猗眸光一閃,就算她像夏耘那麽蠢,現在也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再摸下去,寡人就不保證,你是站著出去,還是躺著出去了。”


    “是夏昭……推開我……”


    他的手開始拉扯她的外衣,甚至是慌不擇路地將她撲倒在床褥上。


    一邊輕喘,一邊咬著舌尖,妄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竹猗的雙眸中森寒閃現,她伸手撈起武安侯的腰身,反客為主將他壓在身下,傾身吻上他,撬開他的唇舌,極盡纏綿,讓他沒法傷害自己。


    武安侯眯著迷蒙的眼眸,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眼角眉梢氤氳著旖旎的水色。


    紅唇微張,他忘記了抵抗,任由竹猗長驅直入。


    不多時便衣衫散亂,露出鎖骨肩頭,高高揚起優美的脖頸,無聲相邀。


    黯淡的光線下,皓膚如玉,映著暖色燭火,竟開出了一瓣一瓣的緋色櫻花,無聲相邀君采擷。


    竹猗卻隻是舔了舔紅唇,微涼的手指拂過他的肩,還好奇地按了按。


    “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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