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燕長公主剛來南梁,就被抬進了太醫院。


    聽陛下身邊的近侍夏耘說,長公主是被賊人偷襲,皇宮裏的鐵甲衛都增設了不少巡邏崗,為了宮中各位貴人們的安全。


    太醫們看著長公主後背那密密麻麻的樹葉,眼睛放綠光。


    乖乖!這不就是一幅活生生的經絡圖嘛!


    每一片葉子就精準地紮進了夏燕長公主的各處大穴,表麵上看是沒什麽大事,但武功被封可不是好受的。


    尤其是對一個喊打喊殺的武夫而言。


    現在的夏燕長公主就跟癱了一樣,隻能在床上老老實實地躺著,掀不起風浪了。


    裴子初第一個把武安侯接到了長樂殿,怎麽說都是不放心。


    高麗郡主雖說不高興,但也明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暴君嘛,起碼沒有那狗公主膈應。


    但是眼前這個兇猛的夜叉攔著她,不讓她見寧宇哥哥是幾個意思?


    “你要是再不讓開,耽誤了本郡主的事情,就別怪本郡主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她身後那一隊五顏六色就展開了隊形。


    林副教頭額角跳了跳,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郡主請見諒,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長樂殿,尤其是長公主和郡主,郡主若是有異議,還是親自去找陛下說吧。”


    一個臭流氓,找一個臭流氓,哪裏來的臉呢?


    高麗郡主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麽叫尤其是本郡主和那個混賬?她不配和本郡主相提並論!”


    “哦。”


    林副教頭麵無表情,直接坐在廊柱上,擦拭起佩劍來。


    “你讓不讓本郡主進去?”


    “不讓。”


    “哼,本郡主這就去找陛下說理!你死定了!”


    又是風風火火地掉頭走了,林副教頭連眼神都沒分給她。


    “無聊。”


    隻是,她沒料到的是,高麗郡主並沒有去找陛下,而是去了太醫院。


    夏燕長公主正躺在床上齜牙咧嘴,咒罵著那遲遲未曾抓到的賊人,也罵著暴君。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門被直接踹斷了,倒在了地上。


    一抹熱烈的殷紅在塵土飛揚中出現了,正是高麗郡主。


    她皺著眉走進來,“紅拂,下次動靜小點兒,長公主還在養病呢,驚著了就不好了,萬一短命不驚嚇呢?”


    “郡主說的是,奴婢下次注意。”


    夏燕長公主一看到她,眉頭皺得打結。


    尤其是在看到高麗郡主背後那一堆五顏六色的時候。


    “你來幹什麽?”


    說來也是憋悶,她領著大批軍馬入了宮,卻不能差遣一二在身邊護著,隻有那一個個活死人似的鐵甲衛,跟看犯人似的跟著她……


    真是晦氣!


    “本郡主當然是來看看某些人,是怎麽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啊。”


    高麗郡主走到夏燕長公主的床邊坐下,看著她虛弱的模樣,嘖嘖稱奇。


    “也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漢,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生拜謝才是。”


    任憑這話再怎麽尖酸刻薄,夏燕長公主也不生氣。


    “郡主聽過一句話沒有?”


    “什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能和心悅之人親近一二,要是換做郡主,躺在這裏也不會覺得虧吧?”


    高麗郡主猛地掐住夏燕長公主的脖子,目光猶如利刃,狠狠地紮在她的臉上。


    “你對他做了什麽?”


    “嗬,當然是做了郡主想做的事情。”


    夏燕長公主挑釁地笑著,並不在意性命上的威脅。


    “本郡主可不像你這麽齷齪!”


    高麗郡主的手漸漸收緊,眼看著眼前之人的麵色漸漸充血,唿吸也急促起來。


    不過在鐵甲衛出手之前,她就收迴了手。


    紅拂遞來帕子,她緩緩地淨手。


    事畢,還萬分嫌棄地扔到地上,踩了一腳。


    “長公主長得不怎麽樣,想得到是挺美,你要是真的做到了那一步,那本郡主應當是提著酒就看你了。”


    聞言,夏燕長公主陰沉了臉色,冷哼一聲,道:“你有何資格編排本宮?也不看看你自己,丟盡了將軍府的臉,不也是什麽都沒有得到?”


    “誰說本郡主沒有得到?隻要能看著他開心快樂,本郡主就開心快樂,誰要是敢動他,本郡主就讓她不得安寧。”


    夏燕長公主冷笑,“是啊,誰人能與郡主比情深,倒貼到如此地步,連和親都爭著搶著跟來。”


    “長公主不也是倒貼了精兵前來?”


    “本宮跟你可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夏燕長公主卻不再多說,隻是冷哼一聲,高深莫測地道:“哪裏都不一樣。”


    高麗郡主隻當她是在自欺欺人,都到這步田地了,認命也不丟人。


    隻是她再想多陰陽幾句,惡心這混賬東西,對方卻不接茬。


    她也不再自討沒趣,拂袖離開了太醫院。


    走在迴百靈軒的路上,紅拂問:“郡主,方才長公主的話,是否要告知南梁國主?”


    “你以為那暴君不知道?她可精著呢。”


    什麽樣的賊人狂徒會不要命,隻把人打癱呢?


    除了愛捉弄人的暴君,她不做他想。


    說句不客氣的,這宮裏一旦有風吹草動,那邊就心裏有數了。


    又想了想,高麗郡主才煩躁地開口,“傳信迴去,若是夏燕借兵高麗,不要答應,稱病就是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心裏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來南梁的目的沒有完成不說,可不能把家裏人也給搭進去了。


    暴君能瘋,狗公主能瘋,她可不行,所以她必須為嚴家打算,畢竟她還姓嚴呢,不管到哪兒,都無法改變。


    紅拂忍不住笑,“老將軍和少將軍要是收到郡主的信,一定會開心的。”


    “傳你的信去吧!”


    “奴婢遵命。”


    一群大雁飛過,一坨青白色的液體從高處落下,砸在地上鋪成一灘。


    夏耘捧著妝奩的手顫了顫,眼角一抽。


    “別動。”竹猗擰眉道。


    手上的筆可是沒有半分停頓地……在夏耘臉上畫臉譜。


    細長的眉,白嫩透紅的臉,尤其是那眼角的一滴淚痣……嘖嘖,竹猗覺得,這完全是在給自己畫丹青。


    “真不錯!”她擱下筆,萬分滿意地點點頭,“你要是個女子,寡人就娶了你。”


    這張臉可不能便宜了別人,肥水不流萬人田,她還是自己收著的好。


    “啊?!”


    夏耘傻愣愣地望著嘴角含笑的竹猗,兩頰的胭脂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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