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越來越多了!”


    裴子初已經累得抬不起腳,還抱著一個沉甸甸的青銅盒子,不多會兒功夫已經喘上了。


    竹猗一腳踹碎一個,替裴子初攔下直衝麵門而來的螭吻狎,已然殺紅了眼。


    “滾去和夏寧宇作伴!”


    裴子初自知再逞強下去也是給公子拖後腿,隻是看著四麵八方湧上來的螭吻狎,他無論如何都邁不動步子。


    “我不走!我要和公子在一起!”


    他咬牙掄起手上的青銅盒子,打掉飛撲過來的螭吻狎的同時,也脫力地滑坐在地上。


    “聒噪!”


    竹猗一手抓住往自己身上滾的青銅盒子,一手抄起裴子初就往船裏扔。


    “等你有力氣了,再來說這話!”


    裴子初艱難地爬起來,與武安侯靠坐在一起,看著竹猗獨自奮戰在螭吻狎群中,他那雙墨沉的重瞳隱隱閃爍著憤怒與不甘的詭光。


    而竹猗這邊,沒了裴子初在旁邊礙手礙腳,便完全沒了顧忌。


    她單手托起那青銅盒子,另一隻手掌催生出層層迷蒙的淡藍火焰,絲絲縷縷沁入青銅盒子的縫隙之中。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那青銅盒子從竹猗的手裏高高彈起,震蕩出一圈圈爆破的氣流,引得商船周遭的螭吻狎盡數爆炸開來,一股難聞至極的腥臭味道蔓延開來……


    商船一陣搖晃之後,總算是得了些許喘息的時間。


    夏耘抱著兩大壇酒就地躺下了,累得連喘氣都是有一搭沒一搭。


    林副教頭還算爭氣,扔出手上的酒壇子之後,順帶扔出了火把,看著燃燒起來的熊熊烈火,才靠著欄杆調整唿吸。


    海上的瘴霧還在不斷濃重,螭吻狎更是前仆後繼地往商船這邊湧來。


    像是源源不盡,沒完沒了……


    風驟停,懸在空中的青銅盒子也像是沒了支撐,重新掉落在竹猗的腳邊,竹猗走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


    裴子初的力氣已經恢複了一些,他第一時間就想衝到竹猗跟前去,卻被武安侯拉住了。


    “怎麽了?”裴子初語氣不善。


    武安侯心知裴子初心中地焦急,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我有辦法退去這些螭吻狎。”


    裴子初氣息一沉,抓住武安侯的手腕,“快告訴我怎麽做?!”


    鐵鉗似的力道讓武安侯下意識地皺眉。


    不過一心隻有為竹猗分憂的裴子初,此時可沒有閑心關注別的,他直勾勾地盯著武安侯,隻等他說出行之有效的良策。


    武安侯的手被捏得已經充血,麻木得沒了知覺,不過他理解裴子初的急切,於是也沒有任何怪罪。


    “螭吻狎的每一次圍獵,從來都是傾巢出動,它們通常都會追隨王種螭吻狎的足跡,將獵物分食殆盡。”


    “若要退去螭吻狎,隻需要送走王種螭吻狎。”


    驀地,裴子初將視線轉向竹猗腳邊的那個青銅盒子。


    可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情很簡單。


    那王種螭吻狎似乎賴上了公子,怎麽都不肯離開。


    “王種螭吻狎看上的獵物,不會那麽輕易地就放過吧?”


    裴子初盯著卷土重來的螭吻狎,心情愈發沉重了起來。


    武安侯點了點頭,“沒錯,王種螭吻狎是最接近傳說中的異獸螭吻,它不怕水火,鱗甲刀劍不入,就連身上的黏液都帶有劇毒,如果要送走它,隻有……”


    “凍住王種螭吻狎,讓它暫時處於假死狀態,我們便可趁機脫逃。”


    凍住?怎麽凍?


    這辦法說了與沒說一樣,他哪裏取冰塊來,就算取來也無法將之迅速凍住啊!


    和林副教頭一同走過來的竹猗也聽到了,她還以為隻能大開殺戒,都準備把這片海給烤幹了呢!


    可惜……


    “子初,你去試試吧。”


    竹猗說著,就直接裴子初拉起來,自己反倒一屁股坐了下來,不甚悠閑。


    林副教頭和武安侯都懷疑地看向裴子初,他……能行嗎?


    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能行吧?


    可偏偏他們的陛下一臉期待地望著裴子初,鼓勵的眼神看得他們熱淚盈眶。


    陛下,死到臨頭了還不忘給人以信心,留一個英雄美夢,如此心大,你不當陛下,誰當陛下啊!


    “怕什麽?這水裏的東西還有你打不服的?”


    竹猗的猖狂企圖傳染給裴子初,夏耘躺在地上看得直搖頭。


    然而,他卻親眼見到裴公子猶猶豫豫地靠近那青銅盒子一步,那青銅盒子就後退一步,就是不敢像舔陛下一樣去舔他。


    奇了怪了……


    這樣的情景讓裴子初為數不多的信心重新點燃,他開始跟青銅盒子玩起了你追我趕的幼稚遊戲。


    那青銅盒子始終不長眼地想要往竹猗的身上貼,裴子初看得氣不打一處來,各種圍追堵截。


    他在腦子裏也在拚命搜刮七星戒裏的秘術,有什麽能將這礙眼的臭狗屎凍上!


    興許是這王種螭吻狎察覺到危險逼近,召喚同族的程度也加強了許多,眼見許多螭吻狎還未接觸到商船,就蹦跳著躍上甲板,準備對裴子初發起群攻。


    這些小嘍囉夏耘和林副教頭已經打出了經驗,紛紛撿起地上的鋼叉,衝上去就是一陣亂叉。


    竹猗則徹底撒手不幹,甚至還跟武安侯扯起了閑篇。


    武安侯自認沒有注意那麽好的心性,擔憂的視線一直隨著裴子初的動作忽上忽下。


    “公子若要鍛煉裴公子,實在不必挑這生死關頭,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憂!”


    “沒有這種不慎。”


    “公子就對自己如此自信?”


    “是,我自信在任何情況下,沒有我的允許,性命之憂這種事絕不會在我眼前發生。”


    像是證明她所言非虛,裴子初終於狼狽地將那青銅盒子壓在身下,像個緊咬著珍珠不放的老蚌。


    在青銅盒子還不死心地將裴子初往甲板外拖拽時,竹猗不得不再度彈出幽藍火焰護住裴子初。


    妖火的震懾力不必尋常人所練的內力,所有撞上妖火的螭吻狎不出意外的,瞬間燒成粉齏。


    目睹這一情狀的林副教頭和夏耘頓時殺得更來勁了,陛下在給他們撐腰啊,有如此堅實的後盾,他們還不一路頭鐵下去?


    索性裴子初也不負所托,吟唱起古老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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