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囂張狂狷,季千嵐有些心梗。


    今日之後,他一定痛改前非,夾著尾巴和善待人。


    “季公子,本公子有惜才之心,今日出門就是來瞎貓撞死耗子,倘若你的畫真能窺見天機,許你高位也無不可啊。”


    “許我高位?拿錢許,還是以強權欺壓呢?”


    “本公子一沒錢二沒權,怕是要讓你失望了。”竹猗攤攤手,“不過,往科舉裏塞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想讓她花錢,不可能,想讓她白送官位出去,更加不可能!


    還是自己多長點本事,在科舉中大放異彩,也好讓她有借口換掉朝中那群老不死的啊。


    夏耘解下腰間的錢袋子,微笑著交給季千嵐,“季公子,這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心意。”


    季千嵐沒有接,“多謝公子好意,嵐無功不受祿,今年的科舉是無緣參加了,不過來年科舉,定當全力以赴。”


    “為何今年無緣?今年的科舉可是陛下傾力促成的,賞賜自是不說了,更有幸成為陛下近臣,社稷之肱骨啊。”


    夏耘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大好的機會,要不是他沒得機會,早就傾家蕩產地去了。


    “家中還有幼弟忽染急症,離不得人,嵐不得不變賣字畫湊齊藥費,然科舉年年都有,今年無緣,明年再去就是了。”


    “既是缺錢,那就拿著吧,算我家公子向你買這字畫了,科舉之事還望公子好好考慮,陛下求賢若渴,定能給公子一展身手的機會。”


    夏耘接收到竹猗的眼神,從善如流地編瞎話。


    見盛情難以推辭,眼下又確實遇見了困難,季千嵐還是收下了那個金線繡成的錢袋子。


    鼓鼓囊囊,沉重極了。


    他緊緊捏著手裏的錢袋子,抿唇向竹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公子大恩,嵐結草銜環以報!”


    “有心的話就考個狀元來當當,這樣一來,本公子在席間漫談的時候,還有一個狀元朋友可以閑聊。”


    夏耘腳下一滑,這樣狗腿的話怎麽從陛下嘴裏說出來,就這樣理所應當?


    “嵐已定竭盡全力,殿前折桂,到時候再請公子把酒言歡!”


    季千嵐的眸子裏毅然決然,不知不覺就以此當做二人之間的承諾了。


    “再送本公子一幅畫吧,趁狀元手筆漲價之前。”竹猗不知廉恥地笑。


    “榮幸之至。”季千嵐拱手作揖,撩起衣袍便坐到了書案之後。


    他作畫的時候行雲流水,筆力千鈞,卻隻取黑白之色,並且……


    “這季公子閉著眼睛,能看到他的筆去哪兒嘛?還是說,真有心隨意轉的說法?”


    夏耘看著那邊年紀輕輕就神神叨叨的少年,生怕一不留神,毛筆就劃出了宣紙,鬧出笑話。


    “好好看著,就你長了雙晶晶亮的眼睛?”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季千嵐擱筆,將紙張提起,一卷江海萬裏圖躍然紙上。


    夏耘張大了嘴,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不是這畫有多麽令他驚豔,而是這人閉著眼都能畫得這麽渾然天成,恢弘大氣,人才啊!


    仔細看去,雲海之上,依稀有一抹碧青色,卷著雷電若隱若現。


    竹猗認出了那顆扁腦袋,看著那變大數倍的身量,有些嫌棄。


    “這得浪費我多少糧食啊……”


    夏耘默默踱步到季千嵐的畫兒跟前,對季千嵐也多了幾分敬重,“公子,這江海萬裏氣勢磅礴,隻是畫中巨蛇……是為何意啊?”


    瀚海沉浮,連蛇都能上天了?


    若是用來作比這世道,豈不是有暗諷陛下倒行逆施之嫌?恐招來殺人之禍啊少年!


    “六爻螣蛇無足而飛,主繁衍、移徙,嵐一見到公子,見公子麵若桃花,想來家中妻妾應當和諧,故而祝公子早生貴子,早享天倫罷了!”


    “咳咳咳!”


    夏耘又是嚇了個半死,這小子一口一個霹靂,差點沒雷死他。


    竹猗看著那畫上肥頭大耳的青闌,也陷入了沉默。


    正這時,門口傳來動靜。


    一身藏青色交領袍的容檀提著酒壺走了進來,渾身上下包裹得那叫一個嚴實,還頗有幾分陽春白雪的高潔。


    “呀,公子今日的客人有些狼狽啊。”


    他的視線將季千嵐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鼻青臉腫的情狀惹得他輕笑連連。


    竹猗翻著白眼,就算穿得人模狗樣,人也是一開口就端莊不起來,何苦來呢?


    夏耘倒是暗自鬆了口氣,幸好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不然就血濺當場了。


    容檀扭著細腰就在竹猗身邊坐下了,嫵媚多情地貼近。


    “方才在門外,容檀隱約聽見什麽,早生貴子、早享天倫?公子娶親了?”


    竹猗持扇柄抵在他的額間,“本公子可沒點你,你不請自來,不算在本公子的賬上。”


    季千嵐後退一步,到抽一口冷氣,原來這位公子有龍陽之好,那他方才都說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夏耘見季千嵐的臉上色彩斑斕,紅了青,青了白,小小年紀就漲了大見識,也是有福了。


    容檀旁若無人地蹭著竹猗的折扇,眨巴著黑曜石般的眸子。


    “容檀思念公子已久,隻求見公子一麵,寬慰相思之苦,又怎麽會讓公子破費呢?”


    “恨不能為公子塑金身,日夜相伴才好……”


    說著,他勾住竹猗的脖子,眼看著就要湊近一吻。


    夏耘和季千嵐齊齊別過臉去,不敢看這香豔的場景。


    竹猗直接伸手,捏住那兩片軟肉,“受傷了?挨打了?受委屈了想到本公子了?”


    “唔……”容檀的眼淚說來就來,就這麽直勾勾地望著她。


    季千嵐低下頭,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


    天爺啊,怎麽讓他碰上了這種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還是夏耘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們奪步到門外才算解脫。


    竹猗哼了一聲,被那黏兮兮的目光盯著,手中的紅唇也燙手,轉而扯開了他胸前的衣衫。


    “喲,傷得不輕,看來是血海深仇啊……你勾引了人家夫人?”


    原是白璧無瑕的胸腹已是一片斑駁,血肉模糊的反卷中,還有尚未除盡的倒刺,慘不忍睹。


    容檀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容檀也是混口飯吃,開門做生意,難免遇到口味清奇的客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竹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說看,是誰這麽沒有人性?”


    “戶部尚書之子,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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