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補了下那個畫麵,我都有些不是很難接受,井水?屍水?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孫建國也說道:“行了,你別說了,聽著我都覺得惡心,搞得我現在喝水都喝不下去了。”


    張斌嘿嘿笑了倆聲,低下頭不知道在寫著什麽。因為沒有案子,大家夥都沒什麽事,忙完了日常工作,都在思考人生,想著自己的事情。


    過了會張斌挪動椅子湊到我身旁:“小徐,給你看看我新寫的,你看看咋樣?”


    還真寫了?我有些好奇的接過來翻看了看,內容和他說的那樣,寫的是有關刑偵破案的內容,上麵的案子我看了下,基本上都是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說過的案子,除了人名和地名,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和大致經過並沒有多大的出入,這點倒是從實際出發,沒有太多花裏花哨的東西。


    簡單看了幾頁,感覺寫的還算能看下去,語句也通順,並沒有小學生寫作文的感覺。


    “還行吧,比初中生寫的作文要高一個檔次,還算不錯。”


    張斌伸著腦袋眯著雙眼有些懷疑的看向我:“你這是誇我呢還是貶我呢?怎麽總覺得你這是話裏有話?”


    “當然你誇你了,給我寫的話在,最多也就是個小學生寫作文的水平,根本達不到你這樣的高度,斌哥你的文采簡直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驚天地泣鬼神……”


    一旁的孫建國端起茶杯插了句:“昧著良心說話難受不?”


    我下意識的迴了句:“有點……”


    話一出口我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果不其然,抬頭就看見張斌能殺人的眼神,見我一臉尷尬的樣子,張斌的臉色又變了變,笑眯眯的盯著我說:“沒這良心說話挺難受是吧?、還有更難受的想不想試下?你知不知道那些不聽話的犯罪嫌疑人是怎麽招供的嗎?想不想知道啊?”


    頓時我腦子中浮現進入審訊室的時候,看見犯罪嫌疑人一臉驚恐表情的模樣,但是身上並沒有傷痕,每個人基本上都是大汗淋漓的蜷縮在牆角,表情驚恐到麵部肌肉僵硬。想到這裏,我又看了看張斌笑眯眯的眼神,感覺要壞事,立馬用力的擺手說:“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會難受呢?剛剛是說錯話了,斌哥你的文采一直很好啊,我剛剛說的可都是實話啊。”


    “小徐你可就別狗舔了,他是什麽模樣,你心裏沒點數是嗎?”孫建國又插了句,隨後跟著說道:“我看了他寫的報告沒有五百份也有三百份,沒幾個稍微稱頭一點的,都是寫的鬼迷日眼,要不是我連猜帶蒙著,有時候還得帶問問,不然那根本猜不出來他寫的是啥玩意。”


    張斌立馬不樂意了:“副隊長,你不要這麽打擊人嘛,我這剛剛才寫了個開頭,你就這樣打擊我,你於心何忍?”


    孫建國綴了口茶,淡淡的說道:“我這是讓你充分認清現實,你根本就不是寫的料子,寫個材料報告都寫不好,還想寫?你怕是失了智,老老實實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要是這想寫,你就讓小徐給你代筆,那樣說不定還能寫出點東西來。”


    張斌狠狠的瞪了我眼,有些不屑的說:“靠他?我需要靠別人嗎?我還就偏偏不信這個邪了,還非得把這本寫出來才行,唔,我來想個名字。叫什麽好呢?”


    “我不是證人?不好,我不是罪人?也不好?我不是兇手?咦,這個名字你們看咋樣?”


    孫建國噗嗤一笑,嘴裏的茶水全都噴在了桌麵上,掩住鼻子嗆著說道:“你咋不起個我不叫張斌的名字?聽起來還怪有意思,我覺得這樣就不錯。”


    為了將功補過,我想了下說:“刑偵實錄咋樣?你這個剛好也是記錄第一線案子的,用這個名字我感覺不錯。”


    張斌將手裏的稿子卷成卷,輕輕在手掌上拍打,嘴裏嘀咕道:“咦,這個不錯,有點意思啊,到底是個文化人啊。”


    孫建國似乎也有了點興趣,湊這熱鬧說:“我看這樣吧,我們市局也算經曆過大大小小不少的案子了,就叫一線刑偵紀錄?”


    “怎麽忽然感覺有些俗氣?感覺名字不弄得高大上一點沒人會看啊,不行不行,還得換個。”


    孫建國立馬不高興了,毫不留情的打擊道:“幹脆就叫我是殺人犯算了,到現在還沒寫三頁紙,就想著起啥名字,你當你是金庸還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


    “不是啊,我說的是真話,總感覺你起得那名字有點俗了,咱們就不能換個名字嘛?”


    張斌正說著,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我順手拿起話筒問了句請問你是誰?


    電話那頭說是嶗山監獄,在倆個小時前,他們有一個犯人越獄逃離監獄,現在下落不明,請求我們協助幫忙抓捕。


    這樣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便將話筒交給了孫建國,並簡單說了下情況,孫建國拿過話筒說了通,隨後掛了電話對我們說,命令下屬各個轄區在主要幹道設卡,檢查來往車輛以及行人,市應急指揮部已經得到了消息,已經命人在江麵進行布控,外圍也會加大警力和兵力進行抓捕。要不久後照片就會分發下來,你們倆個跟我去一趟嶗山監獄,這次的越獄和普通的越獄案似乎有些區別。


    “是!”


    帶上手槍,穿好衣服,我們駕車開往了嶗山監獄,中途監獄方麵再次打來了電話,和孫建國說了有十多分鍾,說的什麽內容我不知道,不過看孫建國的臉色就知道這事情不簡單。


    “這次怕是又得落馬一大批人,真不知道這些人咋想的,老老實實幹活不好嗎,非得弄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正在開車的張斌疑惑的問道:“咋迴事?副隊長,具體啥情況啊?”


    “越獄這人叫梁旭東,是個高學曆高智商人才,在外麵的時候是個叱吒商場的風雲人物,五年前因為被卷入一場謀殺案,導致入獄。在監獄的時候,表現的倒也還好,沒犯過事,一直老老實實的。三年前,監獄方麵外包的一個工程,讓犯人們去幹活,其實這個你們倆個應該都知道,工程賺的錢基本上都是進了監獄管理層的腰包,不過一直沒發生過事情,倒也問題不大。”


    “但就在剛剛監獄查人的時候,發現他不見了,隨後發現在他宿舍中有個地道,一共倆百多米,順著地道可以直通監獄圍牆外倆百米處的化糞池,化糞池池連接著長江,監獄方麵的人員順著糞坑一直追到長江都沒發現他人,所以現在喊我們過去幫忙協助調查。”


    張斌聽到這話變得更疑惑了:“那這個和監獄包的工程有什麽關係?這裏麵幹係不大吧?”


    孫建國抽動著嘴角瞥了他眼:“不大?就算他越獄和這件事沒有任何聯係,現在出了事,屁大的事情都是天大的事。”


    “反正這次事情不知道又得涼多少,人心是真的貪婪。”


    一路沒再說話,到了監獄,獄長親自在門口迎接我們三人,聽他一番自我介紹和說明了大致情況,我倒也了解到了大致情況。


    五年前他開始在嶗山監獄擔任獄長一職位,因為上麵經費撥的比較少,所以就開始外包各種的工程,賺點錢款用來補貼監獄各方麵的開銷。三年前他接下了個手工組裝的工程,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特意將犯人的工作地點安排在監獄中。三年以來一直沒什麽事,最近工期快要結束了,大家都比較放鬆。就在今天早上犯人早起查人的時候,發現少了個人,經過簡單的排查,發現是消失不見的人是五年前入獄服刑的梁旭東。


    梁旭東在監獄服刑期間一直表現良好,從未有過不良的表現。監獄的外包工程也幹的盡心盡力,從未幹過偷懶耍滑之類的事。因為這些良好表現,監獄方麵覺得這人有悔過的心思,於是往上報了幾次,也減刑了幾次。原本十一年的有期徒刑,減到最後隻剩了六年,這時候他已經服刑超過五年,還剩不到一年的時候就可以出去了,誰也沒想到這時候他會越獄。


    在發現梁旭東人不在後,監獄立馬組織力量進行檢查,最終在梁旭東的宿舍中發現了一條地道,檢查人員進入地道後順著往前走,最後發現地道居然直通監獄外的化糞池。隨後經過短暫的商量後,決定順著化糞池的管道繼續追下去,最終追到了長江上。


    這時候他們才肯定,梁旭東肯定早就跑的沒影了,於是這時才上報情況給市應急指揮部,才有了後來我們在辦公室接到電話的那一幕發生。


    其實對於他說的這些,我們都沒有完全的相信,說是外包工程補貼監獄的日常開支,恐怕大部分的錢財最後還是落到了他手裏,這種事情我之前就見的多了。現在東窗事發,才趕緊做些亡羊補牢的措施,希望可以補救。


    孫建國倒並沒有在這問題上做什麽糾纏,現在誰都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把人抓迴來再說,他想了下說:“帶我們去趟梁旭東的宿舍看看,我得看下現場的情況才能做出判斷。”


    獄長聽到這話,稍微愣了下,隨手招來站在不遠處的一名獄警:“行行,小錢,你帶著他們去趟梁旭東的宿舍。”


    孫建國見到這一幕,走了下眉頭說:“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監獄的情況應該是你最清楚的,他能知道什麽?”


    “這是我助手,在這裏也幹了五六年的時間,對於這裏的啥東西都清楚地很,就連這裏有多少隻母蚊子他都清楚的很。”獄長說完這些,又搭著哈哈說:“應急指揮部那邊待會要來人,我還得去接待他們,你那邊等我忙完了就立馬過去,你看能行不?”


    看他臉上堆擠的笑容,我頓時感覺一種莫名的虛偽,覺得這人太假了,不過孫建國沒說話,我也沒好意思說話。孫建國抿著嘴唇輕輕的點了下頭:“行吧,那我就先去現場看看,你先去忙你的。”


    “哎,好嘞,忙完了我就過去。”


    沒空去猜想他的的心思,我們三人跟著小馮的身後前往梁旭東關押的宿舍,路上的時候,小馮一直在東張西望,不知道在看著什麽,偶爾還迴頭看看,欲言欲止的樣子。不過他沒說,我們也沒有問什麽情況。


    在一排磚瓦房前,我看見一間鐵門被打開的監室,小馮指著說道:“梁旭東住的地方就在那,地道也在打在那裏麵。”


    孫建國看了看點點頭,帶著我們倆個走了進去,監室很小,撐死了也就五平方米左右,牆壁並沒有被粉刷過,還是紅磚牆,正對著門的紅磚牆頂部有一扇板凳大小的窗口,窗口被鐵柵欄封住,隻能透過縫隙看見外麵狹小的一片天空。而監室此時已經被翻的一遝狼藉,被子等生活用品被淩亂的丟在地上,簡易的木板床被掀翻倒在一旁,露出下方寬半米的洞口。


    我伸頭往下打量了幾眼,洞口靠外的地方還能看清一點,更深處則是黑黢黢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孫建國這時喊道:“先別看那裏,在屋子裏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監室的空間很小,而監獄對於犯人的各種用品都管的很嚴格,所以根本沒有多少東西值得翻找。在搜尋了十來分鍾後,三人毫無所獲,最後隻能再次迴到洞口旁。孫建國蹲在邊緣處看了許久,而後看向小馮問道:“犯罪嫌疑人挖這麽大的洞,你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的嗎?他在監室裏打洞的工具找到了沒?比如鎬子或者鐵鍬之類的工具。”


    小馮想了下解釋道:“他之前都是用薄薄的水泥殼給蓋住洞口,嶗山監獄很久都沒有修繕過,水泥地麵隨處可見裂縫,他用水泥殼蓋住了洞口,和周圍幾乎融為一體。我們好幾次搜監的時候都檢查了床底,但是因為它掩蓋的太過完美,所以我們根本沒發現地洞。”


    “至於用來挖洞的工具,在發現他人不見後,我們立馬搜遍了整個監室,都沒有發現可以用來挖洞的工具,就連個像樣的鐵器都沒有發現。”


    說著從一邊撿起來幾塊碎裂的水泥殼遞給正皺眉不已的孫建國,並說這些就是用來掩蓋的洞口用的水泥殼。類似的水泥殼周邊還有很多,我之前當做年久失修,水泥地麵本身起殼導致的,沒想到居然是犯罪嫌疑人用來掩蓋痕跡的掩飾物。


    隨手從地上撿起來一塊,翻轉著打量了番,發現水泥殼的厚度不足倆毫米,很薄很薄,水泥殼的正麵是光滑的平麵,反麵是一張報紙,應該是當初在製作的時候用來墊底的。如果直接在地上製造這樣一片水泥殼,早就黏住了。


    打量完水泥殼,我從附近又撿了一點,將它們放在地上拚湊在一起,拋開碎片之間的裂縫不談,還真和周圍的地麵差不了多少。如果蓋在洞口上麵,又是在床底陰暗的環境中,如果不是人湊到近前仔細觀看,還真的很容易被混淆過去。


    當然,這裏麵也有很大程度的監獄方麵的監管不力,如果能早一點查出來,也不會導致今天越獄事件的發生。


    孫建國將水泥殼拿到手仔細看了看,又從地上撿起的幾塊水泥殼看了看,之後對張斌說道:“你把這些水泥殼全都收起來,看能不能拚湊出原來的模樣。”


    張斌幹脆利落的答應下來:“好,問題不大。”


    隨後孫建國又問小馮:“他是怎麽接觸到水泥的?監獄有外包過水泥方麵的活計?”


    小馮想想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我們這邊就算是外包活計也隻敢讓犯人們在圍牆內工作,不敢將他們放出去。”


    “那他是怎麽接觸到的?你仔細想想,監獄方麵有沒有過施工?蓋房子啊,修路啊,或者是加固圍牆之類的建築方麵的工程發生。”


    小馮還是搖了搖頭:“這個還真沒有,我來這裏四年了,就沒見過這裏有過這方麵的工程,從來沒有過。一直都是得過且過,不出事就好。”


    “副隊長,這點我好像能給你解釋了,這個越獄的犯人不是一般的高智商,入獄前肯定也是個能人。這些水泥應該是他從磚縫中摳出來的,而後將成塊的水泥碎塊重新磨碎,加入石灰石等東西,讓已經失效的水泥粉末變得再次有凝固性。”


    “啥玩意?將水泥塊磨碎,加入石灰石讓它們再次變迴成水泥?”


    不隻是孫建國吃驚的叫道,我也是聽得一臉懵逼,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操作?見我們倆人不相信,張斌拿起其中一塊水泥殼放在我們眼前,指著水泥殼的側麵對我們說道:“這塊水泥殼從側麵看,隻有上麵三分之一的部分是灰色的,說明這一部分是水泥的成分沒錯,但是你們可能下半三分之二的部分,卻是灰白色的,很明顯這不是水泥的成分,而是類似於石灰石這種有凝固特性的東西,之前從大門進來的時候,我發現在這排監室不遠的地方有一堆石灰石,想必這裏灰白色的物質就是石灰石沒錯了。那堆石灰石堆放在屋簷下,避免了被雨水淋濕而失效的情況發生,就算是現在用,還是有一定的凝固性。”


    “而且,你們看上麵水泥的這比分,其中明顯有些小碎塊,說明犯罪嫌疑人在將水泥塊磨碎的時候並沒有完全碾碎,或許也有可能是部分沒法碾碎,總之這些東西就已經能足夠證明水泥的出處。”


    聽到張斌下了定論,我和孫建國也隻好接受了這樣的現實,雖然張斌生活中有些不靠譜,見人喜歡吹牛逼,不過在專業方麵的能力還是很有一套,工作至今就沒出過幾次錯誤。


    “倒也是個人才,不知道他當年因為什麽事坐牢的。聰明用錯了地方,可惜。”


    孫建國拿起地上的幾片水泥塊仔細觀察後,發現情況和張斌說的基本相同,便隻感歎一聲,隨後又將目光轉到洞口處。


    監室的地麵雖然是水泥做的,不過恐怕質量也是豆腐渣工程,我從洞口看下去,有水泥和磚塊的地方不過是有二十厘米左右,而且水泥的部分還摻雜了大量的沙子,堅固性大打折扣,也怪不得犯罪嫌疑人可以挖通地道。


    “有沒有手電?我想下去看看是個什麽情況。”孫建國對小馮說道,小馮點了下頭跑出去拿了。


    見人走了,我忍不住說道:“副隊長,這人好像有什麽話想說的,不過好像一直在顧忌著什麽,要不問問?”


    “你急什麽?皇上不急太監急,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你要是問出來,他或許還就不說了。”


    孫建國說著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被子上,剛坐上去,立馬蹲起身迴頭疑惑的看了看屁股下麵的被子。我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茫然,屁股被釘子戳了?


    似乎在迴應我的想法,孫建國站起身將被子的拉鏈拉開,拎著一個角使勁抖了抖,沒倆下就抖出來個湯勺狀的東西。我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底細撿起來,仔細打量了下,還真是個鐵湯勺,不過磨損很嚴重,頭部的尖尖處短了一截。


    將東西遞給孫建國,他拿到手仔細觀察了有一分多鍾,忽然蹲下身子,半個身體探進了洞裏,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隻好站在原地等著。


    沒過一分鍾,他再次探頭迴來,感慨道:“我現在是真的佩服這名越獄犯了,這樣的恆心怕是沒幾個人可以做到。”


    沒等我們詢問咋迴事的時候,孫建國拿著鐵勺子對我們搖了搖,問道:“你們知不知道越獄犯用的是什麽工具挖洞的不?說出來可能你們並不相信。”


    其實之前在他拿著鐵勺子探身近洞口的時候,我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一點,不過並不是很肯定,因為如果這要是那樣的情況,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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