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分解的過程中有外人打擾,根本無法完成,所以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單身,最不濟也是外來打工在鬆海市獨居。”


    “其次,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素質極好,平時見慣了血腥的東西,這點和我剛剛說的職業相互印證。除此以外,在兇手作案動機這方麵,我有以下幾種猜測,第一種可能,犯人有一定幾率犯有前科,這點可以從分屍的手段上推測出,作案的動機有報複社會、挑戰法律地位的成分在內。記得前幾年在雲南發生過一起案件,犯罪嫌疑人張岷岸因盜竊罪被判了七年,出獄後接連犯下幾起命案,而被害人之間均沒有任何聯係,給破案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惑。最後因為他作案後疏忽,沒將人徹底殺死,給隨後趕來的警方救下了。最終根據幸存者的描述才將案子破了,事後提審的時候,他的理由就是為了報複社會。”


    李軍微微點了點頭,在紙上記錄下來後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第二種可能和我剛剛說的恰好相反,采用分解屍體的做法不能完全反應出兇手的性格變態,隻能反映出兇手心思縝密,受過較高的教育或者具有良好的職業背景,具有判斷警方偵查行為的能力,因此兇手想方設法去毀滅可能暴露自己的證據,而不能代表兇手是心理變態,特別不能表示兇手對被害人具有仇恨心理:殺死一個人已經是最大的“報仇雪恨”,還有必要去碎屍萬段嗎?碎屍萬段的目的完全是為了毀滅證據的需要,包括辨認、拋屍、隱藏的方便性,特別是利於攜帶和分頭拋屍,拋屍現場的距離已經證明了分解屍體的意圖。一般來說,隻有具備較高“層次”的人才具備這樣的思維能力。”


    “而不管是城東鬆花街,亦或是靜海區的黃浦路,這倆個地方都屬於鬧市區,並且離著並不遠,而兇手將屍體分解成2000多片很可能就是為了拋屍方便,而在這樣的前提下,隻有一種情況,兇手沒有便捷的交通工具,比如轎車,可能隻有一輛自行車,甚至沒有任何代步工具。”


    “如果具備可以容納整具屍體或者分割後可以一次裝載運輸的車輛,兇手就完全沒有必要在這麽喧鬧的城東市區內拋屍,也不會冒著更大的危險去多次在不同地點拋屍:每增加一次拋屍的行為,就增加一次被發現的風險,兇手既然能夠做出分屍的決策,說明兇手已經對風險有了足夠的考慮,如果兇手有車輛,一定會把車開到更遠、更隱蔽的地點去處理,怎麽會在人多眼雜的市區呢?”


    “因此,兇手絕對是沒有轎車等車輛的。整個拋屍的過程應該是每次從分屍現場出發帶一部分拋棄,並多次從現場帶出拋棄的模式。因此,兇案的現場絕對是在多個拋屍地點的區域附近,拋屍用的車輛絕對是沒有聲息的自行車。因為機動車輛會發出聲音,肯定會吸引注意力,自行車最方便且安全。同時,我猜測的拋屍的時間應該是在7月13號的淩晨或者後半夜。昨晚鬆海市下了大雨,路上行人很少,具備了拋屍的基本條件。”


    “以上就是我現有的一些判斷,隻能說是一個思路,不能當證據,畢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佐證。”


    孫建國說完點了根煙,皺著眉頭在那噴雲吐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完孫建國的一番推理,我差點沒拍手叫絕,僅靠著從現場發現的碎屍就可以推理出這麽多有關兇手的信息,不愧是工作了十幾年的老前輩。之前我還自以為憑著自己自己高材生的身份,到基層辦案還不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遇見的第一個大案自己一點思路都沒有,而有人卻可以推理出這麽多的線索來。


    “很好,老孫的思路我個人感覺沒什麽問題,很多地方和我想的一樣,其他人有沒有不同的看法?”李軍簡單的記錄下來後,又看了一圈問道。


    這時我想起剛剛馬致遠告訴我的話,忙站起來說道:“李隊,剛剛小馬哥告訴我一條消息,兇手在殺死被害人後,曾將屍體放入冰箱冷藏,之後才拿出來分解水煮。屍體在冷凍的過程中會排出乳酸,所以沒法從現有的人體組織中判斷出被害人的死亡時間。還有大部分的肉片規格都是2*1*0.1cm,很標準,而且是根據人體肌肉紋理下刀分屍。”


    一直坐著沒說話的張斌聽完猛拍了下大腿,怪叫道:“果然,我之前整理黑色塑料袋的時候,就感覺有些肉片似乎有凍傷的痕跡,雖然大部分被煮過了,但還是能從頭顱上一些細微的地方辨別出來。”


    緊跟著又望向李軍:“李隊,怕是一般人沒有這樣的醫學知識,我感覺兇手就是一個醫生,這樣才能解釋他為何有這樣精湛的刀工和對醫學知識的了解,還有醫院也有低溫存放屍體的地方。”


    李軍放下筆凝視著張斌,約莫十幾秒後輕輕的搖了搖頭,低沉的說道:“不,做刑警最忌諱先入為主,兇手是醫生隻能作為一個偵破方向,而不是將所有希望都壓在這上麵,難不成廚師或屠夫就不能自學點醫學知識?亦或者兇手來鬆海之前的職業是醫生,現在來鬆海市幹了別的行業,而他周圍的人並不知道他之前是醫生,這樣的可能並不是沒有,鬆海市每天的流動人口都很大,如果隻揪住兇手是醫生不放的話,到最後反而耽誤了最佳破案時機。”


    又等了幾分鍾,李軍見沒人提出新的觀點,便讓解散去尋找被害人的身份。並讓人通知全市的轄區派出所將所有的人都撒出去,尋找可能被兇手遺棄在某地的碎屍。


    “堵不如疏,既然早上已經有很多人看見了拋屍現場,那就索性將事情通告出去,借助媒體的手段來尋找被害人的信息,這樣也能大大加快速度。”


    孫建國掐滅了煙頭,眯著眼看向李軍說:“真要這麽做嗎?如果不發通告,我們的時間還不算太緊,如果將案件通告了社會,市局的壓力可不算小。”


    李軍苦笑了一聲,說道:“就這麽瞞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又成了個無頭疑案。我這麽做何嚐不是倒逼下自己,有壓力才會更有動力,何況借助社會的力量,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來警局認屍,屍體的身份一旦確定了,對破案的助力不是一般的大。”


    孫建國點點頭沒有再說話,算是認同了他的話。


    等科室裏走的隻剩下李軍、孫建國和自己的時候,我這才猛然醒悟過來,發現李隊好像沒給我安排任務,本著不打勤的不打懶,專打不長眼的原則,此時李隊被案件弄得正煩,自己在待這裏就是在往槍口上撞。


    想到這裏,我準備出去找個活幹,剛起身走到門口,李軍忽然抬頭說道:“小徐你就待在這裏,去調監控的小吳待會就要迴來了,你幫忙一起看看。”


    我訕訕的撓了下頭發坐迴椅子上等著,科裏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沒說話,自己更不好意思開口,隻能幹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著人迴來。孫建國嘴裏的煙一根接著一根燃起,桌子上的煙灰缸都快被塞滿,房間裏彌漫著濃重的煙氣,而李軍盯著桌子上的紙張,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約莫半小時過去,房間門被推開,我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一個有些麵熟的民警走了進來,我努力的迴憶起,這人好像是叫吳雙雙,去年畢業被安排來局裏工作,早上和副隊侃大山的時候,還聽他還提起過,不過副隊喜歡把他叫做吳四又,或者是吳又又又又。


    孫建國看見來人,立馬將剛抽了一半的煙杵滅了,急忙的催促道:“吳四又,趕緊把監控視頻連上投影儀,播放來看看。”


    吳雙雙麻利的將儲存器連上電腦,利用投影儀開始播放監控。


    第一段監控視頻來自鬆花街北邊的十字路口,從監控的畫麵來看,攝像頭的拍攝範圍能囊括住十字路口的全部情況,如果兇手從鬆花街北邊的路口進入拋屍現場,一定會被拍下來。


    視頻的開始時間是從昨晚八點開始的,吳雙雙解釋說,他們詢問垃圾站附近的商戶,昨晚鬆花街垃圾站最後一次的清理時間是在二十點,所以他去了交警隊直接調了從二十點到早上七點鍾的監控。


    因為昨晚八點到今早七點鍾中間有十一個小時,所以李軍讓吳雙雙設置成了四倍的播放速度,這樣查看起來效率也很高。


    被切片的人體組織我看不來,但看監控的本事還是有的,想起來時火車上的豪言壯語,我又重新燃起鬥誌,仔細的盯著投影儀幕布上播放的視頻,希望可以發現兇手的線索,也好找迴之前在案發現場丟掉的麵子。


    幕布上的畫麵快速切換,不過剛好能看得清。在02年的時候,汽車還不算普及,所以駛入鬆花街的汽車並不多,偶爾也有幾輛自行車穿梭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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