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傳承(上)


    陳碧畫輕蔑地說:“都像他似的,認死理,沒有謀略,那麽好一個玉門到他手上,幾十年隻換來一個守成,還不知道反省,還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


    齊賢無奈地歎口氣:“那是他玉門的事務,咱們管不了。”


    “哀家還不想管,他隻要不去折騰我的晚凝就好。”太後的口氣似乎不善。


    齊賢沒有接話,他隻是站在那裏皺了眉,這個玉振翔,沒準兒還真是會去折騰,但是那畢竟是他的家務事,外人還真不好插手。


    “在他眼裏,隻有玉門重要,他一直覺著妍妍的事是唐家虧欠他,所以對碧顏給他安排的外孫媳自然不滿。”太後繼續說:“這個老家夥隻看得見他玉門那點小事,就沒法把眼光放寬一點。”


    “咱們不能要求人人都有眼光。”齊大人的語音好柔和,簪花聽得都有些迷惑,這是在大周和朝廷上下讓人都敬畏的齊大人嗎?又聽齊大人說:“隻要咱們挑的孩子有眼光,不為一己之私,能為天下百姓計,讓他們將來能撐得起起這大周的天下,能讓大家太太平平過日子就已經萬幸了,哪裏能要求太多。”


    陳碧畫再次歎氣:“不為一己之私,談何容易啊!即便這幾個孩子能如此,他們身邊周圍的人就很難說了。咱們兩個老東西苦撐這麽多年,再加上碧顏拉著唐門子弟幫襯著,這磕磕絆絆,又能有幾個是能誌同道合跟著咱們一路走下來的呢?”


    齊賢也感歎道:“人生難得知己,若是新傑和晚凝能心意相通,相互扶持,也算他們的幸運。”


    “希望吧,希望老燜兒能夠理解這些。不要搞那些歪門邪道,整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來浪費大家的精力。”


    “要不你以太後的名義跟老燜兒打個招唿?”


    “你還不了解老燜兒那個脾氣?”陳碧畫有些無奈:“在他眼裏,在他的家務事上,我和碧顏都是他的對頭。我若是幹涉了,他明麵上不好做什麽,暗地裏指不定又去搞啥,不如讓他自己折騰吧。相信新傑能應付。”


    簪花聽得雲裏霧裏,但是還是努力記著了玉門兩個字,而且聽懂了有人要給唐三少塞女人,不知為什麽,她心中暗暗地有些欣喜,她總覺得那麽出色一個男人,就不應該是哪個女人可以獨占的。她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那點小心思,就沒有聽清太後他們後來說了什麽。過了一陣,似乎太後又迴到了她書桌邊,跟齊大人說了很久。那些她聽不清,更聽不懂,也記不住。她用眼睛的餘光瞄了一眼一起當值的人,一個個都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裏,不知道這些人每天都在這裏聽這些貴人說些不懂的事,是不是跟她一樣的感覺。


    青木園中,蓮兒穿上了丈夫喜歡的那套湖藍色的裙子,玉琴正在幫她梳頭發,彩兒正在理裙子的腰帶的時候,新傑就進來了。裙子是上身非常淡的湖藍,越往下越深。腰帶是一條碧藍的絲帶。她用鑲嵌著藍寶石的銀簪子挽住發髻,這支藍寶石的銀釵成為頭上唯一的珠寶,和衣裙相唿應。他接過玉琴手上的紫檀木梳,幫她進一步固定住頭頂的發髻。又在後麵兩側加上兩把小的,做進一步裝飾。這套檀木梳也是他為她專門訂製的,木梳淡棕色的自然色調和淡淡的藍綠紋路,看起來頗為古樸大方。


    彩兒和玉琴在一旁看著,羨慕不已,禁不住感歎:“少主真是會搭配哦,少奶奶這身打扮一定是今天的花魁。”


    晚凝知道這兩個丫頭都真心實意的,雖然玉琴和玉靈是從江南玉門來的,但是來了之後,和彩兒相處得很好,她們對她的善意,關心和仰慕是由衷而發的。


    而玉書的嫉妒和高傲是無法掩飾的,晚凝經常會感覺到一種隱隱的不善。跟玉書一起隨著新傑來的玉屏,雖然跟她不熟悉,但是沒有明顯的敵意,隻是有點陌生的感覺而已,而且她也不是那麽在意主子的私生活,沒有時時刻刻都在刺探的樣子。


    長期的宮廷生活,讓晚凝對人的眼神和肢體語言非常敏感。因愛而生妒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新傑是很有魅力的男人,但是那種高高在上的鄙視又是為什麽呢?難道她的身份不隻是一個婢女?


    新傑還在鏡子裏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彩兒取來了相配的藍色絲帶,他幫她把後麵綴著的頭發用絲帶束起來。彩兒又取來了相配的淡藍色手絹和一個可以挎在手腕上同款的一個小布袋子。玉琴癡迷地看著這一切,不住感歎:“這都是少主設計的嗎?好迷人哦。”


    “嗬嗬,喜歡嗎?等你將來嫁了人,讓你的小女婿來見我,我教教他。”新傑倒是為此不無得意。


    “少主怎麽打趣起我們下人來了。”玉琴臉紅紅地。


    這時聽到玉靈大大咧咧的聲音:“人家都說少主和少奶奶是神仙伴侶,天作之合的。我們即使有會幫我們梳妝打扮的女婿,也沒有少奶奶那麽高貴的氣質和才智啊。”


    玉靈和玉屏一人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玉靈手裏麵的托盤裏放著四個白汝瓷的罐子,蓋著紅綢。這是給靖安的禮物之一,百花堂頂級的玫瑰花苞珠粉油膏,茉莉粉,百花油和和著皂莢的洗發用的檸檬膏子。這些東西因為原料是經過多重精選的,所以產量很低,而且因為各種花都有季節性,所以經常是有銀子也很難買到。


    另外一件是繡著牡丹的絲絨鬥篷,用的是雙麵精繡的,所以鬥篷兩麵都可以用,一麵是藕荷色的,一麵是石榴紅的。這是百花堂的京城的百花繡坊的領班石無箴的傑作。無箴原來是江南刺繡世家石家的後人,當初蓮兒和新傑在杭州辦事的時候,正好碰上她因守寡而又無所出,被夫家族人算計她丈夫留下的財產,說她偷人,要沉豬籠,被他們救迴後,本來被安置在杭州的百花堂,但是一則怕她夫家的再找麻煩,二則蓮兒覺得跟她說話投機,就把她帶到了京城的百花堂,並讓她在京城幫著百花堂開出了第一間百花繡坊。


    無箴很快出了名,不僅技藝好,而且花樣都很有創意,不古板,不老套,每一件繡品都有活力。但是每一件因為花費心思不少,一個月她也就能出一兩件親手製作的,其他都是指導其他繡娘去完成的。


    玉靈脆脆地說:“少主少奶奶,你們看看禮物吧,如果沒有什麽要改的,我們就放到車上去了。”


    晚凝卻說:“不用套車了,我們走過去好了,又不是很遠。外麵陽光很好,天氣不錯。晚上打發車過去接就好了。玉琴,玉靈,玉屏,你們也去收拾收拾,還有彩兒也是,都去打扮打扮。今天跟著我們一起去樂一樂,你們來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我都沒有帶你們出去玩兒過。玉屏,你去叫上玉書吧,如果她願意去的話。你們收拾好了,彩兒你就帶著他們直接拿著禮物先過去,我和三哥晚點慢慢過去。今兒徹底放你們樂一天。”


    幾個丫頭臨出門時新傑還囑咐丫頭一句:“彩兒,過去的時候給少奶奶帶件披風,晚上會涼的。”


    彩兒笑著應了一聲:“是,少爺。”主子感情好,他們做下人的也跟著高興。


    四個小丫頭興高采烈地去了。


    丫頭們退去之後新傑掏出一封信給蓮兒:“玉強是幫外祖來給我送信的。”


    她遲疑地接過信,上麵的很簡單的幾句話:“傑兒吾孫,吾深知爾當日進京之心切,不便阻攔。且此事涉及玉門聲譽,亦為不得已。然此事怪誕,恐隻為一楔子,恐另有後續陰謀,自即日起,玉門京畿道所有屬下,將聽憑爾調遣。望爾早日平安歸來。另吾孫心係之人,與皇室牽連頗深,此事牽涉頗廣,人心難測。望爾以玉門和自身安危為重,莫為人殂,萬事慎處,切切。”


    信雖短,但是足以說明,首先這個老江湖,對這件事後麵可能發生的陰謀很是擔心。不管他對蓮兒態度如何,但是外人敢拿他外孫的女人動手,此事絕不簡單。此事涉及到玉門的榮譽,但是更多的可能涉及到玉門的安全。敢向玉門和唐門挑釁,至少有四個最大的可能性,一是對方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承受唐門和玉門的反擊,或者是挑釁唐門玉門帶來的損失,足可以彌補或者遠遠小於即將帶來的利益;二是,對方可能會與玉門內部某些人或者勢力聯手,借此來打擊玉大當家,新傑,從而使得對方和其在玉門內部的內應都從中獲益;三是,對方想也借此事來削弱和破壞玉門的勢力。第四,也許是真正最重要的原因,有一個出軌的妻子,就有一個讓玉大當家給外孫另娶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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