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慧麗死了,張媽被警察帶走,那隻黑貓也不知去向——黑貓似乎知道主人已死,沒有了留下的必要,如同幽靈,消失無蹤。


    我把紅色旗袍洗幹淨,用熱風機吹幹,重新放迴到了包裏,可它想要出來,誰都攔不住。


    “可能你還不知道,錢慧麗是我的情人,我買下這套別墅,一是為了放古董,二是為了養著她。”孫斌坐在桌子前,我坐在他對麵。


    我點點頭說:“能看得出來,你好像對她沒什麽感情。”


    孫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油畫:“上次你在儲藏室說,畫上女人穿的旗袍和你們家的旗袍一樣,我迴去查了一下,畫上的女人生活在民國,而且她也確實嫁到了你們吳家。”


    原來太奶奶所說吳家的東西,當真就是這幅油畫。我無奈苦笑道:“可惜我們吳家不複當年,如今這油畫是孫先生的東西了。”


    “不過,我可以把它送給你。”孫斌說。


    “這禮物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雖然我很想要這幅油畫,但是我知道有些東西不能亂收。


    孫斌卻說:“我差點冤枉你,要向你道歉。你幫我看清了這兩個人,不至於繼續受騙,我要向你道謝。這幅畫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幅值錢的油畫,對你來說,意義非凡。”


    “就算這樣,孫先生也太客氣了。”我說。


    “其實,還有一件事要請吳先生幫忙。”孫斌麵帶憂愁:“我小妹重病在身,奄奄一息。我想給她做好合身的壽衣,這件事還要拜托你。”


    我當即一愣:“壽衣?”


    “吳先生不是隻給女人做衣服嗎?給女人做壽衣,難道不行?”孫斌問道。


    我們以前給別人做過壽衣,可大多數都是爺爺出麵。如今讓我來做,還是第一次。


    “孫先生把油畫送給我,你有所求,我當然不能推辭。好,我去做,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問他。


    “咱們現在就走,我怕耽誤的時間長了,我小妹等不了。”孫斌起身說道。


    我也立刻答應下來,他開車帶我前往附近的醫院。據他所說,他小妹叫孫曉彤,患有先天心髒病。昨天下午他騎摩托車出門,就是去醫院看望孫曉彤,摩托車可以抄近路,不用堵車,而醫生告訴他,孫曉彤如果再次發病,或許撐不了多久。


    他開車前往,我坐在車裏閉目養神。離開別墅的時候,我看到兩個女人站在路邊,她們長得一樣,都穿著紅色旗袍。我認得出來,她們是慧珍慧麗姐妹,二人牽著手,漸漸消失在黑夜裏。


    等我睜開眼睛,車已到了醫院門口。孫斌和我一起下車,走進醫院,來到了一間病房。


    病房中有個年輕女人躺在那裏,正在吸氧。床邊一個老年婦女正在抹眼淚,孫斌走過去,輕聲說:“媽,曉彤怎麽樣了?”


    “唉,醫生說很危險,心髒有病,說走就會走啊。”老人家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又下來了。


    孫斌把老太太拉到門外,輕輕關上了病房門,然後向老太太介紹了我。


    “您別傷心了,這種事誰都說不準。我請來了吳先生,他們家五代都是做裁縫的,不如先讓他給妹妹量量尺寸,萬一妹妹走的突然,咱們也有所準備啊。”孫斌哽咽著說。


    老人家似乎不大樂意,可最後還是點點頭說:“好吧,讓他當心點,你妹妹身體虛著呢。”


    我不得不告訴他們:“我們吳家人做衣服有個規矩,您必須說出孫小姐的生辰八字,我才好裁量。”


    “這是什麽規矩,我怎麽從沒聽說過?”老太太皺眉道。


    “媽,您把妹妹的八字說出來就是,也不是啥秘密。”孫斌說。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竟然很準確的說出了孫曉彤的八字:“甲戌年壬申月戊辰日庚申時,我說得夠清楚嗎?”


    我看得出來,老太太是想試探我,看我對五行八字懂不懂,便迴應道:“您說的1994年8月10日下午四點到五點出生,孫小姐五行缺火,屬戊土命,我沒說錯吧?”


    “嗯,你說的一點不錯,看來是算命的行家。”老太太說。


    我無奈苦笑道:“您想錯了,我是一個裁縫,不算命。”


    “好了,你知道了我妹妹的八字,現在可以量尺寸了吧?”孫斌催促道。


    “不,我覺得沒必要做壽衣。”我說。


    孫斌和老太太同時一愣,孫斌問道:“沒必要?是不是我妹妹太年輕,不用穿?”


    “我是說,根本就用不上,因為孫小姐很可能會好起來。”我說。


    我的話讓老太太十分激動,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說:“吳先生,你有辦法救我女兒?”


    “她的八字剛好和紅色旗袍相合,不如讓她穿上試試,說不定會有效果。”我認真說道。


    “旗袍?”老太太不大明白,我便把旗袍的詭異之處告訴給她,她聽了之後,卻很平靜。


    我怕她不相信,特地強調道:“當然了,這種事要得到你們家屬的同意,要是您覺得不可行,也就算了,可我說的句句屬實。”


    老太太卻說:“我相信你。我六十多了,這輩子遇到過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我想你不會故意騙我們,這對你沒好處。穿上吧,我親自給她穿。”


    我取出旗袍,交給了老太太。老太太叫來兩名護士,一起給昏迷的孫曉彤去穿旗袍。


    我和孫斌站在病房外麵,孫斌有些焦急,我卻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孫先生,孫小姐不過24歲,您母親已經要六十多了,相差四十歲,在那個年代,應該很少見吧?”


    “不瞞你說,曉彤並不是我的親妹妹,她是我母親撿來的。當時天色剛亮,我母親起早去田間勞作,看到了她,那時紅彤彤的太陽出來,母親便給她取名叫曉彤。”孫斌說。


    我恍然大悟:“老太太也是一個善良的人啊,好人有好報,我想老天爺不會讓她那麽快失去這個女兒的。”


    過了一會兒,孫曉彤換上了旗袍。我和孫斌走進病房,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神情安詳,猛一看上去,宛如油畫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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