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世界,北極天钜。


    此乃山與海的交匯,亦是此界核心。


    在“馴服”山海天道後,薑承乾不止參透天道之秘,更明悟了此界一個最大的隱秘。


    有狗想越獄,就在北極天钜。


    這薑承乾能忍?當即仗劍而至。


    一到此處,便見得擎天神嶽,貫穿山海,鉛雲低垂,經年不散。


    其中殺機暗藏,險惡萬分,便是陸地神仙親至,亦是寸步難行。


    但是薑承乾卻仗劍直行,一路橫行無忌。


    一路行來,多有異獸阻道,更兼山勢禁製,瘴戾兇險。


    但是對於薑承乾來說,隻不過是一劍斬之而已。


    倒是沿途風景,讓他頗為讚賞。


    有山穀美如幻境,各種奇花異草、珍禽異獸,皆是世所罕見。


    有青碧山泉自石中出,匯流成溪,叮咚流淌,音如天籟。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人在其中有,如在畫中遊。


    但是行至山腰,卻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莽莽勝境皆去,唯有詭異與不祥的氣息,混雜著驚悚與殘暴,彌漫在天地之間。


    隻見半山以上,處處充斥紅光。


    有一種濃烈的血色,好似赤霞漫天,鋪天蓋地般盤繞在山體上。


    更兼怪石嶙峋,堆疊成鱗,遠遠望去,好似一條赤鱗大蛇,將整座山峰牢牢纏住。


    此乃赤血幽影吞元煞氣,由千百萬種瘴戾之氣,混雜地底陰脈,並以無量生靈血祭而成。


    此煞險惡萬分,最擅吞元氣、蝕道體,隻要沾染一絲,便可吞盡血肉,將生靈化為一具血靈妖傀。


    此等規模的赤血幽影吞元煞氣,不知道是南疆百越多少年的血祭,才在此積讚到了如此龐大的數量。


    濃烈血煞當中,又有古木狼林,遮天蔽日。


    一株株好似虯龍盤結的蒼天大樹,懸掛著數不清的屍骸。


    每一具懸屍,皆有刀槍不入的金剛體魄,皆有生撕異獸的蠻橫大力,皆如一品金剛境的武夫。


    而在此地,隻是舉目望去,懸屍何止千百?


    這是一股何等恐怖的力量?又是一處何等兇險的兇境?


    而這,卻僅僅隻是其中驚鴻一瞥而已,還有許多兇險暗藏,難以窺見全貌。


    整座北極天钜之山,赫然已經被經營成了一座龍潭虎穴。


    就算是天人四重的天仙強者,恐怕也要狠費一番功夫,才能從中突出重圍。


    但是薑承乾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路橫行無忌,青白劍光縱橫,斬出通天坦途。


    任你艱難險阻,我自一劍斬之!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魔擋屠魔,妖擋斬妖。


    真個是兇橫霸道,辟易!


    短短半天時間,薑承乾就從山腳下,殺到了北極天钜之巔。


    恰逢此時。


    一個高冠儒袍的身影,正要邁步踏破虛空。


    見得薑承乾仗劍而來,不由得尷尬一笑。


    隻見他滿頭銀發,麵容剛毅,不怒自威。


    但此刻看向薑承乾,麵上卻帶著幾分尷尬、乞憐的表情。


    “你終歸還是來了!”


    此人幽幽一歎,“來得何其快也?”


    我本不該來,但我還是來了?


    薑承乾心中吐槽,差點沒忍住對暗號的衝動。


    宮廷玉液酒,大錘八十?


    但是薑承乾非常清楚:以此人的身份和行事風格,絕不可能是來自故鄉的穿越者。


    就算是,那也是蟲豸、人渣,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於是他隻是冷冷道:“南疆蠱神?”


    “是也不是,我可以是南疆蠱神,亦可以說人族先賢。”


    南疆蠱神帶著一種期許,“聽聞陛下乃是當世聖王,雄才偉略,有經天緯地之才,欲功高三皇,德蓋五帝,當有廣闊胸襟,能容吾乎?”


    薑承乾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不,你必須是南疆蠱神。”


    “朕不要你覺得,朕隻要朕覺得!”


    這話一出,南疆蠱神忽然自嘲一笑,情緒陡然變得激烈起來。


    “是啊,你們人族,從來都不管別人想法,隻在乎自己所謂的大義。”


    南疆蠱神的語氣中帶著譏諷和怨氣,“我最初降臨此界,從未想過要顛覆九州,甚至想著蝸居東海,便能不理外事,躲過一劫。”


    “誰曾想,迎來的卻是毫不留情的鎮壓,以及延綿數千載的幽禁,被封印在清冷孤寂的海眼深處。”


    “我沉思許久,反省自己,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唯有變成人,才能讓人族安心。”


    “於是我苦心孤詣,終於創出秘法,化出人身出世,於九州行走。”


    “甚至於,我還一度天真地認為:隻要我安心做人,但行正道,便可與九州人族一樣,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天地間。”


    “於是我廢寢忘食地鑽研人族學問,甚至還曾開創儒家聖地,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


    “我曾教化蒼生,開南疆、伏百越,甚至試圖帶領百越內附大秦,讓其沐浴在諸夏教化之下,為九州的晉升出一份力。”


    “但是最終迎來的卻是門徒被殺,基業被毀,舉目望去,舉世皆敵,竟無一人,能容得下我。”


    “讓我堂堂的儒家掌教,竟然成了一個蠻夷野人,不得不以南疆蠱神之名,行兇殘血腥之事。”


    “悠悠蒼天,何其薄我?今日聖王在場,我隻想問一句:憑什麽?”


    南疆蠱神的“控訴”,可謂是痛心疾首。


    南疆蠱神的自陳,不可謂不是六月飛霜。


    但是薑承乾的情緒,卻沒有半點波動,隻是冷冷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話一出,南疆蠱神如遭雷擊,身形戰栗,表情痛苦。


    最終化作了一絲苦笑,“此言有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若是我能早點參透此理,又何止於空擲數千年的光陰?”


    “若是我早日醒悟,又何至於淪落到此等境地?”


    “若是我早下決斷,今日之九州,當是另一番景象。”


    “你現在醒悟也不遲。”薑承乾冷冷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早上知道去你家的路,傍晚就提著刀上門把你砍死。


    這一句話,直接把南疆蠱神幹沉默了。


    良久之後,它才語氣幽怨道:“我縱橫諸天,行走過千百世界,從未見過爾等人族如此蠻橫霸道的存在。”


    “尤其是你們九州華族,滿口仁義道德,實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從來都不講任何道理。”


    “甚至於,順你們者,未必能昌,凡有半點違逆,卻要斬盡殺絕,從來都不肯留半點餘地。”


    “那又如何?”


    薑承乾略微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朕有沙煲大的道理,正要請閣下領教一番。”


    此話一出,殺機四溢,好似驚雷,石破天驚。


    他此行前來,隻為三件事:殺狗,殺狗,還是踏馬的殺狗。


    九州如何,人族如何,輪得到你這犬馬置喙?


    他“薑大善人”從來都是以理服人,誰跟你玩什麽花裏胡哨的“辮經”?


    我贏了,自有大儒為我辮經!


    什麽叫以理服人?


    贏的站著,輸的躺下。


    這就叫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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