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做了一個夢。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夢中。


    夢裏,他看到了醫院,還有病床上躺著的自己。


    這個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了。


    極熱已經開始了,物資緊張。


    他無法醒來,隻能躺在這裏。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藥物越來越緊缺。


    醫院出於人道主義,隻能用少量的藥物吊住他的命。


    慕辭想離開,想去找夢裏的嬌嬌。


    可他根本無法離開病房的範圍。


    就在這時,他看到病床上的自己突然睜開了眼睛。


    身體的虛弱讓他無法發出聲音。


    但嘴巴卻微微張著,像是在和誰說話。


    慕辭湊了過去,低下頭。


    這一刻,他聽清了。


    床上的他說的是,“願意,我願意。”


    隨著這聲願意,慕辭像是轉換時空一樣突然換了個地方。


    等他睜開眼,卻根本認不出這是在哪裏。


    外麵的太陽很大,白卡卡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慕辭感覺內心一陣刺痛,連忙衝了過去。


    看清楚地上躺著的人後,他目眥欲裂。


    那是他的嬌嬌。


    和他印象中的嬌嬌完全不一樣。


    很瘦,臉色蒼白,身上衣服很髒,因為被推倒在地,膝蓋,掌心,還有好多地方都被擦破。


    不僅有擦傷,還有燙傷。


    一陣疼痛從心髒開始蔓延。


    慕辭直接衝過去,想擋在她身前。


    可他忘了,這是夢。


    他碰不到任何人,甚至連嬌嬌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一巴掌扇在嬌嬌臉上,腳更是狠狠踹向嬌嬌的肚子。


    慕辭恨紅了眼,心裏在滴血,可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拳打腳踢並沒有讓時嬌嬌服軟,她死死地抱著懷裏的袋子不放。


    就在男人放鬆警惕的時候,時嬌嬌一把從懷裏掏出菜刀,一刀劈在了他的腳腕處。


    她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懼怕之色。


    她拿著菜刀,在男人腿上狠砍兩刀,確定他沒辦法追上來了,這才抱著懷裏的袋子,跌跌撞撞地離開。


    她迴到了一個地下室。


    房間很髒很亂,什麽都沒有。


    時嬌嬌小心翼翼打開袋子,從裏麵拿出一袋餅幹吃了起來。


    吃了兩片後,又把剩下的放迴到袋子裏。


    慕辭看得出來,她已經很渴了,嘴唇上都是爆起的死皮。


    但她舍不得多喝水,隻是用一點點沾了沾唇。


    慕辭心痛得眼眶發紅,他想上去把人抱在懷裏。


    可對方看不到自己,他說的話對方也聽不到。


    他隻能默默陪在身邊。


    看到時嬌嬌突然激活了金屋,臉上滿是興奮的笑意。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直跟著時嬌嬌。


    看著她到處搜尋物資。


    從挨打,到逐漸能打過別人。


    看著她差點被人拉去賣了。


    每次都帶著一身傷,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也看到她遇到同樣瘦巴巴的小孩子,有些舍不得,但還是掏出一塊雜糧餅塞到小孩懷中。


    時嬌嬌離開了a市,一步步往家走。


    慕辭知道,她想找到自己。


    一場場災難接踵而至。


    時嬌嬌從來沒放棄,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可就在地震結束後,她終於走到s市郊區的時候。


    得知醫院早就被人一把燒了這個消息。


    時嬌嬌哭了。


    慕辭握緊拳頭,整個人都喘不上氣。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嬌嬌眼裏的光消失,再沒有求生欲望。


    主動被人殺死。


    沒有一絲反抗。


    慕辭撲過去,想抱著她,想要喊人來救命,可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看著地上的血越來越多,看著時嬌嬌身上的衣服漸漸被血染紅,看著嬌嬌閉上眼時眼角流出的淚。


    還有那句無聲的“哥”。


    早上起床,時嬌嬌揉了揉眼。


    剛睜開眼,就看到慕辭靜靜坐在床邊。


    時嬌嬌有些奇怪,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哥,你怎麽了?”


    慕辭沒有說話,直接一把將人抱住。


    時嬌嬌先是一愣,然後立馬感覺不對,擔心地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慕辭嗓音有些沙啞,還帶著輕微的鼻音。


    聽完解釋,時嬌嬌也沒有掙紮。


    她能感覺到慕辭的不安,還有環在她背後微微顫抖的手。


    時嬌嬌小聲安慰著,“是什麽噩夢啊?別怕,我一會往你枕頭底下塞把刀,特別靈。”


    慕辭抱著人不願意撒手。


    夢裏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還記得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嬌嬌,還有她那一身猙獰的傷。


    即使現在人在他懷裏,心中的恐懼還是久久不能消散。


    看慕辭還是沒緩過來,時嬌嬌隻好像哄小孩一樣,摸著他的腦袋,嘴裏念叨著。


    “摸摸毛,嚇不著,摸摸耳,嚇一會,摸摸手,魂不走。”


    直到最後,時嬌嬌也不知道慕辭到底做了什麽噩夢。


    過了一會,慕辭的情緒已經很好地收斂起來。


    他沒有告訴時嬌嬌自己做噩夢的原因。


    對他來說,大夢初醒,夢裏的人依舊好好地待在自己身邊。


    會說,會笑,會鬧,帶著鮮活的氣息。


    可對於嬌嬌來說呢?


    那不是一場夢,那是她的一生。


    吃飯時,慕辭時不時給嬌嬌夾兩筷子她喜歡的菜。


    夢裏的嬌嬌太瘦了,瘦到他心驚。


    時嬌嬌一邊扒著飯,一邊微皺著眉頭看向慕辭。


    這頓飯,竟然全部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


    她不喜歡吃油麥菜,西葫蘆,圓白菜等等好幾種菜。


    平時慕辭為了營養均衡,總要炒一盤,讓她吃幾根。


    但今天,整張餐桌絲毫沒有出現這些菜的蹤跡。


    她咽下嘴裏的飯菜,小聲問道,“哥,是以後我都可以不吃那些菜了嗎?”


    慕辭給她夾菜的手頓了頓。


    “每天都得吃,我會做你喜歡吃的蔬菜。”


    時嬌嬌看今天慕辭這麽好說話,還想討價還價。


    當然,沒有成功。


    慕辭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訴她。


    再得寸進尺,就恢複原狀。


    ***


    金金離開的那天正好是星期五,所以時嬌嬌一直沒有機會體驗秒殺係統。


    而這幾天,唐為和王佳可能是覺得自己為團隊做的貢獻太少,開始頻繁出門。


    時嬌嬌除了叮囑兩人注意安全,其他的也沒有多說。


    有時候兩人毫發無損,有時候兩人帶著傷。


    但大家都沒有退卻。


    時嬌嬌以為,直到極寒來臨前,都會一直平靜下去。


    可她萬萬沒想到,樓裏還是發生了一件讓她三觀盡碎的事。


    或許,這就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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