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卻走過去不由分說的便是狠狠的踹了一腳,那一腳恰巧落在落在她的胸口,翠麗“哇”的吐了口血.如此挨了窩心腳,卻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戰戰兢兢的抬頭瞧,卻見皇後怒視她一眼,不由分說的往殿內走去。


    皇後走的甚急,頭上的步搖上的墜子亂作一團,叮當作響。而繡著金鳳的鳳袍的袖子飄逸,好似斷了翼的蝴蝶一般,抖動著。“皇後娘娘,你不能進去啊,娘娘!”


    翠麗趕忙阻止,卻瞧見皇後“砰”的一聲踹開了殿內的門,她力道極大,那門重重的撞在另一扇門上,紅木的鏤空門險些震碎。


    此時殿外的喧囂早已將正在主殿的林嫄兒吵醒,她隻穿著素白色的寢衣起身,身上的睡意未消,卻見皇後風風火火的進來,不由得唬的魂飛魄散,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臣妾參見皇後娘娘,不知皇後娘娘來臣妾這裏有何要事?”


    皇後亦不理會她,直奔錦榻上,邊掀開錦簾便怒道:“皇上今日為何——”她的聲音霎時頓住,隻瞧著空空如也的錦榻,怒氣衝天的瞧著跪在地上沒了主意的林嫄兒,“皇上呢?”


    “皇上——皇上在偏殿——”林嫄兒隻想著今日原是帝後合寢的日子,皇上來了迴鸞殿,隻怕明日皇後定會處置自己,不由得心中生畏,卻不料皇後竟找到迴鸞殿來。


    “皇後,你當真想造反不成?”李祁的聲音從殿外響起,“誰給你這樣大的膽子?”


    聞言,皇後的身子微微一震,不禁喚出,“皇上,臣妾……”她的眼睛落到他的身側,李祁緊緊的擁著身旁的那個女子,那女子卻好似十分的不願,不斷的閃躲。可那女子傾城的容貌她卻是那樣的熟悉,卻分明是她心底的噩夢。


    適才還鬧得厲害的朱鸞殿此時卻充斥著一種肅殺的死寂,這樣的沉悶,隻扼製住她的咽喉,讓她久久無法唿吸。


    “她為何會在這裏?”皇後的聲音有些暗啞,淚珠如泉湧一般順著雪白的臉頰,掉落在她明黃色的鳳袍上,“好啊,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我果真糊塗至極,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豈會獨寵這些時日。為何一個小小官吏的女兒,卻派雲將軍去接。”


    “今日你既然知曉,便不許再提,此事隻當爛在肚子裏。”皇帝的聲音裏沒有絲毫的感情,話語間皆是冰冷,如此帝王之威,足以讓人畏懼至極。


    他緊緊的攥著綠萼的手,而她指尖的冰涼卻讓他微微的蹙眉,他輕輕的替她攏了攏身上單薄的寢衣,低聲道:“迴去罷,仔細凍著。”


    如此溫柔至極的語氣卻是玉蕖以前從未聽到過的,隻覺得自己在眾人麵前再無半分的臉麵,隻覺得胸口好似有什麽東西碎了,便是拚盡餘生之力,卻再也補不齊全了。如今自己皇後之尊又能如何,卻終究是比不過眼前的女子。


    綠萼的眸子與皇後的相觸,綠萼隻覺得自己該恨她的,倘若不是她的扶持,昔日的祁王斷然不會如此快的登上皇位,可她不恨她,真的不恨,她反倒欽佩她,能為自己的夫君征戰沙場,而自己卻隻能給自己的夫君帶來拖累。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她腹中的孩子?養虎為患不成?”皇後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酸楚,“如今皇上大權在握自然是不會聽旁人勸戒了,如今皇上自然不會在將我放在眼裏,可我隻勸你,莫要做出讓天下之人失望的事情。”


    李祁輕輕抱起綠萼的身子,往殿外走去,冷冷道:“隻要你安分,你便還是朕的皇後,她隻是來日的皇貴妃,若你不安分,她明日便是朕的皇後。以後她若是生下皇子,便是要繼承朕隻大統之人。”


    皇後聲嘶力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今日你們如此羞辱我,我玉蕖在此發誓,定要你們生不如死。”她的聲音淒厲,卻讓綠萼的小腹微微的絞痛,她緊緊的扯著他的袖子,“走罷,我不想呆在這——”


    還未到六月,新鮮的葡萄極為珍貴,雲義路過那懷城之時,那知府知曉他的身份,便差人巴巴的送來了些葡萄,雲義身旁的侍衛笑道:“如今瞧著倒隻有這孫知府算是個不攀炎附勢的,自從得知將軍請命去邊關,那些人閉著咱們倒似見著瘟神似的。”


    繁華的街道上,眾人隻為一睹昔日傳言中九天戰神的麵容,而尚未出閣的女子,將手裏的帕子丟向騎著駿馬的將軍。而馬上的男子俊美森冷,俊逸而貴雅。他麵容白皙,卻眉宇帶著英武之氣。


    “將軍,屬下三十尚未娶親,如今見將軍這般的受女子喜歡當真是妒忌的很。”一旁的侍衛忍不住打趣。


    雲義忍不住笑著嗬斥道:“猴崽子,教你胡言亂語,你今日瞧瞧這美人罷,以後到了邊關隻怕連隻母蚊子都難尋了。”


    他說完眼睛不斷的往人群中逡巡這,那些女子見他瞧過來忍不住臉頰一紅,低下臉頭,有的故作嬌羞,用帕子掩著臉頰。


    胭脂粉黛中卻遠遠的瞧見一個灰蒙蒙的身影,在人群中極為紮眼。若不是他眼裏好,很難分辨出那個一個女子的身形,頭發披散著,身上好似發出惡臭一般,破爛的衣衫下卻是灰褐色的滿是泥汙的皮膚。


    一旁的人自然是萬般嫌棄的,雲義騎著馬瞧著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猛地將那女子踹倒在地,罵罵咧咧的走開。


    待那女子用滿是泥汙的手撥開臉頰上砸碎發,雲義隻覺得心口“砰”的一聲,原以為在岑寂中死亡的心,又緩緩的恢複了跳動。


    他勒住馬韁,從高頭大馬上下來。眾人還未迴過神來,他已經穿過人群,走至那個女子麵前。


    那女子一雙明眸從髒兮兮的發裏透出來,帶著畏懼與狼狽。她轉過臉去,好似十分的不願雲義瞧見她的臉一般,低眉躲避見,她看清他氈皮的靴子,而靴內永遠藏著一把小銀刀,而刀柄上垂著的流蘇,隱隱的露出。


    她與他夫妻數載,對他亦是那樣的熟悉,他每日卯時便起來練武,她亦是從睡夢中醒來,隔著窗棱,瞧著他揮汗如雨,而手中的劍宛若蛟龍,她就那樣癡癡的瞧著,好似一生都瞧不厭。彼時她是高高在上的尚陽郡主,她的姑姑乃是權傾天下的皇太後,如今她卻是卑微如泥塵的乞丐。


    尚陽全身顫抖的幾乎無法唿吸,跪坐在地上,適才被踢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有手伸來,銀色的鎧甲讓眼前的男子如同九天的戰神,而袖口上繡著的繁麗的圖。他炙熱的手抬起她的下頜,終於望見了那張極為熟悉的臉頰,幾乎在看清她容顏的一刹那,心底的錯愕與驚詫久久無法消匿,而她滿身的傷痕,仿佛利刃一般刺著他的胸膛。


    怎麽會是她,他雖不曾愛她,可終究夫妻一場。“尚陽,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的聲音微微的顫抖,好似如今都不敢相信,昔日高高早上的郡主,竟會淪落至此,如同牲畜一般任人欺淩毆打。


    “我原是在佛堂了出了家的,那時宮變,寺廟裏的人都是宮裏的舊人,生怕受了牽連,便都下山跑了,我無處可去,便隻能以乞討為生。”她的身子在人群中瑟瑟發抖,瘦骨嶙峋的樣子再難看出昔日的花容月貌,而身上無數結了痂的傷,新的舊的,讓人實在不敢想象如此嬌弱的女子曾經遭受過什麽。


    他伸開雙臂,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而趕上來的侍衛生怕生出什麽事端來,阻攔道:“將軍,這乞丐身份不明,隻怕會傷到將軍您。”


    他懷裏的女子身形微頓,幾乎是蜷縮在他的懷裏,良久方才聽到雲義的聲音,“她不是乞丐,她是我的娘子。”是嗬,她曾是他結發之妻,雖然他憎恨過她,可她曾經為他生下子嗣,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一切都淡去了,昔日權勢滔天的皇太後墳頭上的草,隻怕比人都要高了。


    那些侍衛霎時驚的嘴裏能塞進饅頭,而遠處一旁瞧熱鬧的人群亦是半天未緩過神來,適才還笑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此時皆是扼腕歎息,隻恨不得自己便是他懷裏的那個乞丐。


    “將軍,莫要忘了,您已經將妾身休了。”尚陽唿吸著他衣衫上熟悉的檀香,好似在他懷裏的每一刻都是奪了來的,“我今日隻是來瞧一眼將軍的,便是一眼,此生便足矣。”


    雲義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隔著數層衣衫,依舊感覺到她身子的冰冷,他的臂彎溫暖而堅固,他忽然覺得心中一緊,好似自己是個作惡多端的壞人,他自知自己並非良善之輩,可卻從未覺得如此虧欠過一個女人。


    “我如今已一無所有,你可願意陪我去邊疆的苦寒之地。”


    她聽到他心跳的聲音,忽的,一滴滴淚從臉頰滑落,原本臉上剛剛結痂的傷口因為淚水的浸濕,火燒般的疼起來,血水夾雜著淚水,不斷的流下。“隻要將軍不嫌棄妾身,妾身願意生生世世跟隨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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