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的順從,不再掙紮,李琮就勢要扯下在他看來極其礙眼的肚兜,便聽見屋門砰地一聲被人狠狠的踹開。


    李琮停下手裏的動作,扭頭剛要怒喝,卻見雲義一身戎裝出現,身後竟遠遠的跟著適才方離開的父王。璟王瞧著屋內的情形,見李琮的衣衫還算完好,想必未做出格的事情,緊繃的弦才微微的鬆開。


    雲義太陽xue突突的跳著,咬牙怒道:“今日我若再來晚了些,隻怕新皇的人便被你們糟蹋了,若皇上知曉今日之事,一怒之下出兵江南,隻怕咱們再無和可談了。”


    “不過是個女人,將軍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呢?”璟王的聲音中帶著森冷。


    雲義的臉上略過森森的寒意,他走上前去,解開他戰袍後玄色的披風,罩在了綠萼的身上。


    綠萼隻覺得披風很暖,很大,遮住了她一身的狼狽和不堪。雲義解開她手上被束縛著的腰帶,雙目赤紅,冷冷的盯著李琮,好似隨時要取他性命一般。


    “新皇念著舊情,希望江南繼續為王爺的封地,但新皇隻要三件東西,玉璽,廢帝,和阮綠萼,若是少了一件,京城十幾萬大軍亦枕戈待旦,前來討伐。”


    玉蕖立於玉階之上,衣袂飄飄,她身著繁盛的鳳袍,高髻金飾,卻是極為難受的。


    她昔日在邊關之時都穿著一身男袍,頭戴兇神惡煞的麵具,敵人瞧著都膽戰心驚如何想到麵具後麵竟是一個女嬌娥。


    如今鳳袍加身,卻好似被束縛著一般。


    她站在台階上背著手兜兜轉轉的,眼睛忍不住的往殿內瞧著,隻聽著產婆和女子唿痛的聲音微微的皺眉,待瞧見急匆匆奔跑過來的貼身丫鬟,不由得急道:“皇上呢?皇上可請來了。”


    “皇上有軍務要處理,隻說待會昭儀娘娘生下之後過去迴話便成。”


    “哪裏有這樣的話,這畢竟是他的長子,竟這般的不上心,果真讓人心寒嗬。”她見殿內的女子撕心裂肺的聲音,不由得苦笑,“若是那個女子此時在這裏,隻怕他一定肯過來罷。”


    說話間,遠遠的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和產婆歡喜的聲音,“恭喜昭儀娘娘,是個小皇子。”


    玉蕖再也忍不住,急奔進殿內,卻見慧兒滿頭大汗的躺在錦榻上,見她進來,忍不住往她的身後去尋,卻不見那明黃色的身影。


    玉蕖見她如此,亦知曉她要尋什麽,又見她適才死裏逃生,終世不忍讓她失望,不由得上前輕輕牽住她的手,笑道:“恭喜妹妹,喜得麟兒,皇上正在處理軍務,實在脫不開身,隻怕一會便過來了。”


    慧兒麵露失望,對產婆道:“把小皇子給本宮抱過來好生瞧瞧。”


    那產婆拿著錦緞將孩子裹好,小心翼翼的遞送至她的懷裏,笑道:“這小皇子濃眉大眼的,可真是個漂亮的娃娃,你瞧瞧這機靈勁,以後隻怕非池中之物啊。”


    慧兒見了孩子,適才的失意頓時煙消雲散,忍不住笑道:“這樣小的孩子,能瞧出來什麽?你倒是會說吉祥話,隻怕是想本宮討銀子罷。”


    她嘴上雖這樣說,心裏卻是極為歡喜的。隻想著如今誕下皇長子,以後便是一生的榮華富貴了。


    玉蕖亦是瞧著孩子瞧了好半晌,拿著手去輕輕的觸碰他的眉眼,原本啼哭的孩子咯咯的笑個不停,她便道:“這孩子竟這般的像皇上,你瞧著這張臉,竟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慧兒亦是滿臉的歡喜,宮裏的每個人都賞了銀子,便是柒婉遣來探信的內侍都賞了一包銀子,歡歡喜喜的走了。


    烏雲密布之後,亦是狂風大雨,劈天蓋地的,竟灑了一天一地。遠遠的傳來鳥兒嘶鳴的聲音,想必定時覆巢之下無完卵,家破人亡了罷。


    眾人皆已走了,隻留雲義與瑟瑟發抖的綠萼,她尚未從驚惶中醒過來,整個人依舊渾渾噩噩的。


    “我帶你迴去罷,隻要迴了京城,世上便再無人敢欺負你了。”雲義眼裏鋒芒,透著不容置喙的決毅。


    “迴京?以什麽身份呢?先朝的廢妃,還是前朝的餘孽?”綠萼悲涼一笑,“其實那一日我逃離京城,便未想著再迴去了。”


    “他如今逃到這江南亦不過是想東山再起,重迴京城,難道你不知曉他的心思嗎?”雲義微微蹙眉,卻不由得苦笑:“天下已定,新皇已除去金擇巍,天下再無人能撼動這江山了。”


    “我何嚐不知曉呢,可他不肯隨我走,偏要來江南。或許他是一個好男兒,是一個好夫君,卻未必似一個英明的皇帝,昔日他從先皇手裏接下的不過是一個外戚幹政的皇朝,昔日為了除去那些與他作對的人又枉傻多少無辜之人?如今落得今日之地,他不虧。”


    風裹著涼雨透過半敞的窗子落在綠萼的身上,一身chun雨,驀地起了徹骨的寒意。“雲義,其實你怨不得他的,是你謀反在前,他方才誅殺你雲家滿門的。”


    “雲家的事情今日莫要再提了,隻是你莫要傻了,新皇便是要我帶你迴京城的,他當初允諾會娶你,如今便是兌現諾言之時。江南的天快要變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他在哪裏我便去哪裏,他是我的夫君,他今日落得如此的地步,我豈能棄他於不顧?”綠萼迎上他炙熱的目光,眼睛裏滿是懇求,“我求求你帶我去瞧他好不好,他已被璟王囚禁了,如今你既是李祁派來的人,他們卻十分忌憚著的。”


    臨遠帝踏入毓秀殿,玉蕖正抱著剛剛出生的嬰兒逗弄著,待聽著內侍尖銳的聲音說皇上來了,不由得一愣。


    慧兒麵頰微紅,伸手攏了攏有些散亂的發髻,躺在床上,卻不能下地請安的。


    待眾人請完安,玉蕖便把孩子抱至他的麵前,笑道:“臣妾恭喜皇上,您快瞧瞧罷——”


    懷裏的孩子有一張秀氣可人的小小臉頰,一雙眼睛如同瑪瑙一般滴溜溜的動轉,好似對周遭的一切都十分的新奇。臨遠帝原本沉著的心有些微微的動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她細嫩的臉頰。


    臨遠帝從玉蕖手裏接過孩子,心裏卻似百味莫辨,這孩子的眉眼與自己極為想象的,身上與自己流著同樣的血,不由得打心眼裏喜歡上這個孩子。


    “皇上如今來了,您便給他起個名字罷。您剛剛登基,便又喜得龍子,可當真是天照祥瑞了。”玉蕖卻是打心底裏歡喜,沒有半分的私心,“他是您的皇長子,定要起一個好聽些的,可不能馬虎。”


    慧兒心裏顧忌著皇長子並非嫡出,來日會被人說閑話,卻見皇帝如此喜歡自己的孩子,不由得喜上眉梢。她躺在錦榻上,看著臨遠帝與剛剛出世的孩子,眉眼間竟是出奇的像。


    “旐維旟矣,室家溱溱,以後便叫李溱罷了。”他將手收迴,那嬰兒小嘴微張,嚶嚀有聲,咯咯笑,纖長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抖動,讓人心底不由得喜歡。


    “以後便喚你阿溱罷。”玉蕖伸手小心翼翼的戳著他的臉頰,“阿溱,阿溱——”


    李祁將懷裏的孩子遞到玉蕖懷裏,那嬰兒察覺到,頓時哇的一聲哭起來,伸手欲摘皇上身上的玉穗子。可李祁始終木然,未再瞧他半分,眾人皆愣在那裏,隻有玉蕖輕聲哄著繈褓裏的嬰兒。


    “皇後,以後你便將皇長子撫養cheng人,朕素來厭惡男孩子太過文氣,你昔日上過戰場,朕信你。”臨遠帝臉上毫無表情,倒似乎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莫非奪走一個女人剛剛生下的孩子。


    慧兒身子一顫,欲要從錦榻上下來,卻被宮人死死的攔住,卻是嚎啕大哭:“皇上,臣妾求您,阿溱是臣妾一生的依靠,你這般奪了去,豈不是摘了我的心肝去。”


    “好啊,朕將他留在你身邊,來日他長大了,定會有人譏笑他的母妃昔日不過是任人差遣的奴婢。”他漠然的臉讓人膽戰心寒,“此生他與朕的皇位再無瓜葛,等他大些了朕便將他送出宮,封個親王罷了。但請你記著,這是你替他做的選擇,來日便怨不得朕偏心。”


    慧兒整個人好似被抽去筋骨一般,癱軟在錦榻上,隻留著淚珠,連半句話搜說不出來。室內為了掩蓋住血腥之氣,燃著濃鬱的靈犀香,幽冷沁入。


    “臣妾適才說了胡話,既然皇上想將大皇子交予皇後撫養,臣妾自然感恩戴德。”她的肩背陣陣抽痛,整個人似乎瞬間枯槁了下去。


    “如此甚好,你若當真是為了這個孩子,來日便不許他喚你母妃,更不許你告知他是你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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