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早料到她定會詢問此事,眉頭一皺,轉而卻是滿臉的討好之態。


    “我隻跟你說了,你可不許惱!”


    綠萼好似並不在意,眉宇間卻是淡然,“您說罷,妾身不惱。”


    “派去的那些人都死了,失敗了。”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你說好不惱的。”


    綠萼十指成梳,有一搭沒一搭的梳著長發,唇角勾起冰冷的笑。


    “未曾失敗,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李琮斟酌良久,霎時明白過來,頓時滿臉堆笑,“是……小美人說的甚是,一次不成,還有下次,便是傾盡我王府的全部身家性命,定會取了他的性命。”


    她的手忽然停下不梳,重重的歎了口氣,眼底漫過一絲的狠絕。


    她原本知曉以區區郡王府的幾個死士,如何能取那個男人的性命?她讓他去,不過是告訴他,她恨極了他。


    “您若是拚上了身家性命,那您讓妾身下半生去依靠何人?”


    她的長發纏繞在指尖,冷而膩,像是一條細小的蛇,吞吐著冰冷的寒意。


    李琮她此刻嬌羞無限,迴轉臉去,那容顏如芍藥初放,隻恨不得此刻將她捏揉碎了,帶迴江南。


    與她相比,江南府邸裏那些女子不過是些俗物。將她帶出皇宮雖兇險萬分,可他亦是心甘情願去冒險的。


    “等以後到了江南,便用八抬大轎將你抬迴王府。”李琮的臉上滿是討好之態,“這般絕世的美人那皇帝都不知道珍惜,廢到這冷宮裏……”


    綠萼臉上笑容頓斂,過了半晌冷笑一聲,迴身便欲走。


    李琮猛的一驚,慌忙拉住她的手。手心冰涼,仿佛是深池裏凍了三尺的冰。


    他猛的往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瞧我這樣嘴,適才都挨了一巴掌,還不長記性,說錯話惹得美人傷心。”


    綠萼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承蒙您不嫌棄妾身,這世上果真隻有您待我是真情實意的,我自入了冷宮,人人都作踐我……隻有您……。”


    李琮見美人不惱了,便趕忙巴結道:“美人,等匈奴人一進京,我們便拿著皇上賜婚的聖旨迴江南了,你可覺得快活?這郡王府富可敵國,皇上能給你的,我亦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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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疆之地,自然比不得京城。


    夜裏冰雪稀稀落落的融化,到了天明時分猶自點點滴滴。


    此刻將士們已開始練武,鐵騎鈴鐺的響聲,讓寧靜的初晨多了些許的嘈雜。


    玉蕖負手站在院子裏,凝睇那雪水融化後嶄露頭角的雪蓮,不知在想些什麽,佇立良久。


    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聽見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亦迴過頭來。隻見慧兒錦衣華服,任由一個丫頭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徐徐的走來。


    那慧兒見了她好似猛地鬆了口氣,蓮步姍姍的行至跟前,簡簡單單的行了一個禮。


    “參見王妃。”


    玉蕖素來厭惡她這個賣主求榮的奴才,亦不願意理會,隻想轉身離開。誰料她聽慧兒道:“我尋了姐姐好一陣子,才尋到的,我有件事情要與姐姐說。”


    “若是不要緊的,就莫要再說了。”玉蕖烏沉沉的眼眸望著她,“你若是還在妄想讓本王妃去殿下那裏,討情麵你的話就錯了主意。”


    慧兒的臉上堆滿了笑意,她輕輕的撫上自己的小腹,“今日大夫前來診脈,妾身已經有了一月的身孕。”


    玉蕖隻覺得自己的心口涼颼颼的,原來她亦會妒忌。她的鬢發被風中的細雪濡濕,她有些粗糲的手指,掠過鴉鬢,抬起眼眸淡淡道:“那你不必擔憂了,王爺定會給你名分的。”


    “我自然不會擔憂了。”她得意的笑臉之後,卻有著淡淡的憂慮,“可是我已有數日未曾見到殿下了,今日求見,亦是未見到,隻讓那些奴才進去迴話,都沒有信。”


    她見玉蕖的眉頭緊皺,接著道:“這畢竟是殿下的長子,還請您親自稟明王爺,隻說慧兒時刻等候著……”


    玉蕖忽然好似警覺到了什麽,她整個人,渾身一震。


    臉上起了一層霜氣,目光結了冰似得。是啊,她已有好幾日未曾見到他了,而一切又顯得那樣的安靜。便是柒婉受了那般重的傷,他都未曾再露麵。


    她不在理會慧兒的絮絮叨叨,直奔李祁的寢殿。果真不出她所料,她竟被魏承給攔住了。


    那魏承素來被李祁器重,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要事亦是與他相商的。他素來知曉這王妃可謂是女中豪傑,說話亦是客客氣氣的。


    “王妃,殿下已吩咐不許打擾,您請迴罷。”


    玉蕖雙眼泛紅,忽然冷冷的笑道:“我隻問你一句,你若騙我,我定要你生不如死。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他是不是迴了帝都。”


    魏承聲音都變了調,壓低聲音:“微臣不敢欺瞞您,這可是殺頭的大罪,您莫要聲張。”


    玉蕖的牙齒格格作響,冷冷的注視著那緊閉的殿門,咬牙道:“好……果真是情深意重,為了一個女人,什麽宏圖大誌,江山報負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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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數日,匈奴便派遣使者再次進京,帶來的駿馬珍寶美酒亦是不計其數。眾人皆知這匈奴連遭天災,亦是民不聊生了,如今這般大的手筆,隻怕亦是為了自保。


    這唿延澤繼位以來,一直向往與中原和平,並主動向中原俯首稱臣。使者進京,李胤設宴宮中,宮中女眷皆出席。


    殿前歌舞升平,鶯歌燕舞,後宮的妃嬪更是欲要出盡風頭,好贏得皇上的一顧。


    洛婷傾因為有著身孕,身後的宮人侍奉的愈發的小心翼翼。李胤見她懨懨的,隻吩咐人將梅子酒拿給她,隻道:“你身子愈發的重了,江南新進貢了些新鮮的時令水果過來,你若是想吃的,盡管去吩咐奴才們去拿。


    溫初珍坐在皇後的身後,妝髻精心梳成,見李胤的目光好似黏在那洛婷傾身上,十分的惱火。


    她不由得在心底暗哼道,噴火似的眸子狠狠的盯著洛婷傾微微隆起的小腹。


    然而皇後卻毫無介懷之意,依然含笑的看著眾人。


    而澹台雲謠雅擅長音律,隻命人拿了琴來,落落大方的彈起來。


    宴前重開樂舞,坐中的氣氛愈發的莊重起來,更見暗潮湧起。


    “臣妾看著這澹台妹妹,竟想起了宜妃。她們樣貌雖相差萬分,但那性子卻是那樣的相似。”


    李胤聞言,朝那琴前的女子望過去。恰時澹台雲謠尋著那目光望向他,隻見他深沉的眸底,有些濃濃的柔意。


    她霎時霞飛雙頤,抿唇微笑。


    “是有些像,朕有時麵對她,總有些愧疚之意。宜妃侍奉朕多年,朕實在是愧對於她。”


    皇後微微啟唇,欲要再說些什麽,卻看見徐公公從殿外走來,屈膝跪下:“皇上,匈奴使者須雄求見。”


    李胤將手裏的杯盞放在金盤上:“讓他進來。”


    那匈奴使者腳步甚是沉穩,身上圍著一整隻狼皮,那兇猛的狼頭惡狠狠的,好似隨時將人啃噬幹淨似得。他從懷裏拿出一副畫軸,對李胤說:“微臣今日被單於派過來,隻為了求娶這位姑娘位閼氏,以後若是生了兒子,來日定會繼承王位。”


    匈奴生性豪邁,當中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頓時讓正在爭相邀chong的嬪妃們羞紅了臉。


    洛婷傾聽得有趣,便放下手裏的杯盞,翹首去瞧,對身旁的宮女輕聲的道:“你猜猜看會是哪個郡主?”


    那宮人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說匈奴與璟郡王早有協議的,這所謂的選人,不過是裝裝樣子罷。”


    “送去的美人圖無數,那匈奴單於風流倜儻,說不準有一見鍾情的呢。”洛婷傾輕輕的嗤笑,“父親不是將表妹的畫像送過去了嗎?說比準會選的上呢。”


    李胤看著地上泰然而跪下的匈奴人,微微的拂了拂袖子,順公公趕忙走過去,將那畫像接過,送到李胤麵前。


    那畫軸徐徐的在李胤手裏打開,坐在李胤皇後不覺得渾身一震,方才還是歌舞升平,不過片刻便隻剩下一片涼意。


    殿內的人,將目光都投在了帝後身上。溫靜嫻看見畫上的女子雖不算絕美,亦是風流靈巧。而身旁的朱砂卻赫然是,李寶青。


    溫靜嫻心中驚詫不已,隻覺得不可思議,莫非這郡主與浣月長了同樣一副容貌?天下難道有這般巧的事情?


    皇上廣袖一揚,將那畫絹重重的卷上。


    她抬眸看向李胤的目光,隻覺得陷入無邊的冷寂之中,他眼中幽黑近墨,仿佛幾乎要吸去殿內所有的歡聲笑語,鶯歌燕舞。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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