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都給本王拿上來。”


    魏明誠惶誠恐的趕忙命人將從那此刻身上搜出來的東西呈上來。李祁有些隨意的揭開沾滿鮮血的絹布,眼裏頓時流露出一絲的錯愕。


    他的胸口頓時像有芒刺一紮,痛楚,彌漫胸臆。


    李祁發狠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仿佛害怕這一切都是虛幻一般,他此刻竟連伸手去觸摸的李祁都沒有了。


    耳邊隱隱的傳來魏明的聲音,說著什麽木梳,什麽幾把匕首,卻都嗡嗡的如同迴聲,無一字聽得分明。


    “這把木梳你們從何處得到的?”


    “何處得到的?”那此刻嗤嗤的笑著,“自然是要取你性命的人親手相贈,讓我們還給祁王殿下的。”


    他用冰涼的手,拿過那把木梳,小心翼翼的放在鼻翼間,恍若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


    那淡淡的香氣還在,他迴憶起當初他送她這把木梳時,臉上的笑容。泣露牡丹,煙雨海棠,也抵不過她頷首微笑。


    他曾經那樣的算計著她,可她卻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這是本王送給阮綠萼的。”李祁閉了閉眼,“你們璟王府的人如何得到的?”


    黑暗的地牢裏,那死士疼的發出粗重欲窒的氣喘,“自然是那個女人給我們小郡王的,臨行前我們小郡王早已交代,定要將這個東西扔在你的屍體上,以示與你已經恩斷義絕。”


    “萼兒給你們的?!”李祁深垂廣袖下的手不知不覺間握緊,似有霜刃握在手裏,那把小小的人木梳好似無形的利刃。


    “她已經死了?如何能再給你這些?”


    “死了?祁王殿下果真心狠。”那刺客仰天長笑,“天下人孰不知魅惑祁王,無貞無德,被廢為庶人。”


    燭光投下的暗影落在李祁的臉上。


    他從沒有覺得這般的欣喜過,如同一直活在混沌的夢魘,陷入噬魂的沼澤裏,當以為無路可逃之際,才發現原來隻是一場噩夢。


    “你有半句假話本王定要將你挫骨揚灰。”李祁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抖,“她如今過得可好?”


    鎖在鐵索上的死士,冷笑道:“我陪小郡王進京不過數日,哪裏知曉?不過前些日子險些被皇上活活打死。”


    魏明抬頭,見李祁那雙殺機熾的眼睛,便趕忙道:“這人隻怕是胡言亂語,皇貴妃當初從城樓上跳下,那城樓幾十丈,跳下去哪裏還有活路?”


    “殿下在這破落的地方果真是孤陋寡聞,孰不知當初皇貴妃沒有死,反而惹得龍顏大怒,在後宮裏卑賤的苟且偷生。”


    那刺客冷哼道:“倘若不是她使出狐媚的手段勾搭我們小郡王,試問殿下與我們璟王素無冤仇,為何我們會來刺殺你。”


    李祁似乎失去了理智一般,猛地奪過一旁侍衛的刀,手掌一翻淩厲的削出,將刀口狠狠的插向了他的胸口,那刺客的頭歪垂下來,口角冒出鮮紅的血,頃刻間一命嗚唿了。


    “她是什麽樣的人本王在清楚不過了,她便是死,亦不會如此的作踐自己。隻要本王在這世上一日,便不許任何人再去玷汙了她……”


    萼兒,他的萼兒還活在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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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又是一場暴雪,宮內的甬道上,內侍們都忙不迭的打掃。


    由於今年百年不遇的寒冷,內務府原本備下的炭亦是供不應求。然而煤炭是按著宮內品階分配的。


    李胤的宮裏素來用的是禦用的銀骨炭,而那些銀炭,自然卯足了給幾個重要的柱子娘娘。而那些位分地下的宮人,便是連普通的木炭都分不到了。


    而這些冷宮裏的妃嬪罪奴,更是連最差的炭都分不到。


    李琮素來畏寒,待進了洗桐宮才發覺這殿內的冷氣比外麵更甚。而那放炭的盆子,幾乎是鏽跡斑斑。


    這樣的寒冷使原本就破敗不堪的洗桐宮,顯得愈發的蕭瑟。


    一抹淡綠色的身影靠在窗下的竹榻上,她的神情比這惡劣的天氣更為寒冷。烏黑的發絲悉數披散在肩膀,發髻間,卻見一直灼灼的梅花,映著她翦水般的眸子,更見璀璨奪魂。


    綠萼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微微轉過臉,接著又轉向了窗外,嘴角若有似無的略過一絲的厭惡。


    她兀自用有些粗劣的手,抓了一把飛進窗棱的雪,小心翼翼的捏成了一團。


    寒冷的雪團在溫熱的手心,漸漸洇出些許的水意,原本蒼白的手,卻是懂得通紅。


    “我的小祖宗,這大冷天的你穿的這般的單薄,還玩這些做什麽?仔細迴頭凍著了,又要受苦了。”李琮臉上滿是擔憂。


    “這世上真心愛綠萼的隻有小郡王了。”綠萼的聲音很淡,指甲更用力的叩進雪塊中,直至那雪水順著她的指縫淌出來。“您怎能對綠萼這般的稱唿?您可是皇親國戚,您的祖宗可是尊貴的很啊。”


    “他們哪裏比的上美人你?”李琮的臉上滿是討好之態,“你就是我的命啊。”


    李琮忙不迭的走上前,拿出潔白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著手上的殘雪,“我們很快就要去江南了,小美人,你可覺得快活。”


    “綠萼何德何能。”綠萼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不知小郡王將綠萼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我便知道你定會問這些,刺傷祁王的事情我自然是按著美人的吩咐去辦了,美人盡管放下心罷。”


    “如此甚好,那妾身便恭候佳音了。”她抽迴自己的手,將垂下的青絲掠至一側,眸華略略的低徊,“今日您怎麽進宮來了?若是無緣無故的進宮,總會引人猜疑的。”


    “美人哪裏知道,我今日來可是有要事啟奏的。”那李琮嘿嘿一笑,“以前萬般無奈之下才不得不進宮的,如今倒好,千方百計的進來找美人你。”


    綠萼的臉驀地一紅,漫不經心的詢問“究竟您尋了什麽由頭?”


    “不過是父王差人送來了前去匈奴和親女子的畫像,我親自它送進宮裏來交給皇上。”


    她的眸子裏有些傷感,眸華流轉間,透出些許的哀傷,更顯得美豔動人,那美豔如同隔了一層薄紗一般,隱隱綽綽,叫他看不真切,又移不開目光。


    “究竟是誰家的女兒?竟這般的不幸,去那苦寒之地。”


    “不過是我一個庶出的妹妹罷了,倒是有幾分姿色,若是被匈奴單於選中了也罷,選不中也罷,全憑她的造化。”李琮見綠萼微微皺眉,便隻覺得萬般的不忍,隨即道:“送去匈奴的畫像幾十幅,相貌比她出眾的比比皆是,她未必選的上。”


    綠萼的唇角揚起了一抹笑弧,她的眸底也蘊了笑意。隻是這眸底除了笑,還有其餘的意味,那些意味滿是冰冷的寒意。


    她記得當初在邊關與匈奴之戰,她曾為了他奮不顧身的將匈奴單於唿延慶刺成重傷。而如今卻物是人非,她曾經願意為他而死,而如今她一心想要他死。


    淡淡的香氣愈來愈縈繞在李琮的鼻端,隻見一陣冷風由窗而入,薔薇般妍麗的色澤在他的白瓷一般的臉頰暈開,身上的紗裙微微的有些鬆散。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將綠萼推到在竹榻上,她原本就有些鬆散的發髻徹底鬆開,青絲纏繞在她的腰間,眉眼不可方物。


    他伸出手觸摸到綠萼的臉上,“我的美人,今日便讓我一親芳澤罷。今日若是得不到你,我相思成疾了。”


    在他的身下,綠萼的眼底帶著厭惡,卻並不掙紮,反而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小郡王,宮裏比不得外麵,人多眼雜,若是被旁人發覺了,我們可都要掉腦袋的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亦是風流。”李琮此刻哪裏能放過這般的良機。


    但,就在此時,綠萼驀地將手放在自己的朱唇上,擋下了他落下來的唇,阻止了他進一步的動作。


    她猛地推開他的肩膀,整個人支撐不住竟跌落冰涼的地上。


    “妾身死不足惜,隻怕玷汙了小郡王的名聲。”綠萼臉上的淚珠撲簌簌的滾落,“妾身已經這般的聲名狼藉,殿下還是小心罷,以後去了王府,妾身侍奉您的時間還長著呢,隻怕那時候對妾身厭惡了亦是說不定。”


    “我的美人,是我輕狂了。”李琮猛地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巴掌,趕忙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我最見不得美人哭,若是你再這般的哭下去,我的心都要疼死了。”


    綠萼輕輕的錘了錘他的胸膛,破涕為笑,嬌嗔道:“這般的話,小郡王不知對多少人說過罷,妾身才不信。”


    “我以後住對美人你一個人說。”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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