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綠萼驚唿道,“您沒有事罷。”


    李琮摔得甚是狼狽,跌了滿臉的淤泥,原本華貴的衣衫亦是髒的不成樣子了。綠萼跪坐在他的身邊,一雙靈動的眸子裏滿是擔憂,“公子……你傷到哪裏了?”


    他見綠萼滿臉的擔憂,便覺得能贏得如此的美人為自己這般的擔憂便是死亦是值得的了。他卻從懷裏掏出奇跡般被護得完好無損的梅花,“姑娘,瞧我替您折了下來。”


    綠萼卻並不去接,反而拿著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淤泥,眼淚撲簌簌的在眼底打轉,“我與公子素味平生,公子卻待妾身這般的好。”


    “哎……姑娘,你莫要哭,別說是摘枝梅花,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亦是心甘情願。”


    綠萼見他說的十分誠懇,便收迴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接過那枝梅花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裏,輕輕的站起身來,“妾身告退。”


    李琮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從地上猛地爬起身來,“還沒有請教姑娘的芳名呢?”


    綠萼將手裏的梅花放在鼻間輕輕的嗅了一嗅,“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公子若是喜歡妾身,不如今日亥時來朱鸞殿如何?”


    “可是宮中我並不熟悉,宮殿甚是多,我要如何去尋?”


    綠萼微微一笑,卻是傾國傾城,“自然會有人領著公子過來。”


    李琮尚未從驚愕中醒悟過來,綠萼蹁躚的身影便消失在梅花深處。他猛地掐了掐自己的臉,疼痛之感傳來,才相信這一切竟是真的。


    此時一個內侍慌慌張張的從遠處跑過來,見了他尖著嗓子道:“我的小郡王您可叫奴才一陣好找,皇上傳您過去呢?”


    他尚未從震驚中迴過味來,猛地拉住那內侍的衣袖,“我適才看見仙女了,仙女了……”


    “我的小郡王,你可莫要在聖上麵前說這般的胡話。”那內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緊張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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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禦花園裏設宴,宮燈璀璨,火樹銀花,說不出的豪華奢靡,富貴非凡。李琮自從見了綠萼之後,魂魄似乎都被勾去了一般。


    隻瞧這眾歌姬在絲竹管弦中水袖妖嬈,舞姿輕盈柔曼,雖麵貌不俗,與今日見到的女子比起來卻是雲泥之別。


    席間眾人見皇上興致頗高,紛紛敬酒,眾位嬪妃更是花樣百出,隻為了討得聖上的青睞。


    他趁眾人不備退了席,沿著長廊,一直走到了太掖池。


    他走的甚是匆忙,直至太掖池旁,心好似要從心口裏跳出來一般。他俯下身,拿冰涼的池水抹了兩把臉。


    “小郡王,請隨奴婢走。”


    一個清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慌忙的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有些緊張的清了清喉嚨,“可是今日那位姑娘叫你來的。”


    待他看向來人還是忍不住咋舌,這宮裏的美人果真是多,連個普普通通的小宮女拿出來與自己的姬妾去比都毫不遜色。


    “自然是有人吩咐奴婢過來的,宮裏不比外麵,人多眼雜的,還是小心些為妙。”


    “是……姑娘說的極是。”


    他沿著長廊不斷的兜兜轉轉,四下裏愈發的悄然無聲。夜色已深,唯聞寒鴉嘶鳴,漫天的星鬥燦爛如白銀。


    終於那婢女在一處宮殿外止步,然後推門而入。厚重的門如同塵封了許久一般被吱呀呀的打開。


    李琮果真看見今日見到的女子,站在一盞宮燈下,長發如墨一般披散在肩頭,整個人在月光下如同冰雕玉琢,隱隱的有華彩。


    那婢女見狀,退出院落,反而有意無意的向牆角的灌木叢裏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綠萼知曉,雲義定躲到此處。


    一時間隻剩下他們二人,李琮看著綠萼立於清輝皎潔的月光之下,身子依舊是那樣的單薄。


    “妾身阮綠萼見過小郡王。”


    李琮倒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慘白,甚至有些難以置信,“你是那被廢的皇貴妃阮綠萼?”


    她烏沉沉的眸子裏暗波流動,“怎麽?倘若小郡王知曉我的身份便還不會來嗎?如今妾身就這般的惹人厭惡嗎?”


    “我當真是糊塗了?”李琮狠狠的拍著自己的腦袋,“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有這般的禍國的傾城之姿?”


    “若您嫌棄妾身便早些離開罷,免得妾身拖累了小郡王。”她的聲音裏似乎有萬般的嗔惱,“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值得妾身依靠了。”


    “我怎麽會嫌棄姑娘呢?李琮的臉上滿是討好,“為了姑娘,別說是拖累,便是死亦是值得的。”


    綠萼默默的凝視著他,眸中似乎有千言萬語都擰在了一起,釀成了冰冷的淚珠。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撲簌簌的滾落,怎麽也擋不住,卻不肯泣出聲來,隻輕輕的抽噎著。


    玉容寂寞淚瀾幹,梨花一枝春帶雨。佳人如此失聲痛哭,天下的男人誰不動心?


    果然,李琮見此情景,便趕忙上前俯下身將手伸出,用衣袖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珠,而聲音卻愈發的緊張起來,“美人,你莫要哭了,你若在哭隻怕我的心都要碎了。”


    綠萼哽咽道:“妾身如蒲柳,唯您可以托付。”


    他的聲音裏滿是討好:“美人,你說,有什麽委屈?我定會要了他們的狗命。”見綠萼依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便道:“就是那皇帝老子我也不怕,我定會給美人討個公道。”


    “妾身在這冷宮之中,日日飽受折磨,不如小郡王帶妾身去江南罷。”


    李琮聽了這話忽然緊緊的將她擁住,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腹之間,感覺到他心口的迅速起伏,他幾乎話不成句的道:“你……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可願意……可願意隨我去江南。”


    綠萼心中冷笑,可還是伸出手,輕輕的攬住他的腰,抽泣道:“隻是妾身臨行前有一個心願尚未完成,若是未完成此事定不會離開這深宮。”


    “美人,你說罷,便是粉身碎骨我都要幫你的。”


    綠萼止住哭泣,眸明如星,耀著月光的清涼,“妾身聽說泣血盟乃是江南第一殺手組織,而這些年一直都在為小郡王的父親賣命。”


    她咬緊牙關,心裏飛快的盤算著,隻抱著他嬌嬌弱弱的道:“那能不能提妾身殺一個人呢?”


    “你放心,隻要你說出來,我立即就派人去。”他說的小心翼翼,生怕會惹惱了綠萼一般。“究竟是何人?”


    “祁王。”


    李琮吃了一驚,“你昔日與祁王不是……”


    綠萼的淚珠滾落了下來,“妾身的心在他那裏,若是不殺了他如何能死心塌地的跟著小郡王?莫非您嫌棄妾身乃是殘花敗柳之身?”


    “我絕沒有這意思,美人你莫要猜疑了。”說完恨不得抽自己兩下,“不過是去刺殺一個被貶斥的王爺,我立即就去辦。”


    綠萼郝然微笑,看的他對自己百般愛慕的神色,“那妾身便謝過小郡王了。”


    他見她破涕為笑,那眉目間莫不是風華絕代的美豔,讓人瞧了,便是再冷靜的人亦會失了理智。


    “美人……”李琮猛地將潮濕溫熱的嘴唇貼到綠萼的臉頰上,眼中的火花頓時將他焚燒了一般,“如此良辰美景,我們……”


    綠萼幾欲作嘔,此時殿內的合歡樹不知為何猛地斷裂,驚起了樹上的寒鴉,發出淒厲的叫聲。


    她猛地一推,終於掙脫出他的懷抱,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惹人憐愛,“這宮裏人多眼雜,小郡王還是快些離開罷。以後妾身就是您的人了,您何必如此的心急呢?”


    李琮雖有一萬個舍不得,可還是離開了。


    待他離去後,綠萼依舊笑的動人心魄,隻是自己知道,這笑裏究竟有幾分的真實,幾分的虛假,隻有自己知曉。


    雲義從合歡樹後走出來,眸底略過一絲的陰霾,“你為何這般的作踐自己?”


    “作踐?”綠萼冷聲的質問,“我原本就是這般輕賤的人,將軍難道不知道嗎?”


    “你真讓我失望至極,你怎麽能派人去行刺殿下?”


    “就憑那些不入流的殺手自然殺不了他。”綠萼的唇角勾出一絲的冷笑,“我要讓他知道我阮綠萼與他恩斷義絕。我要讓他知道,我來日定會要他為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雲義有些黯然的看著她,“這次我幫你,倘若下次你還做這樣的事情,我便不會再幫你了。”


    “是啊,我倒是忘了,你亦是他的人。”綠萼發出陣陣的冷笑,“那你親自揭發我啊。”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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