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有一件事倒是十分的好奇,姐姐如此的裝瘋賣傻究竟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引得聖上的注意?”


    綠萼拿著一根生鏽跡斑斑的釵子小心翼翼的撥弄著那忽明忽暗的燭火,嘴裏卻是一陣的輕笑。


    “嗬嗬……自然是為了自保,我如今這般的失勢又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綠萼的眼裏閃現一絲的狠絕,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太妃不會放過她,若是知曉自己已經瘋癲了,太妃便不會再為她這般無用的人,費任何的心思。


    而她最應該費盡心思去防的,更應該是浣月,因為她是太妃的人。


    澹台雲瑤見綠萼瘦弱的身子幾乎搖搖欲墜,隻想著那日她受了那樣重的懲罰,命竟這般的硬,不過數日便活動自如了。


    綠萼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我命硬得很,與妹妹這富可敵國的出身相比可真是輕賤的很。”


    “姐姐容貌可謂是舉世無雙,這世間的事可謂是有得有失啊。”澹台雲瑤的臉上滿是豔羨,“若能得此容貌,便是傾家蕩產亦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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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日光照著積雪皚皚的雪山,碧空無雲,勁風颯颯摧動林梢。


    山澗封凍成冰,似乎一切靜得隻剩下野獸的嘶鳴聲。


    身下的烈馬,繃緊了周身的肌腱,雪鬃如白銀,馬蹄踏過之處雪花飛濺。


    不過片刻馬鳴聲便將樹林中饑腸轆轆的野獸吸引過來了。


    一條斑斕的猛虎嚎叫著從山上跑下來,驚起了叢林裏覓食的鳥兒。


    “殿下,殿下,您還是讓屬下們替您來獵罷。”站在遠處的侍衛幾乎戰戰兢兢的道:“您畜生不知咬傷了多少人。”


    可憐那鐵骨錚錚的九尺男兒幾乎要哭出聲來,可還是不敢上前幫忙,任由那猛虎向李祁去了過去。


    李祁的眼仁在日光下更透淡如煙晶,冷意直染眉鋒。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扣弦的手,堅如磐石,凝如美玉,寒矢破空而出,如同一道驚電。那兇猛的虎巨大的身軀如同撞到了一塊磐石一般,騰空的身軀猛地墜落到地上,掀起陣陣的塵土。


    脖頸被一箭貫穿,白羽被濺出的鮮血染得通紅。那雙綠瑩瑩的眼睛也變得血紅。


    護衛們趕緊道:“殿下英明神武。”高擎旌旗,欲要上前查看。


    然後從遠處有一人騎著紅鬃烈馬,玫紅色的窄袖騎服,紅鬢翠眉,在這荒蕪的山上如同一道靚麗的風景。


    玉蕖馳到近前才看得清楚那猛虎在地上不斷的抽搐著,鋒利的爪子不斷的抓著地上堅硬的石頭,發出刺耳的聲音。它的力氣似乎被一點一點的耗盡,咆哮聲漸漸的消失在鮮血噴湧的喉嚨裏,掙紮也漸漸的放緩。


    她自小在邊疆長大,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兇猛的虎,不由得怔怔的出奇。


    “王妃還是躲遠些罷,這畜生還未斷氣,會傷到您的。”


    玉蕖看也沒看那侍衛,躍下馬,走至跟前。她俯視著這猛獸的瞳孔,在垂死之際竟發出奇異的光彩。


    “王妃……小心。”


    玉蕖尚未反應過來,便見那猛虎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張開獠牙,猛地向著自己撲過來,好似帶著同歸於盡的決意。


    她幾乎能看見遠處的李祁一言不發,張弓搭箭。可不知為何手裏的驚雲長弓又徐徐的落下。


    玉蕖眼瞧著那猛虎近在咫尺,猛地向後退了幾步,可尖銳的利爪還是傷了她的胳膊,蹭蹭的鮮血直流。


    她猛地向後跌去,幾乎能看見近在咫尺的獠牙。


    她不顧其他,在地上翻滾幾圈,然後猛地從懷裏掏出自己隨身的匕首,猛地刺向了,那幾乎再要爬起來的猛獸。


    鑲著寶石的刀柄霎時被鮮血染遍,她幾乎是哆哆嗦嗦的收迴了自己的手,眼裏還帶著死裏逃生的惶恐。


    帶著血腥味的風夾雜著血滴撲到她的臉上。那隻百獸之王,慢慢的停止了掙紮,慢慢的軟倒了下去。


    她在匆忙奔過來的侍衛的攙扶下慢慢的站起來,惴惴的立在雪地裏,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李祁。


    她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看透過他似得,仿佛一層寒雲將他刺骨的陰影,投射在這昔日溫潤如玉的王爺身上。


    玉蕖忽然覺得,他整個人,完全不一樣了。


    自從以為那個女人死了之後,目光都結了一層冰一般,一時間整個人寒了,空了。


    “王爺明明舉起了箭,為何還是不救臣妾?”


    “以你的身手還對付不了一條瀕死的畜生,那你隻能讓本王失望了。”李祁眼皮抬也不抬,冷冷的看著手裏的弓箭。


    玉蕖忽然覺得背後像有一桶冰冷的雪水順著背脊,鋪天蓋地的澆灌而來,她幾乎尖銳的發出幾聲的冷笑。


    “嗬嗬……王爺實在是抬舉的很。”她看著匆匆趕來的大夫給自己簡單的包紮著傷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妾身今日過來隻是懇求殿下放過慧兒一命,如今她已是殿下的人,不如您賞給她一個名分。”


    “本王記得你從來不管這些事情的。”李祁的一襲玄色風氅在風中唿唿作響,“你好端端的為她求什麽情做什麽?”


    玉蕖徐徐的走上前,一雙眸子,平平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將聲音壓的極低,在獵獵的寒風中,隻有他們二人聽得清楚。


    “就看在我年事已高的父親,冒著株連九族的風險,替殿下養兵數萬。”她聲音空洞,無喜無悲。


    李祁轉過目光,久久的看著她,拂了拂袖子,“既然你這般的想留住她的命,便留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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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冷的幾乎要將人凍成冰柱子一般,筆直的宮道上,兩側的樹木上的積雪雖被宮人清除,可還是有些雪霰子掉在人衣襟上。


    李琮雖穿著狐狸毛的披風,可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該死的,老頭子不讓我在江南好好的待著,偏要讓我來這裏受罪。”那少年罵罵咧咧的道:“那老頭子嫌京城冷不願來,隻管去打發那些庶出的雜碎子們進京,幹嘛派我這嫡子過來?”


    他身旁有些年歲的男人看了看身後的侍衛,湊在他的耳邊低聲的說道:“我的小郡王,這樣的話在京城可萬萬說不得,若是見了聖上更要小心。”


    他的話剛說完便看見雲義領著一群人過來,見了李琮趕忙跪身叩拜,“臣雲義參見小郡王。”


    “還是免了那些虛禮罷。”李琮看著雲義的樣貌,隻見他生的極為俊美,朗目星眉間卻是一種異彩,不由得心裏暗想這樣的粉麵郎君哪裏有什麽真本事,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輕慢之意。


    雲義見他看著自己發愣,便趕忙道:“皇上正在與郜大人商議國事,小郡王請隨屬下去暖閣等候。”說完雲義又向身後的侍衛們道:“小郡王的侍從們隻怕一路辛苦,屬下已經備下酒齋飯菜。”


    李琮待進了暖閣,才發現這暖閣竟建在了假山之上,臨窗而立,竟能將整個皇宮看在眼裏。


    他端起宮女們奉上的新茶,不由得嘖嘖稱奇,心裏暗暗道,都說江南出美人,可是京城連最下等的宮女都有幾分的姿色,有瞧著殿內雕龍花柱,卻是黃金雕刻而成。


    雲義見狀起身告退道:“屬下又要要事在身,便告退了。這暖閣下的臘梅開的正好,小郡王若是閑來無事便去賞賞罷。”


    李琮從未見過梅花不由得暗暗的驚奇,便放下茶盞,踱到窗台邊眺望。


    他佇立窗前卻看見遠處的梅花樹下竟站著一個女人,他離得不遠,驚鴻一瞥之間,隻覺得心頭一震。


    李琮幾乎覺得那女子似乎比這萬般盛開的梅花更為耀眼,他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世上竟有這般美貌的女子。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便猛地衝出殿外,可到了梅花樹下哪裏瞧見了半個人影?他正在懊惱間卻聽見梅林的深處傳來女子的輕歎聲,“可惜了……這樣漂亮的梅花竟開的這樣的高。”


    李琮猛地衝過去,卻看見適才的女子依舊站在梅花樹下,她束著雙鬟,烏雲般的墨發上並無任何的釵環,身上隻穿了件薄薄的紗裙,卻是赤足站在風雪之中。


    見到有陌生的男人緊緊盯著自己反倒並不害羞,眸子定定的看著他,一雙眸子似兩碗黑水銀,光華流轉不定。


    綠萼巧笑嫣然,“那枝頭的梅花開的甚好,公子可願意替我摘下一枝來?”


    李琮自小便是嬌生慣養,又不會什麽功夫這對她來說可是十分的困難。


    “這算什麽難事?姑娘隻管等著。”李琮的聲音小心翼翼的生怕驚倒她一般,說完將自己的身上狐狸披風解下來替綠萼披上,“這天寒地凍的姑娘小心一些,若是凍到了卻如何是好?”


    一陣寒風吹過,朵朵的花瓣落在綠萼的肩頭,綠萼低垂眼眸,素白的臉因為寒冷被凍得有些發紅。她的身上披著他的披風,無一絲雜色的狐狸毛十分的寬大,愈發的顯得她處處可憐,猶如九天下來的仙女。


    李琮生怕眼前的美人等得急了,抻著寬大的衣袖已經爬上了樹,那梅花樹並不算高,樹枝亦是十分的柔軟,哪裏架得住他,隻見他搖搖欲墜,好幾次險些掉下來。


    隻聽“啪”的一聲,李琮終於將那枝梅花給掰了下來。


    李琮滿臉喜悅的道:“姑娘,姑娘……我替你折下來了。”


    然而上樹容易下樹難,他一個不小心便便踩空,狠狠的從樹上摔了下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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