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義的臉上的怒火漸漸的褪去,漫上來的卻是無盡的懊惱和悔恨,他滿臉心疼的撿起地上的玄色披風,輕輕地攏在了她的身上,亦掩蓋住了她滿身的狼狽。


    她抬起眸子,目光卻忍不住落到了他肩膀上尚未痊愈的傷口上。


    “那日在宮外你為何要舍身救我?莫非亦是你們的苦肉計?”


    她抬起頭來,螢白如美玉的臉上掛著淚珠,更顯得亂人心魄。


    他瞧著她,目光真誠至極,“我當初是騙了你,可我從不曾傷害過你,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你放心罷,隻要有我雲義在一天,便不會有人欺負你。“


    烏雲掩蓋住了明月,原本滿地的銀輝晦暗了下來。


    “那你幫我迴到李胤身旁如何?”她有著費力的爬起來,全然不顧碎石劃破了她細嫩的玉足,“那個男人不是想要皇位嗎?我一定不會讓他得到,我要讓他失去切所在乎的東西,名利,權勢以及尊貴的身份……”


    雲義看著黑壓壓的烏雲,眸中亦如這皓月一般,一寸一寸的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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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了,宮中的甬道為露水浸潤,在月華下如同水銀鋪就的一般。舒寶墨放輕腳步,可依舊驚到了籠子裏的飛鳥,不斷地發出嘶鳴聲。


    “你小點聲,若是被人發覺了怎麽辦?”舒寶墨有些氣惱的對身後的婢女彩兒道:“不叫你來你偏生的要跟著。”


    彩兒有些委屈的道:“小姐在家裏便愛闖禍,如今進了宮便安生些罷,奴婢惶恐的很,不如咱們迴去罷。”


    舒寶墨並未理會她,反倒加緊了腳步。不知不覺的瞧見了宮門上金色的流彩鳳凰,冷冷的映著月色,四下悄無聲息,連燈火都沒有一星半點。


    “這便是洗桐宮罷。”舒寶墨有些得意的說:“若論氣派整個皇宮除了朱鸞殿便隻剩下此處了。”


    “小姐,咱們看過了之後便迴去罷,這可是禁地,您剛剛入宮,莫要……”


    “好不容易到了,怎麽能迴去呢?我們進去拜訪一下如何?”


    彩兒驚起了一身的冷汗,“小姐,這大門緊閉的怎麽進去?還是迴去罷。”


    夜中風冷,吹得梧桐簌簌有聲,“你在這裏候著,我爬牆進去。”說完便不顧彩兒的驚唿,攀附這低矮的梧桐樹便進了去。


    她順著台階走下去,四下愈發的靜寂,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在嗓口不斷的跳動。夜色深深,唯聽見蟲蟻唧唧聲,整個宮竟這般的頹敗。


    黑暗之中不辨方向,隻覺得自己穿過數重角門,最後經過數重角門,終於看見遠處的假山處有一個明明暗暗的宮燈,似乎聽到了有女子走動說話的聲音,隔了很遠聽不清楚。


    似乎遠處的人察覺到了她的聲音,急聲驚斥,“什麽人?”


    浣月拿著宮燈疾步走來,見竟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頭發有些鬆散,發髻上落著些許的枯葉,身上鮫絲的紗裙亦是被樹枝勾破。


    浣月黛眉輕蹙,猶未說話,便聽見那女子猶如銀鈴般的聲音,“我是舒寶墨,進宮不過幾日,今日過來瞧瞧阮姐姐。”


    “奴婢給娘娘請安。”浣月不急不慢的行禮,“我家夫人時常病發,隻怕會傷到娘娘。”


    “阮姐姐不會傷到我的,我有些貼心話要與姐姐說,你與彩兒都退下罷。”


    她烏沉沉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浣月,卻是那樣的真誠,浣月心裏一動,她不得有些感觸,她許久未見過這樣幹淨的眸子了,便不由得退下了。


    舒寶墨坐在她的身邊,全然不顧石凳上的肮髒。


    風吹起她的衣袂,頭上的裝飾環佩輕響,叮咚悅耳。


    “綠萼姐姐,我在家裏之時便時常聽到父親議論你的名字。”


    靜默了片刻,她終於徐徐的開了口。


    那不過是些禍亂朝綱,狐狸精之類的罵名罷了,綠萼心裏暗暗想著。


    她見綠萼並不搭理她,依舊接著道:“你知道嗎,你做了我最不敢做的事情。”


    綠萼被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的有些疑惑。


    卻聽著舒寶墨接著道:“我愛上了家裏的侍衛,遭到了父母的反對,他們拿他的性命要挾我,我不得已才入宮來。常言道寧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可我偏偏不這樣想,倘若真的愛一個人何苦要在乎那些身外之名呢?”


    這樣的話已是大逆,綠萼心裏卻冷哼,他倘若真的愛你,便不會任由你的父母拿他的性命控製你了,為何不一死了斷,讓你自由。


    空曠的庭院,這一瞬間蟬鳴聲,綠萼緩緩的抬起頭,琉璃瓦上的明刺的她雙眼生疼。


    “我真是不甘心啊,可我卻不敢像你一般從城樓上跳下去,以死殉情。”


    舒寶墨將頭輕輕的靠在綠萼的頭上,略帶苦澀的道:“我自幼便見慣了世態炎涼,人心的善變,整個府邸隻有他真心的待我,他曾說要帶我去雪山之顛獵白狐,又說帶我去大漠的深處探險,可如今卻成了癡人的夢。”


    舒寶墨扭頭去瞧綠萼,隻見她滿臉懵懂的看著沙沙作響的樹葉,好似全然未將她的話聽到耳朵裏。


    她的眸光落在綠萼破舊不堪的衣衫上,眼底有些東西逐漸的暗淡,眉宇緊皺,滿臉不悅的道:“沒想到姐姐竟這樣的淒苦,竟讓她們這般的作踐。”


    她見綠萼依舊是不喜不悲的樣子,不由得輕輕的歎了口氣,“姐姐,你隨我悄悄的迴我的寢殿,我給你換一身衣衫如何?”


    ************


    連舒寶墨自己都沒有預料到,她剛剛迴宮便看見宮裏的奴才都在殿門外急的團團轉。


    一個為首的內侍待看見她身旁的綠萼,不由得呆住了,可還是撿了要緊的事說。


    “娘娘,您要再不迴來,奴才們的命今兒可就沒有了?”


    舒寶墨瞧了瞧自己身旁的綠萼,漫不經心的道:“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難道還有人要了你的命?你告訴本宮。”


    “娘娘有所不知,適才傳話過來了,今兒皇上翻了您的牌子,今晚上皇上批完折子便過來,您快些準備罷。”


    隨著這句話,綠萼清楚的感覺到她原本溫熱的手頓時冷如寒冰。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清了清喉嚨,“你們好生的去備些糕點,然後將皇後新賞的那身羅衫給阮姐姐拿過來。”


    “修媛娘娘,這不符合規矩,隻怕會觸怒龍顏……她是戴罪之身,皇上……”


    “待皇上來了,便叫姐姐去後殿,隻要你們不說,誰會知道?”舒寶墨冷聲道。


    “這……皇上已經盡了她的足,若是知道她被您帶迴來……”


    “本宮自由安排……皇上若怪罪下來,我自有交代,你們都退下。”她不由得端起主子的架子來,拉著綠萼便進了偏殿。


    殿內靜悄悄的,舒寶墨替她綰髻,幾下繞彎,隻綰了垂雲髻。


    她的手梳著她青絲,驀地發現,三千的烏發中,竟有一根銀白,她用手捏住,迅速的拔了去。她不由得感歎,這宮中有多少人女子,紅顏未老,先白頭了呢?


    她望著鏡中,綠萼的臉上依舊無悲無喜,她真的很美。


    她從自己的妝匣裏取出一枝金簪,輕輕的插在綠萼的發髻上,柔聲道:“這是臨行前外祖母送給我的,就送給姐姐罷,以後隻怕都用不到了。”


    綠萼的手微微一滯,心裏竟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女人不會要拒絕聖恩吧,倘若真要如此,不僅自己會性命不保,隻怕連整個舒家都要連累。


    宮裏的婢女們又幾次三番的前來催促舒寶墨,讓她去梳妝打扮,可她隻撥開窗子望了眼緩緩移動的一輪明月道:“我該怎麽辦?難道要認命不成?可是我好不甘心。”


    她轉而吩咐身後的奴才道:“你們趕緊拿些糕點過來,然後悄悄的送姐姐迴去,別讓皇上瞧見了她。”說完便離開了。


    舒寶墨僅著碧綠色的褻衣褻褲,外麵披了層薄薄的羅沙,跪在那一迎接聖駕。


    殿內很精,僅有更漏聲響,昭告著時間的流逝。


    “皇上駕到!”殿外傳來了內侍的通稟聲。


    她微微的抬起眸華,透過明黃色的紗幔,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皇上萬福金安。”她微微蜷首,心好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李胤見她迎在風中楚楚可憐,又如此的溫婉知禮,當下親自上前扶手把“起來罷。”


    他隻覺的纖細柔軟的手不斷的抖,隻以為她害怕不已便心生憐惜之感。


    到了內殿,宮人們換上紅色的喜燭又有人奉上雙合玉環,兩人飲完己有人將紗幔一重重的放下,侍女們替二人寬衣。


    宮女不知何時褪去了,舒寶墨隻覺得自己身子一滯,衣襟往後一扯,竟狠狠的跌入錦榻裏,而垂掛的鴛鴦帳,不知何時竟落了下來。


    而此時李胤的手已經攬住她的身子,將她緊緊的壓於身下,桃之夭夭的眸子裏盡是映襯出賬內的旖旎之色。


    “皇上……”她幾乎覺得自己的心乍然間驟停了。


    “怎麽,入宮之後教習嬤嬤沒有交你如何侍君嗎?李胤的聲音漸低,龍顏頓時大怒。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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