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後,李胤並未迴宮歇息,亦沒有去看錦妃,隻叫人擬了聖旨,賞賜了一堆珍寶玉器,自己反倒迴了金鑾殿。


    順公公在一旁侍奉,李胤批閱這今日剛剛呈上來的折子,眉宇緊蹙,狼毫在折子上落下朱砂時,都已經過去了半盞茶的工夫。


    此刻徐公公進來傳話,尖著嗓子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太後娘娘遣人來給您送醒酒湯,正在殿外候著呢?”


    “朕沒有醉,讓人迴去罷。”他的聲音清涼:“讓他傳話給母後,隻說朕今日累了,改日再去看錦妃。”


    徐公公並未馬上離開,反倒畏畏縮縮的道:“皇上,太後遣的是青宵姑娘,那是榮國公大人收養的義女。”


    順公公侍奉在李胤身旁,見徐公公這番話一說出口,周遭的氣氛開始變得僵起來。


    “叫她去昭陽殿候著,順便派人去給母後傳話,隻說朕謝母後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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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門外,有些許的聲響。


    青宵微微抬起螓首,明黃色的傘蓋出現在宮門時,那明黃色的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格外的醒目。


    她聽到內侍尖銳的聲音:“皇上迴宮。”


    跪安請安行禮間,她將頭低得那樣的低,怯怯的不敢抬,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唿吸的起伏。


    那明黃色的衫袍從眼前拂過,徑直的走向內殿。


    待到徐公公前來傳話,方起身,走向那明黃色的帷幔中。


    內殿中,熏著濃烈的香料,她從未聞過這種香料,隻想著,這莫非是傳言中的龍涎香?


    宮人們端著一應的洗漱用品守在金黃色的帷幔外,全是鎏金的明亮,就連宮女手裏端著的痰盂上雕刻著的八爪金龍都那樣栩栩如生,恍若活現。


    越接近那明黃色的身影,她的整顆心好似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一般的緊張和不安。


    她從未想過她有朝一日能這般近的麵見聖顏。她將手裏的紫檀木高高的舉上頭頂,跪在地上聲音微顫的道:“民女奉太後娘娘懿旨,給皇上送醒酒湯。”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耳邊,忽然聽到他淡淡的啟唇,她的手一哆嗦,心生生的漏掉了一拍。


    她微微的抬起頭,努力讓自己高高舉起的托盤平衡。


    “叫什麽名字?”他的聲音十分的柔和,可依舊帶著原本屬於帝王的威嚴。


    “迴皇上的話,民女名喚青宵。”


    她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平緩,卻依舊帶著微微的沙啞。


    “青宵。”甫啟唇,李胤輕輕念出她的名字,道:“侍奉朕更衣。”


    他的吩咐讓她一怔,卻見一旁的順公公早已接過了她手中高舉的托盤,她的手微顫,那醒酒湯險些灑了出來。


    “姑娘。”順公公輕輕的小聲喚她,遞給她一個鎮定的眼神。


    她站起身子,手伸向了他的冠冕之上,將發鬢兩側緊束的瓔珞小心翼翼的解著。


    五彩的繅絲串的白玉珠遮住他墨星般的眼眸。他的眸華緊緊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嘴邊一直噙著一絲笑。


    瓔珞上的結終於解開時,她已是一身的香汗涔涔。


    “你好像十分的怕朕?”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英明神武,萬民之主,臣女自然不敢造次。”她恭恭敬敬的迴答著。


    依稀恍惚裏,李胤好似瞧見了另一個身影,她手捧殘梅,那樣的傾國傾城,與世無雙的臉上,充滿畏懼的道:“伴君如伴虎,民女自然畏懼您。”


    他這一生從未聽過這樣直白的話,她那樣的傻氣,毫無心機。


    青宵好不容易才將龍袍的盤扣悉數解下,慢慢寬下衣衫,又接下一旁宮女恭恭敬敬呈上來的寢衣。


    更衣時,她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的臉頰,是那樣的冰涼,他的眸光在她嫣紅的臉頰上一掃而過。


    李胤的手拂上了她的臉,她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可還是輕輕的閉上了眸子,帶著女子的嬌羞。


    殿內的而宮人都不知何時早已退下,她被他攔腰抱起,輕輕置於龍榻之上。四周的紗幔悉數垂下,那明黃色的帷帳上的龍紋徐栩栩如生。


    他冰涼的唇吻上她的櫻唇,帶著那樣的霸氣,她不由得*於此,她開始迴吻她。


    她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他的的發冠,那束發的玉簪掉落在地,他的發與她的緊緊的教纏在一起。


    青宵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結發千年。


    可她轉念一想,他是皇上,有無數的女人,怎麽會隻愛她一個人?


    殿內旖旎不盡的風光,錦帛裂,鸞燭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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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漆黑如墨,初秋的風微寒,昭陽殿外卻依舊是燈火通明。


    綠萼下攆,便看見正守在殿門外的順公公。他見了綠萼好似唬了一跳,趕忙領著一行人跪拜行禮。


    “奴才給萼妃娘娘請安,皇上吩咐不見任何人,娘娘還是請迴罷。”順公公俯下頭去,不敢看綠萼。


    “本宮亦算是任何人嗎?你隻管去殿內通稟,有什麽事情本宮擔著。”綠萼的鬢發和身上凝著微微的寒氣。


    順公公知道皇上對萼妃一直另眼相看,但凡別人不許的,可偏偏隻縱容著她,在皇上這裏,萼妃娘娘從來都不曾有過被拒之門外的時候。


    順公公低眉斂目,卻並未起身去通傳,反倒有些畏懼的抬起頭,正巧去綠萼冰涼的眸子相觸。


    “娘娘不要為難奴才,今日皇上卻實吩咐不許任何人進殿。”


    綠萼亦不願再為難他,便讓身後的浣月呈上一個托盤,道:“這是本宮讓人備的醒酒湯,本宮見皇上今日貪杯,明日頭痛的舊疾便又要發作了,你隻管呈上去,本宮隻在殿外候著。”


    順公公從浣月手裏接過,便趕忙入了殿內,不過片刻的工夫,便聽見杯盞滾落的聲音,隨即傳來李胤有些薄怒的聲音,“朕不是說不許任何人打擾嗎?讓她滾……”


    殿外的人聞言都變了臉色,綠萼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滾,他竟讓她滾,難道他竟如此對她不屑一顧嗎?


    “皇上息怒……萼妃娘娘不過是擔心龍體……”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殿內傳來,帶著幾分嬌弱,一片岑寂的殿外上的眾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綠萼驟然頓住,直至徐公公端著跌的粉碎的碗出來,卻瞧見那羽扇寶蓋蜿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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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猊檀香陣陣入鼻,寢宮內彌漫著詭異的氣氛,浣月屏退了宮裏所有的奴才,才跪下來有些猶豫的道:“昨日留在昭陽殿裏的是榮國公的義女青宵。”


    乍聽之下,綠萼的手猛的一顫,將手裏的琉璃盞打翻,連同瑪瑙盤子,滾落在地,刹那間跌的粉碎。


    守在門外的巧雨驚慌的跑了過來,隻低聲問跪在地上的浣月,“娘娘怎麽了。”


    “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給本宮滾出去。”她冷冷的嗬斥她。巧雨何曾受過這樣的重話,隻嚇的跪在地上,淚珠不住的滾落。


    浣月向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才誠惶誠恐的退下。


    “太後果真打了一手好算盤,自己的侄女不能侍寢了,便這樣巴巴的送上一個義女來。”


    置放在桌子上的手緊握成拳,怒火隻衝到心口。


    “皇上今日給了她什麽位分?”


    “皇上一大早就下旨封了美人。”浣月瞧了瞧她的臉色,良久才道:“皇上,皇上讓她住在昭陽殿的偏殿。”


    她的一席話不亞於晴天霹靂,綠萼久久不能迴神,昭陽殿乃是皇上的寢宮,這無異於召告天下之人,萬千chong愛集於一身。


    “說不定有什麽緣由,否則皇上怎麽做出這等荒誕的事情來?”浣月眼裏滿是疑惑和不解。


    “還能有什麽緣由,不過隻聽新人笑罷了,這帝王不向來都是這般嗎?”她臉上的冷笑隨即泛開。


    “娘娘您這是在爭風吃醋嗎?”浣月的目光中閃現著幾絲的陰霾。“您莫要忘了,您是王爺的人。莫要忘了您進宮的目的,不是為了跟一群女人爭風吃醋,而是助王爺完成大業。”


    綠萼的目光漸漸的黯淡,盯著她的眸子,清澈透明如水。沉思了許久:“本宮知道了。”


    她緊緊捏著手裏的玉杯,手指的關節早以泛白,指尖卻是那樣的生疼。她真的變了嗎?變得和後宮這些女人一般。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從錦塌上起身:“罷了,去用膳。”


    來到正堂,桌上滿滿的山珍海味,浣月立於身旁侍候。


    浣月瞧了瞧桌子上的菜, 送忽然秀眉微蹙,“今兒遞上去的牌子上記得有一蠱湯,為何還沒有上來?”


    “奴婢這就去禦膳房看看。”巧雨今日被大聲的嗬斥,此時更是小心翼翼的。


    巧雨才到了禦膳房,便瞧見管事的嬤嬤便抹了抹手上的油,不情不願的走了上來。


    “ 我家娘娘今日的飯菜為何偏偏的少了一道菜,你還不快去瞧瞧,若是娘娘怪罪下來,你如何擔待的起?”


    那女人顯然早已知道她來的緣由,此時早已經不複往日的巴結,偏生巧雨又不是個明白人,哪裏又會看的明白?


    “呦,姑娘實在是冤枉,這菜原本已經做了出來,偏生青美人點了這道菜,隻催的十分的緊,我也實在沒有法子,隻能先送過去了。”


    巧雨一聽便急了,“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此時從旁邊過來一個宮女,看向巧雨,眼睛了滿是不屑和輕蔑,“我家娘娘想要的東西,旁人豈能有不讓出來的道理,別說區區的一盤菜,便是別的亦要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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