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石頭忽然站住,看著正在默默前行的四人。


    月亮已經不見了,天空中飄著厚厚的雲。


    溧陽城的街道蕭條的連一個人都沒有。隻有風,從看不見的黑暗中吹過來,又吹過去,吹起這一眾暮年英雄無力的悲壯之情。


    “怎麽?”敖東海看著眼前的過於成熟的這個孩子,不知怎麽的,有些抵觸。


    “謝謝各位叔叔阿姨的救命之恩!咱們在此別過吧!”石頭定定地說道。


    “石頭!你不和我們走嗎,你要去哪裏?你不是也是一個人無親無故嘛?”天涯急切的看著小石頭,兩個人在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裏,已經變成了莫逆之交!


    “不!我還有個爺爺要照顧,本來我就是出來給他買藥的!”石頭苦笑了一下。


    “額……”天涯忽然想起來,石頭似乎說過買藥的事,“可是如今你沒有藥,也不知道你爺爺如何了。”


    “不管怎麽樣,我的趕緊迴去看看了!流民營地魚龍混雜,又經常被衛隊驅趕,我怕這兩天營地轉移,爺爺有什麽意外!”石頭拍了拍天涯的肩膀,“江湖路遠,我們有緣再見!”


    “各位叔叔阿姨!這顆人頭就是偷襲了白叔叔,斷他雙臂,害他身亡的罪魁禍首的。今天我取了他的狗命,把他的人頭給到各位英雄拿迴去祭奠白叔叔在天之靈!”石頭麵色沉痛,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那個使短刀的,我記住了,五年以後我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說罷,石頭舉起賈不如的人頭向敖東海遞過來。


    敖東海看著賈不如蒼白冰冷的五官,脖頸斷口處還在滴著的鮮血,忽然有些想要嘔吐的衝動,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會對這個叫做石頭的孩子有些微微的畏懼和厭惡!


    “這個狗賊會涅盤神功,要是剛剛不取了他的性命,我怕後期他死而複生。那麽今日之戰,我兩手空空,就無法給九泉之下的白叔叔一個交代!”石頭目光閃動,動情地說道!


    “好孩子!果然英雄出少年!”雷挺見敖東海呆呆的看著賈不如的人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便一步上前,接過賈不如的人頭扔進隨身攜帶的一個包裹中。


    “石頭!你爺爺重病在身,你又沒有買到藥材治病,就算你迴去了又能怎樣!敖穀主!”天涯忽然說道!


    “什麽!”敖東海這才猛然驚醒。


    “敖穀主……石頭生活在流民營,之前說幫我找父母,如今他爺爺重病在身,敖穀主,你能不能跟我和石頭去趟流民營,你給他爺爺看病,石頭帶我找找父母親?”天涯乞求的看著敖東海!


    “這……我……”敖東海並不是不想去,隻是今日發生之事過於突然,令他心亂如麻,實在是無心他事!


    “就給這孩子看看嘛!”花二娘忽然開口,“老白也是為了他倆……”說罷,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嗨!不是我不給他看,隻是我剛才心亂如麻,一時沒有聽清他們話,走吧!咱們去流民營!”敖東海無法推辭,雖然他並沒有得到玉磯道人醫術真傳,但是普普通通的發燒感冒,傷寒雜病還是難不倒他的!


    “那就謝謝敖穀主了!”石頭鄭重的說道。


    “走吧!”天涯轉身拉起石頭得手,放心的一笑。


    敖東海讓雷挺帶著白敬軒的屍體先行迴臥龍穀,花二娘則跟著自己一起向流民營地出發。


    說是流民營地,其實更像是一大片破爛的貧民窟,隻是所有的房子都是一座座簡易的臨時帳篷。稍微好點的,是一塊整布搭在幾根木樁之上,差一點的則是幾塊碎布胡亂得拚湊在一起,難免漏洞百出。


    進了流民營地,石頭的心情似乎變得輕鬆了很多,同時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一路上還同幾個相熟的人打著招唿。


    “哎!小石頭,你終於迴來了?這幾天去哪了?”一個三十多歲滿臉絡腮胡子的落魄漢子看見石頭問道。


    “唔!沒事,王叔!去給我爺爺請個大夫!”石頭一邊走一邊問,“我爺爺這兩天怎麽樣?”


    “哎,這兩天沒見到出來,你趕緊迴去看看吧!”


    石頭聽後有些著急,不自覺一溜小跑起來,天涯生怕跟丟了,兩隻眼睛緊緊盯著石頭的背影不敢絲毫放鬆。


    倒是敖東海藝高人膽大,並不怕跟丟了石頭,又兼第一次來到流民營,看見大多數人饑寒交迫的樣子不免有些感慨,一路上慢慢的尾隨在天涯身後,邊走邊搖頭歎息如今世道之亂,不複從前的盛世繁榮。


    走到一個破舊的帳篷前,石頭迴頭看了下眾人,點點頭示意這就是他的住所,然後彎腰一頭鑽了進去。


    天涯等人趕緊一起跟著進去,帳篷裏麵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空氣中飄浮著一股屍體腐爛的味道。


    “擦!”一聲輕響,一束火光忽然刺穿了黑暗,瞬間溫暖的橘黃色的光照亮了整個帳篷!


    石頭從角落裏點燃了一盞破舊的油燈,抱歉的對眾人笑了笑,“抱歉!流浪慣了,家裏沒什麽像樣的東西,大家看看哪能坐就坐在哪吧!”


    石頭說完,便向帳篷的一角走去,“爺爺,爺爺,你還好不?我迴來了!”


    眾人順著他走去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帳篷的最深處竟然有一張用幾張破舊木板搭建的無法稱之為床的家具上,竟然還躺著一個羸弱的老者。


    “爺爺……”石頭一邊輕聲唿喚,一邊輕輕搖晃著老者的身體。


    敖東海趕忙走過去,俯身一看,隻見老者貌似七八十歲,滿頭須發盡白,雙目緊閉,麵如土色,已經昏迷不醒。


    “石頭!讓我看看!”敖東海一邊說一邊坐在了老者的床前。


    “嗯,我爺爺應該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天涯,那兩個饅頭還在不,我給爺爺泡泡吃!”石頭轉頭看向天涯。


    “在!”天涯一摸胸口,鼓鼓的兩個白麵饅頭還在!


    “走,咱們一起去燒點熱水,看看還有什麽能吃的。”石頭一邊說一邊拉起天涯的手,“我隔壁的張叔叔應該還沒睡,借他家的爐子用用。”


    “我跟你們一起去!”花二娘忽然站起身來,“你們小孩子家家會做什麽飯,還是二娘給你們露一手吧。”


    “謝謝二娘!”石頭樂嗬嗬的帶著三個人一起出了帳篷,“敖穀主,爺爺就拜托你了,我們不打擾你診斷了。”


    三人出門後,敖東海提起小油燈在老人的麵孔上仔細照了照,又俯身聽了聽老人的唿吸,翻開臉皮看了下老人的瞳孔,又打開他的嘴巴聞了聞味道,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貌似並非普通的發熱,更像是中了某種不知名的毒。


    可是誰會對一個窮途末路,在平常人眼裏下賤的不如一隻狗的流民,而且還是這麽大年紀的流民下毒呢?


    敖東海疑惑的解開老者的上衣,隻見數道驚人的傷疤縱橫交錯的貫穿著老者的年邁的身軀。


    敖東海幾乎立即分辨出其中有劍傷,刀傷,爪傷,甚至還有數道鞭傷,不,看鞭子密集的情況,更像是另一種武器——拂塵!


    這不是普通的流民,小石頭也不是普通的孩子,從他一刀切斷賈不如的人頭幹淨利落的動作上,就能看出他並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難道他退隱江湖的某個武者的後人?


    敖東海一邊想一邊拿起了老人的右手準備看看他的脈象。


    誰知敖東海的右手剛剛摸到老者的手腕,正要向命門滑去時,老人的右手竟然快如閃電一般猛的擺脫了敖東海的控製,緊接著手掌翻覆變幻配合五指靈活動作,竟如同風中翻飛的秋葉一般向敖東海追擊而來!


    敖東海大驚之下,右手閃電般收迴,同時靈活躲閃老者的追擊!


    “飛花掌!”敖東海大吃一驚,一步退出圈外,所幸老者並沒有繼續攻擊,剛剛一瞬的反擊,竟是老人無意識的反應。


    他會飛花掌?他怎麽會師傅的獨門絕學!敖東海怔怔的看著病榻上昏迷不醒老人。


    “乾坤八卦圖,乾坤八卦圖,就是蕭病木的真元!”昏迷中老者猛的坐起來,一雙灰白的眼睛仿佛看見了虛空中旁人無法看見的景象,“青螺……”


    老人猛的向前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什麽,可是忽然又失去了力量,再次陷入昏迷,直挺挺的躺倒在破被之中!


    蕭病木……就是數百年前神秘死亡的天下第一奇才,人稱“八麵如來”,但也有極少一部分人稱他為“九天飛凰,不死神仙”!


    “敖穀主!”一聲清脆的童聲打斷了敖東海的沉思!


    “我爺爺怎麽樣了?”石頭端著一鍋疙瘩湯走了進來。


    “這……呃……這樣的,你爺爺的病非常嚴重,並不是普通的傷寒,恐怕溧陽城普通的醫生是沒法醫治的。”敖東海定了定神,語氣擔憂的說道。


    “啊!”石頭目光閃動,放下手中的湯一下撲到了老人身邊,“爺爺!爺爺!”


    “石頭!你別著急!敖穀主會有辦法的!”天涯一把從後麵抱住石頭。


    “這裏沒法醫治,不如明天雇一輛馬車,帶他一起迴臥龍穀醫治吧!”敖東海看著昏迷不醒的老人慢慢的說道。


    “謝謝穀主,不過你們先帶爺爺迴去,我答應幫天涯找父親的,我在打聽兩天看看有什麽消息。”石頭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天涯,臉上掛著不舍。


    “不用了,石頭!我父母早就死了……”天涯忽然說道,“剛才在院子裏的時候,白叔叔戰死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了,雖然還是不清楚,但是,我的父母都被人殺了……”


    天涯滿臉落寞和淒涼,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斷的從眼中溢出,“不用找了,我們明天一起迴臥龍穀吧!”


    說完,天涯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痛哭著走出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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