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車內緩緩地響起了柔美的音樂聲,隨車導遊拍了拍話筒,開始提醒大家可以起床了。


    呂維正靠在呂郜林的肩膀上,他的大腦袋壓得呂郜林肩膀都麻了,甚至還留下了一行可疑的印記,他大大咧咧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後就勢把長胳膊一左一右地搭在櫻檸和呂郜林兩人的肩上。


    “我睡得太舒服了。”


    聽見聲音的呂母轉過身來調笑他:“越活越會撒嬌了,你哥哥隻比你大十五分鍾,怎麽像是大你十五歲似的,現在怪會作怪的。”


    呂維皮皮地笑,他也不惱怒,直著身子去搶呂母手裏的零食,卻被“親媽”一巴掌無情地拍開了。這一家子和諧地笑鬧讓車上許多人也跟著笑起來,大家也逐漸都醒了。


    導遊把車載電視從頂上降下來,開始播放本次目的地的簡介,櫻檸本來不太在意,以為隻是普通的山水風景,卻不想這一站,竟然巧合極了,正是規模宏武,始於唐朝的“大足石刻”。


    也是櫻檸和李蕊蕊現在都很想看的,遺落在人間的,關於“神”的部分記錄。


    導遊是山城本地人,講起這個石刻群臉上有難以掩飾的自豪。從小小的車載電視裏,遊客們也能感受到這些跨越了千年的古人智慧,一段淺顯的預習之後,導遊的初步解說和電視畫麵都停在了一個造型衝擊力十足的,真正的“千手觀音”之上。


    傳聞中千手觀音千手千眼,且每個手上還各自拿了不同的法器,這些法器各有用處,而且大足石刻的這尊千手觀音實實在在地雕刻出了一整麵姿態各異的手臂,並且每個手中真的各有法器,在導遊的講解中,一車子人都對這尊造型精美的千手觀音產生了極其濃烈的興趣。


    呂母非常認真地聽著講解,等講解完畢後還特意轉身迴頭和幾個孩子們叮囑了一下。


    “帶你們出來就是為了學習的,一會兒不要瞎跑,看完這組石刻我要考你們的,好好聽講解哦!還有,有佛像的地方不許拍照,明白了嗎?”


    兩個男孩子點點頭,示意明白,隻有櫻檸眼神懵懂地問她:“為什麽不能拍照?”


    她的提問並非對抗呂母,語氣也是真誠得很,因此呂家父母沒有生氣,反而很讚賞她不懂就問的做法。


    “嗯,是因為對佛像們不尊重。”


    她言辭肯定,很明顯對於神學類得文化有一定的了解。


    “真的是因為尊重嗎?”


    櫻檸心裏還是有疑問,但是她下意識地就把話咽了下去,也乖乖地裝懂點頭。


    導遊的時間掐得很準,在她講解完之後確實很快就到了景區,所有人按照導遊的提醒都隻帶了少量的東西下車,大多都是水和相機,之後地接導遊給不同家庭分配了不同的講解員,呂家一家人分配的是一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您好,請把耳機戴上,下麵的兩個多小時將由我給你們做大足石刻的深入介紹。”


    櫻檸環顧了下周圍,其他家庭的講解員並沒有給他們分發耳機,而且他們的講解員們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就像趕著去放羊一樣急慌慌地帶著人群走了。


    “哎?大林呢?”


    細心的呂母清點家庭人數後卻發現大兒子不在身邊。


    呂維睡的頭發有些翹起,他茫然環顧四周,混不在意道:“他上廁所去了吧。”


    比較相信大兒子的家人們原地等了兩分鍾,呂郜林果然小跑著迴來了。


    跟著講解員的帶領,再穿越一些還在接受範圍內的上下台階後,真正的石刻群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些石刻在這千年的時光裏都這默然地暴露在陽光下,風雨中,但是仍然保存得十分完好。


    “這一尊臉型秀氣,造型端莊,衣衫薄貼皮膚的是唐朝的雕刻手法,而這一尊造型更加活靈活現的是宋朝的雕刻手法,重點是下麵這一組,”講解員聲情並茂地介紹,“‘六道輪迴’圖。”


    櫻檸抬眼看去,這一幅石刻輪迴圖就算不懂雕刻的人在直麵這山壁時也會覺得可怖:數十米高的峭壁上一個體態龐大的無常大鬼將一副直徑十餘米的“輪迴盤”端在胸前,各人各物經何時而為何物全在這輪迴盤中展示的清清得清清楚楚,說是攝人心魄也不為過。


    看著這人類所造的藝術品,櫻檸也為人類的創造力和表現力所折服。


    “會害怕嗎?”


    呂郜林不經意地在她背後突然問了一句。


    “嗯?為什麽會害怕?”


    一時間櫻檸是真的沒反應過來,隨口迴答了。她旁邊的呂父呂母聽得極為認真,櫻檸甚至覺得呂母一會兒掏出筆記本去記錄自己也不會覺得奇怪。


    見櫻檸似乎真的並不害怕的樣子,呂郜林也沒有說話,或者他是想說什麽的,但是卻被呂維打斷了。


    被迫好好學習的呂維,在聽講解員深入講解“六道輪迴”的第二圈講解到了“畜生道”時,呂維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魯莽的打斷地打斷了講解員的講解。


    “小姐姐,你說上三道是上輩子做了好事才能托生成上三道的仙、阿修羅、人的,但是畜生道的這些小動物們,難道都是壞的嗎?我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呢。”


    這個“對”字還沒說完,呂父忽然十分嚴肅地告誡他:“禁聲!”似乎覺得呂維是不禮貌或者是怕他衝撞了什麽,一時全無平時的和藹模樣,呂維和導遊也都被嚇了一跳。


    做導遊的小女孩顯然受過非常好的專業訓練,她還是很快恢複了職業微笑:“先生女士,是這樣的,上三道是必須前世多做善事才能今生得升的,”她說“多做善事”時,呂母在一瞬間下意識地看了看櫻檸,看得櫻檸一臉迷茫。導遊繼續道:“但是畜生道卻不一定,也許這個小狗小貓在幾世之前是個做錯了事情被罰到下三道的上三道人,但是它在墮落後如果洗心革麵,發自內心地去做了很多好事後,也會從地獄上升到畜生道。”


    這個講解十分有說服力,大家都點點頭表示認可。呂維被父親喝了一下後有些驚到了,他似乎還有其他疑問,卻也沒有再說話,就連呂母也一反常態地沒有來安慰他,倒是呂郜林上去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以示安慰。這些反常似乎也隻是家家戶戶都會經曆的小故事,櫻檸也沒放在心上,但是她腦海裏的李蕊蕊卻敏感地察覺到了。


    “你最好也別多說話了。”腦中響起李蕊蕊怯懦地提醒。


    “為什麽?”


    再次一頭霧水的櫻檸在腦中問她。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次你聽我的就是了,不要調皮。”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第六感,櫻檸憋得慌的同意地同意了。


    一路看下來,這個講解的小姐姐確實十分賣力,像這種極具藝術性的雕刻藝術品是必須得有專人講解才能看懂的,不然也就是看著視覺上的熱鬧,走馬觀花而已。


    一行人在懸崖邊走了一個小時,在一個急轉之後看到了綿延數十米的一尊巨型臥佛——釋迦涅盤聖跡圖,這臥佛被一眾弟子圍繞著,在當時工匠的巧手雕刻下栩栩如生,一種悲憫的感覺讓呂母皺起眉來,她有心往前站了站,卻又抑製住了想撫摸佛祖眉心的衝動。


    而乖乖不多說話的櫻檸卻察覺到李蕊蕊似乎比她這個外星人更害怕這些大型的石像雕刻,這種害怕是一種畏懼,也有一種對未知的尊重。


    這麽兩個小時下來,櫻檸已經餓得眼冒金星了,但是介於呂家這種嚴肅的氣氛,她沒有把隨身帶的零食掏出來,多多少少有了些眼力見兒。按照講解員的帶領,他們又去看看了北山的石窟,講解員滔滔不絕地說了兩個小時也有些累了,但還是打起精神隆重地介紹了石窟石刻中最精彩的一個洞窟——孔雀大明王石像。


    這尊石像正如其名,是一尊在洞窟內的等比石刻。孔雀明王乘坐一隻目光如炬的孔雀雙手張開,匠人們利用視覺誤差讓這一尊石像有種正托舉著頭頂洞窟上的紅色巨石的既視感,這種巧妙的設計也讓他更加具備生命的張力,而他所在洞窟的三側石壁都被密密麻麻地雕刻了活靈活現的佛像,足足950尊微型佛像好像都在為他的托舉助力。


    隱隱約約的,洞外傳來幾聲金屬敲擊聲。


    因為旅遊景點的嘈雜,大家都沒意識到這一陣子聲波,但是櫻檸卻突然被那孔雀直視得有些唿吸急促,她不太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一隻大手從後麵擋住了她的去路,卻是呂郜林,他正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她,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來。


    “蕊蕊?怎麽了?”


    呂維也發現櫻檸的表情不太對,他沒在白天見過櫻檸臉上露出過這種皺著眉頭的不適表情,看起來竟然像是有些害怕。


    “你是不是累了?”


    有些擔心的呂維給她開了一瓶水:“喝一口,緩緩。”


    這邊孩子們的動靜也讓呂家父母聽到了,呂父呂母見櫻檸似乎真的是被嚇到了,突然就恢複了往日的溫柔。


    “怪我們,小孩子走得太久了,我隻想著自己兩個兒子皮實得很,卻把小妹妹給忘記了。”


    他們夫妻倆剛剛還一臉嚴肅,此時卻又對著櫻檸溫柔地逗笑,一旁的講解員以為櫻檸是這家的小女兒,麵對喜怒無常的雇主她也有些不知所措,還好呂母及時說話。


    “那我們就看下最後一個就走吧,好不好?看完了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不知道時不時因為身體裏的李蕊蕊發生了什麽事,櫻檸此時隻覺得心髒突突地跳,但是還好這種陌生的感覺還在她的忍受範圍內,她便強忍著裝作沒事一般跟著去了最後一處。這最後一處景點便是那唯一在廟宇中供奉著的金身千手觀音。


    若是平時,櫻檸一定會好好數一數這一麵牆貼了金箔的手究竟有沒有一千隻那麽多,但是此時站在這觀音麵前,她卻覺得眼前景物變得影影綽綽,十分晃眼睛,不自覺地竟然跪坐了在觀音前的黃色蒲團上。


    呂家父母看見櫻檸小小年紀就知道自覺跪拜,十分的開心,他們把櫻檸那天交給他們的一個信封子錢盡數都塞進了佛像前方的功德箱中,呂父也不知從何處多拿了一個蒲團,讓自己的兩個兒子也老老實實的跪拜了,另外又取出兩疊現金,分成了兩次放入了功德箱中。


    櫻檸在昏沉中被呂維拉著站了起來,她剛覺得自己情況有所好轉,卻見一旁低垂的金色簾幔後走出一名方丈。這方丈年歲已經很大了,胡子都白了,或許因為常年吃素,臉頰上的肉都有些消瘦凹陷,但是渾身的皮膚卻十分緊致貼合,隻在眼睛處有些鬆弛下垂,卻看起來是十分平易近人,讓人很有與他袒露真心的欲望。


    迷迷糊糊的櫻檸看見那方丈迴了呂家父母一禮,讓一個小和尚捧出了一尊金缽來,這缽通體渾圓,顏色鋥亮金而泛著紫光,不知道呂家父母與他說了什麽,那方丈沒有預兆的用缽杵敲響了那尊好看的金缽。


    在這舊古的佛音中,櫻檸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缽傳出的音波穿過了自己的肉體,像有鉤子一般粘連著櫻檸的磁場脫離了屬於李蕊蕊的肉體,而這須臾間的變化不僅讓櫻檸的磁場束手無策,還讓她看見了本來應該在自己腦海裏的李蕊蕊也一臉迷茫地迴到了她自己的肉體中。


    滿腹疑惑的櫻檸與李蕊蕊都迷茫的站著,她們四目相對,卻都說不出話來,隨著金缽聲音悠悠的停止,李蕊蕊立刻看到脫離自己身體的櫻檸消失在她的眼前。


    被藏在腦海裏養了十幾年的李蕊蕊突然重新迴到了她的肉體中,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那方丈堅定有力的話語突然清晰地傳來:“這金缽是我舊年在藏區一友人所贈,用了七種當地所產的礦石,加了飛天而來的世外隕石一起煉成的,這一響,可驅除邪祟,保家人安康。”


    “驅除…邪祟?”


    被留在原地的李蕊蕊大為震驚,她現在在自己的身體裏,卻隻敢盯著剛剛櫻檸消失的地方,一動也不敢動,但是旁邊的呂維還在扶著她,對方手上幾乎灼熱的年輕軀體的觸感讓她立時就收了不知所措的緊張,取而代之的是重生的狂喜。


    幾下深唿吸之後,她再抬起頭時,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她的雙眼不再聚目無焦,而是對著呂維關切的眼神,迴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放心,我很好。”


    從未見過櫻檸這樣微笑的呂維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瞳孔的變化,但是他沒有多想就沉醉在對方的示好中,更加沒有察覺到眼前的肉體已經換迴了原主,死心塌地對櫻檸好的他見李蕊蕊身體沒有不舒服就放下心來。


    此時就站在他們旁邊的櫻檸實際上並沒有消失,她驚訝地發現這一聲不尋常的音波將她的磁場擊到了另外一層維度中,雖然她被“趕”出了李蕊蕊的肉體,但是實際上對方的敲擊對他半點損傷也沒有,她隨時可以迴到那肉體裏繼續這趟行程。


    可是櫻檸沒有選擇當下就迴去,她眼看著李蕊蕊重迴身軀,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隻覺得很新奇,不知道這小姑娘早就在等著一天嗎?而且竟然在恢複身體的控製權後沒有大喊大叫地告訴別人她的事情,她存了看戲的心情由著李蕊蕊在呂維麵前偽裝自己,而她則施施然她走近了一些仔細看了看那尊被方丈捧在手裏的金缽。


    “怎麽看起來感覺有點眼熟?而且喜馬拉雅山……”


    櫻檸念著那方丈的話,突然間知道了原因,她無奈的歎息:“大哥啊大哥,你就不能讓我吃了午飯再攆我嗎?”


    ……


    迴車上時,呂母是十分滿足的,她此行的重要行程已經完成一半,剩下幾天可以安心地帶著孩子們奔赴下一個目的地了。


    上車時的李蕊蕊還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她做了十餘年的旁觀者,一朝不費吹灰之力就拿迴了身體的主動權,驚喜和忐忑讓她沒有發現櫻檸留在車上的背包裏那本《地底人簡史》已經被翻閱過,她也更沒有注意到,這本能推翻人類文明的書在中巴車開始向下一目的地出發時自己憑空消失了。


    幾十分鍾後,慌張的李蕊蕊此時假裝睡著了,她的右手臂,大腿,小腿,都和呂維手臂緊緊的貼合著,隨著車子的輕微晃動還不自覺地摩擦。她感受著身邊這個大男孩帶來的讓人心跳的溫度,已經緋紅了臉,荷爾蒙的侵蝕安撫了她重生後的慌張,仰慕的男生就在身邊,也給她帶來了十足的安全感,她此時隻敢低垂著頭腦中一片混亂,對於重生後的美好世界充滿了向往。


    再下車時,李蕊蕊因為第一次坐長途車而嚴重暈車,她非常努力才壓下了嘔吐的欲望,隻不過在吃飯時依舊神情懨懨,沒有吃幾口就不再吃了。


    呂母見她吃飯不香也有些擔心:“蕊蕊,是不是不好吃呀?要不要讓導遊給我們桌換幾個菜?”


    親熱的關懷讓李蕊蕊想起櫻檸,當櫻檸控製自己的身體時,總是大大咧咧地沒大沒小,以前李蕊蕊看她這樣盯著自己的臉胡作非為也無能為力,但是現在既然自己已經迴來了,就不能像缺根筋一樣的櫻檸那樣地沒有教養,她想起自己的家人們似乎非常在意餐桌禮儀,此時便甜甜地笑著迴複呂母。


    “阿姨,不用這麽麻煩了,謝謝您。”


    呂母見她突然生疏地說謝謝,愣了一下,後來想想也沒什麽不對的,雖然又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可是小姑娘看起來也不像又不舒服的樣子,就繼續吃飯了。她並不知道自己就問了這麽一句,已經讓李蕊蕊把以往櫻檸做的最後事情全都翻出來迴想了一遍,越想李蕊蕊就越覺得這個可惡的“外星人”目無尊長,沒有禮貌。


    李家人地地道道的三代貧農,他們雖然勤勤懇懇,但是確實在培養女孩方麵不太擅長,即使隔著櫻檸,李蕊蕊也感受到李家人對於表麵功夫以及“規矩”的重要性:他們一家人就算用一張破爛的二手餐桌吃飯,也是要一家之主先吃,女人最後上桌的,雖然這兩年隨著掃除文盲的行動強有力地改善了,但是李蕊蕊也耳濡目染的學的教條了起來。


    在她的觀察裏,她是吃席不能上主桌的小孩,是坐在餐桌末尾的最小輩,是因為第一個出生才被留下來的女兒,也是雖然沒錢沒才卻依舊要“有禮節”的李家人。


    種種教條被她敏感地刻在了心裏,這也是導致她早夭的原因,因此她雖然迴到了自己的肉體中,卻不自覺地忘記了前車之鑒,主動給自己穿上了各種教條枷鎖,現在還在心裏批判起櫻檸來。


    “都怪那個胡作非為的妖怪,人家要帶她旅遊她就跟著走了,這得花多少錢!而且爸爸媽媽賺錢也很不容易!他們在賺錢,這丫頭就跟別人出來旅遊了!太讓別人破費了!而且第一次去別人家就敢翻別人的保險箱?呂家叔叔和阿姨多麽好的人啊!阿姨那麽溫柔,她平時對他們說話卻連一個笑容都沒有!簡直浪費了爺爺平時的教育!野蠻人!不知道會不會讓呂家人覺得我們李家的沒有教養,又喜歡占別人便宜……”


    她自我翻閱完以往,又有些害怕櫻檸並沒有被那金缽徹底“消滅”,坐在餐桌上低著頭吃著飯有些不安在心裏翻滾起來。吃完午飯後的行程還是需要坐車,蕊蕊在呂維討好的逗笑中拘謹地上了車,呂郜林則搶先他們一步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呂郜林從裏蕊蕊在廟裏時就覺得奇怪了,等到上車時他原本是有些心虛地去看蕊蕊拿到背包時候的表情的。在剛到大足的時候,他在別人都下了車之後他匆忙地用卡片記錄下了那本奇怪書籍的大部分內容,不知道相機裏看不看得清楚。


    本來他還因為被司機著急關門催促的沒放好書而擔憂會被看出來,但是在上車時他分明看見原本被放迴背包露出了一角的那本書在李蕊蕊拿東西時突然憑空消失了,就像幾年前那個夜晚,那個漂浮的女孩也是這樣突然就消失了蹤影,同時呂郜林也發現李蕊蕊似乎並不知道書已經不見了,明明下車前,這個女孩還很認真地看了這本書,還若有所思的呆愣了好一會。


    越想越不對勁的呂郜林偷偷觀察起李蕊蕊,見她突然有神的雙眼,迴想起感剛剛吃飯時對方突然帶著討好恭維語氣的笑臉,以及突然有禮貌的措辭。


    這些都太奇怪了,呂郜林甚至覺得這一會兒好像她已經變了一個人似的。對於這一想法他想旁敲側擊地問一下自己的弟弟有沒有同樣的發現,卻看見那個大大咧咧的呂維又四仰八叉地在座位上睡著了,而一旁的蕊蕊臉紅像是要滴血一般,明顯假裝的睡著。


    “嘖。”


    呂郜林想不通的有些煩躁,他掏出藏好的卡片機開機想看看自己錄下來的那本書,結果隻看了兩頁,整個人臉色就變了。


    “這些說的是什麽?”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和看到這本書的時候臉色越來越沉重,也沒有察覺到空氣中正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去下一個目的地的車程約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裏呂郜林聚精會神地看著這些照片,裏麵拍攝的內容越來越匪夷所思,有些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胡言亂語,呂郜林在理解這些熟悉的字體時顯得十分困難,他受到的基礎教育已經不足以支持他對這本書的理解,在車子還沒行駛到一半時,他就覺得大腦發熱,眉頭因為長時間地擰在一起也很難舒展開,他每每看幾句話就能感覺到這本書那裏跟自己接觸的世界不一樣,卻又十分有邏輯性,他忍著昏沉的頭腦又看了幾頁,卡片機畢竟不是用來長時間閱覽的閱讀器,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


    艱難地用手抹了把臉,呂郜林的世界觀自此與他的家人、朋友、同學、老師們,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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