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歡唿打破了鄭炎的空無心境,似乎成功了,隻見巫蝶正試圖頂起棺蓋,隻是看起來她好像很虛弱,鄭炎這會兒其實也好不到哪去,不過還是憑著韌性抬腳踢向棺蓋,有一線久違的光明透過縫隙照射進來,是陽光,絕對是陽光,鄭炎心裏終於有了些活絡,趕忙也手腳並用,最終兩個虛弱的人合力推開了棺蓋,外麵果然鳥語花香,湛藍的天穹是那麽深遠,清晰的元氣是那麽...等等,氣息不對!


    “這是哪?”,


    “我怎麽知道!”,


    “你發動的巫術!”,


    “哦,是嗎?哈,哈,反正隻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地宮就行,我們這不是出來了嗎?好了,各自逃命吧”,


    “這些草木和蟲子我都沒見過,一點印象都沒有,按說即使沒見過實物也應該在圖冊上見過,所以我覺得我們可能到了他們試煉的地方或者別的世界”,


    “唔,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當年巫族是收集了不少到異世界的通道,我也看不出這是哪裏,不行,我們得迴到原先的世界”,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把鄭炎摁迴棺槨,棺蓋再次合上,少女又開始念念有詞,


    “這是哪?”,


    “再來!”,


    ……


    連著四次,最後巫庭蝶終於累癱在鄭炎身上,


    鄭炎被她從心口取走四次精血更好不到哪去,原本恢複到一半的精元幾乎一點不剩,連本源精元也耗去兩成,


    人體內的精元分兩類,一類是本源精元,就相當於支撐生命存在的壽元,一類是日常累積用來支撐身體精神活動的普通精元,也是修士煉化成真元的原料,本源精元隻能是通過修煉破境來補充,沒人想著去消耗,那就相當於消耗壽元。


    大夫一般說傷及根本其實就是需要自身的本源精元來恢複傷勢,這麽來一次便削減一些壽元,隻是鄭炎他們也顧不上這些了,相比於流落異世界鄭炎更願意削減壽元迴到自己那個世界。


    鄭炎把少女放到一邊勉強翻身坐起,就這一番動作已經是眼冒金星,喘了一口氣慢慢挪開了棺蓋,陽光明媚蜂蝶翩翩,不管了,愛到哪到哪。


    巫庭蝶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天穹,過了一會兒忽然輕聲說道“我們孜孜以求的那些東西真的有意思嗎?幽幽千古誰不是過客?流傳萬世也不關我們的事,是吧?”,


    鄭炎靠在棺壁上看著近處的密林發呆,隨口應和道“你說的都對”。


    山洞裏何君平靜看著原本是六芒星石台的空地一直沒有出聲,身後白登和姬方也都是神情淡淡,天常忽然從地麵升起,看了一眼三人說道“還差點”,


    何君忽然動了,晃了晃脖子笑道“以他們倆再加上那三個小妖精居然可以挪移四次,看來我還是小看他們了”,


    姬方平靜說道“再有三次就可以了,隻是巫蝶為什麽想不起抽取另外六個人的力量?”,


    何君搖頭道“她呀,睡了一萬年睡傻了唄,那我們就再等等吧,反正也不急這一會兒,隻要在試煉的人出來之前打通就行,勞煩天常前輩繼續盯著,我們去照顧一下那些急性子”。


    遠賢坐在山腰一個平地上正烤著一隻雞,遠處迷蒙山下陰暗,天地之間似乎隻有這麽一塊平地,上就是天下就是地。兩個身影安靜站在一邊,一個一丈多高黝黑粗壯如鐵塔,一個虛虛實實飄忽不定,看起來隻是一個人形光影,還是最不顯眼的灰白色,就和平地外遠處高天的迷蒙一樣。


    “蘇汐迴來了嗎?”,


    遠賢聞了聞烤雞的味道似乎還有些不太滿意,放迴火上後忽然輕聲問道,原本飄忽不定的虛影立刻凝立不動,一個悠揚的男聲從虛影裏響起,“迴來了,白飛本來想強留她,逃走的時候受了不輕的傷,老祖如果要親自召見她屬下這就帶她過來”,


    “算了,我隻是想看看白飛的底線,不過蘇汐將來的成就應該不低於你,你要把她教好了”,


    “老祖放心”,


    “嗬嗬,白飛這些年被蓬萊閣和方寸宮大概是欺負慘了,否則也不會跟我要幽鬼,更不會不顧妖祖的麵子強搶我明擺著試探他的蘇汐”,


    “我們給他徒弟機會進到莽荒世界還不能讓他念情可見這人不能有所托付”,


    虛影波瀾不驚地應道,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老祖為什麽要讓文秀和景陽也進去,景陽那股深藏的殺意絕不會錯,將來一定有反叛的那一天,文秀本就桀驁不馴,再經曆這次試煉更沒人能馴服她,迴來無論對我們還是對敵人都是一個危險的存在”,


    遠賢笑了笑,看向一直安靜的大塊頭說道“戰蠻,孔壓是你推薦的,當時我沒問你理由,現在說說”,


    叫戰蠻的巨人神情沒什麽變化,點頭之後認真說道“孔壓是我弟弟”,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遠賢終於繃不住等他再說些什麽的表情現出了些無奈,“你呀你,真是個憨貨,太戈人家推薦雨更還給我寫了一封信呢,雖然字跡實在看不下去”,


    戰蠻看了一眼身邊的虛影認真說道“白幽鬼還想問老祖為什麽不讓黑牙進去而是把機會給了折露”,


    虛影好像把頭轉到了一邊,遠賢嗬嗬笑了笑,看著兩人輕聲說道“黑牙進去的話估計就出不來了,停杯和瀧泫一定會殺了他,至於折露嘛,這小丫頭文文靜靜清清淡淡的,看著舒服,我就讓她進去了,蘇汐不在現在也隻有她能攔住文秀做什麽。至於景陽和文秀...我也沒想好,你們就當我怕你們因為我的庇護而越來越沉溺安逸吧,就像鹿群裏總要有幾隻一刻也不消停的不知鳥一樣”。


    兩人聽完不再說話,這時一個清秀的年輕人快步走來,


    “啟稟老祖,長興將軍和太戈將軍發來求援,家裏告急,而陰夏將軍不但不協助防守還突然率他所有本部兵馬往這邊趕來”,


    遠賢看著年輕人直到年輕人渾身不自在,“傳祿,你還有多久就能服用造化丹了?”,


    年輕人謙卑的彎著腰輕聲說道“迴稟老祖,傳祿愚鈍,大概還有十多年”,


    遠賢點了點頭,看著年輕人似乎是在笑,“我可是把用天方天譚祭煉的那枚造化丹留給了你,否則停杯也不會徹底倒向古愁那邊,好了,去告訴長青和秋聲,讓他們帶領本部迴防北傅山,陰夏過來是我的命令”,


    年輕人躬身退下,遠賢又開始烤起了雞,白幽鬼輕聲說道“傳祿即使吃了那枚造化丹也不能服眾,到時候或許連麵上的統一都維持不住,北邊那些家夥不說,天爵這邊或許就會先發難”,


    “不是或許是一定,傳祿沒有作為王者的氣度自然不能服眾,不過他比停杯更有心計想得到的更多,當時明明那麽想得到瀧泫結果卻教唆黑牙去替停杯張羅,之後停杯出走他又接近景陽,可惜還是有些流於行跡,和景陽文秀一樣,我現在也還隻是把他作為磨練其他人的那隻不知鳥,當然,如果以後他能補足氣格的缺陷我也會幫他上位,至於是瀧泫還是魅喜或者那個穆氏一族的小美人穆寒照我也會幫他弄過來,鄭氏皇族培養繼承人的那些法子就可以借鑒,錦衣玉食美人財富也少不了生死廝殺和步步驚心,用來享受愉悅身心的東西管夠,是為了養出作為一個上位者的心態和對自己身份的認同,生死算計步步驚心是為了讓人知道怎麽去經營和取舍,這就是磨練,磨和練”。


    虛影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道“老祖讓陰夏率部過來是要準備大開殺戒嗎?”,


    遠賢撕下一條雞肉放到嘴裏慢慢嚼著,過了片刻才淡然說道“古愁打算拚命了,天常首鼠兩端,客心和白飛好處已經到手剩下就隻是坐板凳看戲,天爵大概已經知道天方天譚隕落,這會兒估計已經開始著手蠶食他們的地盤,天方天譚可是留下不少耗費他們本源造化點化的小妖,對於天爵來說都是進補的靈藥,也是他培養子孫的口糧,可惜了”,


    戰蠻好奇問道“老祖當初為什麽不全收攬過來?”,


    遠賢笑了笑,看著遠處的迷蒙輕聲說道“有一個傳祿就夠了,或許天爵將來的劫會應在傳祿這裏,至於大開殺戒我還沒想好,等那些巫師都離開了再說吧,咱們自己別往人家嘴裏送,一個求死一個求財,生死相搏劃不來,而且我還有些在意那個下裏”。


    靜姝看著仍舊在沉睡的秋婍鳳有些擔心,拿過來肉粥想著是不是喂一些,一直守在旁邊的韓朝卓笑著說道“多謝靜姝姑娘,不用擔心,秋大人現在就像進入龜息狀態,精元和精神都在穩定增長,這在她醒著的時候是不敢想象的”,


    一旁星霜皺眉問道“秋大人是以消耗精元為代價施展功法嗎?”,


    韓朝卓神情說不上是擔心還是傷心,點頭道“是,秋大人以力量和速度見長,本來以女兒身不該如此,強行這麽做隻能是在極短時間消耗大量精元,這樣對身體的負擔可想而知,如果她能經常這樣以龜息法修煉倒是勉強能維持,隻是她要自己時刻保持警覺和修煉的狀態,幾乎是不計生死”,


    “為什麽?”,星霜忍不住問出聲,靜姝還有些不太理解,


    韓朝卓神情多了些淒苦和委屈,搖了搖頭又看向床上的女子。坐在最外圍的鳳儀一臉怪異,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鳳儀和門口的朱山牛霸天打過招唿徑直往宅院後麵走去,一路穿廊過棟先是見了正和鍾瑤聊天的紫螯,交代了一些關於臂嶺那邊的事,接著又來到月姬居住的地方,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裏,果然富麗堂皇華美精致。


    月姬正坐在一個池子邊百無聊賴地喂著池裏肥腴的錦鯉,看到鳳儀進來趕忙起身相迎,看了一眼周圍沒見到一個侍女,眼睛裏有一絲不悅劃過,這一切自然都落在正仔細端詳她的鳳儀眼裏,


    “鳳儀大人大駕光臨,恕月姬迎候不周,不知有何貴幹?”,


    月姬恭謹說著,笑容裏少了些嫵媚多了些端莊賢淑,鳳儀淡淡笑了笑坐到池邊,示意她也坐下,


    “我們認識多久了?”,


    鳳儀莫名的問題讓月姬稍微有些愣神,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斂裙輕輕坐下想了想笑著說道“差不多有兩千年了”,


    鳳儀點頭,忽然抬手捏住眼前女子精致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端詳起來,月姬沒有掙脫也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甚至還帶著一些討好的意味,


    “紫狐一族的女子果然都是禍水”,


    終於鳳儀還是放開了女子,月姬抿了抿嘴柔聲說道“妾身不敢,一直都隻是對自己的依靠百依百順,隻希望能過的好一些,在這太華山裏獨身一人真的生不如死”,


    鳳儀看著池中的錦鯉笑了笑說道“你是這錦鯉嗎?”,


    “是”。


    “還不肯說實話?”,


    “鳳儀大人要月姬說什麽?月姬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鳳儀看著這個即使刻意收斂也還是妖嬈無限的女子似乎越來越感興趣,“你鼓動予仇開啟地宮,我如果告訴你予仇還沒死你信不信?”,


    月姬柔婉一笑搖了搖頭,“當初鳳儀大人和那位女子找到予仇就已經和他說了地宮裏的事,他當時就很動心,隻是礙著那位女子的話不敢輕舉妄動,後來聽說那位女子死了便開始想著打開,妾身說什麽怎麽會管用”,


    鳳儀笑了笑說道“你能讓予仇甘心把鍾瑤擺到小妾甚至婢女的位置就說明你在他那裏說話的效力,你還沒迴答我予仇活著的話你該當如何?”,


    月姬微微低眉,“月姬現在是妖王大人的女人,這種事做不了主”,


    鳳儀冷笑道“做不了主?我看你除了遠賢的主做不了還有誰是你做不了的!”,


    月姬忽然大驚失色,如一隻慌亂又無助的小鹿,委屈不解掛滿了精致的臉頰和如春水般的剪眸,


    “好了,鳳儀,不要再難為她了,你們這一代總是那麽眼裏容不得沙子,難道是經過戰爭殺伐的緣故?”,


    就在這時旁邊水殿裏忽然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鳳儀冷笑道“古愁前輩,原來她是你的人,這可真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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