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良擇走進起居室的時候,略顯薄醺之態,但步履還算穩健。


    兩個孩子已經睡下了,何依坐在沙發裏專注地看著手機。聽到推門聲,她抬起頭,放下手機,道;「迴來了。」


    她起身去給易良擇沏大麥茶,端給他喝了兩口,問道:「首長們都歇下了嗎?」


    「嗯,」易良擇呷了兩口大麥茶,放下杯的同時就勢將何依摟進了懷裏。「沒睡?」


    「在等你。」何依淡淡地笑著,溫情纏綿的話說出來竟然不含絲毫油膩之氣,自然清淡如同泡開的茉莉花。


    「噢,」易良擇眯起眸子,嘴角勾起邪肆,竄動的喉節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想法。鐵臂摟得更緊了些。「想我了!」


    何依及時伸出手掌,用掌心堵住了他吻下來的唇。「等等,有件事情跟你說。」


    「又說什麽!」易良擇顯然興趣不大,他摟著她纖腰的鐵臂非但沒有鬆開,更勒得緊了幾分,幾乎令她透不過氣來,想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麵。「不太要緊的話到明天再說!我想睡覺!」


    他將她攔腰抱起,向浴室裏走去。


    何依不由想起了瘋狂的昨夜,她連怎麽睡著的都忘了。孩子們也睡在起居室裏,雖說並不在一個臥室,但動靜太大總不好。


    「不行啊!」何依急了,她實在拿他沒轍。明明計劃好一切了,但這個傢夥偏偏不按牌理出牌。「我真得有要緊事跟你說。」


    「不聽!」易良擇居然任性起來。「寶寶和婉婉都睡下了,你在我的懷裏,其他什麽天大的事情我都不管!」


    何依瞠目,怔神的功夫就被他抱進了浴室。


    因為急切,脫衣服的動作有些粗暴,這讓何依想起了六年前的遊輪之夜,他對她粗暴的占有……「不!」她劇烈掙紮起來,怎麽都不肯順從。「易良擇,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也許是女子的掙紮太過激烈,這讓被慾火燒昏了頭腦的易良擇慢慢清醒過來。他將她抵在皮質的壁牆上,劇烈地喘息著,卻沒有再做進一步的行動。


    何依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息下來,她輕聲地說:「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易良擇挪開了健碩的身體,但仍用鐵臂圈住她。那雙幽深的眸子燃燒著狂狷的熾熱火焰,幾乎要將她吞噬掉。「不要害怕,隻需記得我昨夜對你的溫柔,不要想以前的事情!」


    昨夜他對她溫柔嗎?何依淚眼汪汪。「我……我真得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講……現在沒有心情!」


    她撐到這麽晚沒睡一直等著他,不是等他跟她做這件事情的,而是……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好不好啊!


    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緋紅的嬌俏臉頰,他睨著她的目光溫柔而危險:「又是楚天翼?」


    楚天翼三個字說出來竟然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何依怔了怔,趕緊搖頭。


    不是就好!易良擇整個人鬆懈下來,卻仍然將她抵在牆壁上。這浴室的牆壁是用皮革包起來的,很適合做某種事情。昨晚他在浴缸裏跟她做得天昏地暗,今晚很想試試將她抵在牆上是什麽感覺。


    何依很尷尬。她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好不好,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腦子裏隻裝著些什麽東西。咽了口唾液,她小聲地說:「今晚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明晚……再……再……」


    兩個孩子都已經五歲了,而她竟然還羞於跟他表述親熱之事。也不能怪她,兩人從昨夜才剛開始實質性的洞房花燭夜啊!


    女子的一再重申終於讓他重視起來,他總算問了一句:「什麽事?」


    何依頓時淚目,他終於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聽進別的話了。「你簡單地沖洗一下,迴臥室,我給你看樣東西!」


    *


    迴到臥室後,何依為了待會兒易良擇出來不誘惑他發情耽誤正事。她特意打開了臥室裏所有的大燈,並且穿戴整齊,甚至連高跟鞋都換上了。


    剛準備妥當,易良擇就擦著頭髮走進來。


    他腰間係了條浴巾,赤著精壯結實的胸膛,邁步間,長腿盡顯健美的緊緻線條。


    何依看怔了,第一次發現男人的身體竟然如此具有美感,充滿了力與美的性感


    「你老公帥吧!」易良擇痞痞地壞笑著,丟掉擦頭髮的毛巾,作勢要解開腰間的浴巾:「想不想看?」


    「呃!」何依真被他打敗了,略有些尷尬地別過臉,佯咳一聲:「你想不想看……我讓你看的東西!」


    易良擇似乎這才記起迴到臥室是另有事情要做的,他走過來,坐下的時候順便將何依也抱到懷裏。


    何依實在拿他沒有辦法。不過,經他這麽一鬧騰,下午兩個人因為楚天翼而鬧的小矛盾也煙消雲散。


    兩個人以最親昵的姿態擁抱在一起,唇齒相依,唿吸相聞,像一對交頸親昵的天鵝。


    「讓我看什麽?」易良擇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目光灼熱,笑容邪肆。


    何依伸出一隻手臂,摸起旁邊的手機,點出一段視頻打開,然後送到了男子充滿了欲望的眼睛前麵。


    易良擇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然後就瞠大眼眸,怔怔地看著,再後來他直接奪過手機,凝起了眉頭。


    手機裏播放著一段視頻,鏡頭清晰,雖然臥室裏僅開著一盞起夜床,仍然能夠看清床上躺著熟睡的女子是鬱淑君。


    鬱淑君合衣躺著,沒有卸妝,突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好像夢魘了一般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她扭頭看了一眼室內,好像被床頭櫃上放著的一盞香爐嚇得不輕,甚至發出了尖厲的驚叫聲。


    仙鶴造型的銅鑄香爐青煙裊裊,古色古香的韻味,卻讓鬱淑君仿佛見到了鬼一般。她死死地盯著那香爐片刻就發狂般地撲過去,雙手抱起那隻香爐,冷不防被燙到,撒手不迭。


    香爐跌落,裏麵的燃著的香灰濺到了地毯上,火星引燃了地毯。她發瘋般地踩著拍著,好不容易弄滅了火星,顧不得髒顧不得燙,再次將香爐抱起來塞進了垃圾筒裏,用垃圾袋打包,拎著急匆匆地走向門口。顯然,她準備將香爐扔出去。


    還不等她走到門口,房門卻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步履輕飄飄的女孩子。


    易良擇看到那女孩的模樣時,握著手機的大手不由一抖。


    何依淡淡地覷著他,認真觀察他臉上的神情,貝齒不由微微咬住菱唇。


    易良擇顯然很吃驚,因為進門的那個女孩子赫然是青杏!


    青杏報散著頭髮,臉色灰敗,嘴角好像中毒般烏青色,眼角還掛著血淚,看起來就像一個女鬼。


    實際上,她就是個女鬼——因為她早就已經死了!


    「啊!啊!啊!啊……」鬱淑君冷不防撞見青杏,她的驚悚可想而知。手裏拎著的垃圾袋掉落在地毯上,她雙手抱頭髮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青杏進門的時候就不著痕跡地關上了臥室的房門,因為夜宴所有房間隔音都做得極好,所以哪怕裏麵動靜再大,外麵也全然聽不見。


    鬱淑君踉蹌後退,嚇得幾乎跌倒在地。她驚駭的圓睜著雙眼,嘴裏語無倫次:「你……你……不要過來……不要……」


    「鬱姐,你這是準備去扔掉香爐嗎?」青杏立在門口,幽幽地覷著鬱淑君。「不能扔,這是我拿迴來的呀!」


    「不……不要拿迴來……」鬱淑君快要被嚇瘋了,她喊道:「不要拿迴來!拿走!快拿去!」


    「我要讓易少知道我是怎麽死的!我是怎麽死的!我是怎麽死的!」青杏一聲接一聲地問著。


    易良擇的眉頭蹙得更緊,眸子緊眯,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不是青杏!


    青杏已經死了,人死不可能復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杏,明顯是有人在喬裝的。室內僅亮著一盞起夜燈,光線昏暗,一時間看不那麽清楚。再加上當事人心懷鬼胎,沒被當場嚇死已算是心理素質過硬了。


    「快走開啊!」鬱淑君退到牆根處,靠著牆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死鬼,不要纏著我!」


    「是你謀害了我!」青杏冷幽幽地訴說著自己的冤屈:「是你害死了我再偽裝成我自殺的樣子,午夜夢迴,我來找你算帳了!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易良擇俊美的五官如籠冰霜,他咬牙的時候,何依清楚地看到腮幫上的肌肉微微一顫。顯然,此時的他驚怒交迸。


    「那日香爐裏麵燃的是可以催情的迷香,你讓我色誘易少,挑起他跟何依的矛盾,然後再謀殺了我偽裝成醉茶而死的假象,讓他們倆以為我是被他們給活活逼死的!」青杏忿然地斥責:「你用我的性命在他們倆之間埋下一把雙刃劍,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你把我變成一根刺插在他們夫妻之間,讓他們兩顆心之間永遠都有隔閡!事後你銷贓匿跡,丟掉了香爐抹掉了視頻,以為死無對證……」


    「你是誰!」原本一直抱頭髮抖的鬱淑君突然抬起頭來,她驚懼的美眸滿是詫異的震驚,然後慢慢變成了憤怒。「你不是青杏!你是誰跑來裝神弄鬼!」


    隨著一聲喝問,鬱淑君突然暴起,猛撲向門口的青杏。


    易良擇黑眸一閃,他看到鬱淑君指間的寒芒,那是一枚指間刃,鋒利無比,可以輕易將人開膛破肚。


    青杏顯然沒料到鬱淑君反應如此之快,識破身份之後立下殺手。但她竟然毫不畏懼,麵對鬱淑君揮來的玉拳並沒有躲閃,而是飛起長腿踢過去。


    鬱淑君隻好收迴拳頭,閃過青杏的這一踢,隨後再次撲過去。兩女很快就纏鬥到了一起。


    何依隻知道鬱淑君非同一般的女人,從沒想到她的拳腳功夫竟然如此厲害,顯然是練過的高手。難怪她可以站在易良擇的身邊十年之久,果然不是隻花瓶。


    易良擇很快就辨出了青杏的真實身份:「這是季雪杉吧!」


    何依點頭:「你隻憑著她的拳腳功夫就認出了她,果然好眼力!」


    這句誇獎的話並未讓易良擇展顏,相反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如果擱在往常,隻要何依誇他,他都會臭屁拽拽,現在卻明顯拽不起來了。何依不由佯咳了一聲,原諒她的不厚道,此時心裏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鬱淑君顯然沒有易良擇那麽冷靜,根本判斷不出來對方的身份。「你不是青杏,我知道你不是!」


    她隻知道對方是有人喬裝青杏來嚇唬她,但一時間還真猜不到是誰。這身手絕對是正規地方出來的,非軍即警……


    「我是青杏!」女子陰森森地笑著,露出一口糯米細牙。「我來找你索命的!你想扔掉香爐麽,我偏要拿它交給易少……」


    鬱淑君被這句話提醒了,她終於搞清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你是……何依身邊的那個女保鏢!」


    「哈,」女子虛踢一腳逼開了鬱淑君,終於成功將香爐搶到手。「不用管我是誰,我要把它交給易少,讓他知道這東西是被你藏起來的!」


    「賤人,我殺了你!」鬱淑君目露狠色,她轉身奔向大床,伸手去摸枕下的手槍。


    易良擇知道她平時有隨身帶槍的習慣,但今晚參加晚宴,身穿禮服的她不能帶槍(易良擇不會允許她帶槍靠近那些首長),所以她的槍就放在枕頭下麵。


    剛剛驚醒之時,由於看到香爐被嚇得不輕,驚惶間根本就忘了拿槍自保。此時明白過來是有人喬裝青杏的模樣故意嚇唬她,她這才記起拿槍想斃掉來者。


    可惜,季雪杉並不是吃素的,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待在原地等著她拿槍崩她。


    等到鬱淑君從枕下抽出槍轉過身,季雪杉已經打開房門並且將那隻香爐猛砸了過來。


    「還你香爐!」香爐直砸過來,鬱淑君本能開槍射擊香爐。


    季雪杉趁著機會「砰」關閉房門,逃走了。


    室內一片死寂。鬱淑君看著砸在腳邊的香爐,手裏兀自握著槍,怔怔地發呆。


    這時,祁林聞聲趕過來了。


    「你怎麽了!」祁林大驚失色,忙撲過來扶住她,輕輕搖晃她的身體。


    許久,鬱淑君像是想到了什麽。她一言不發地推開了祁林,然後滿室內找著什麽。終於,她看到了位於床頭旁邊的攝像頭,這位置剛好將室內所有角落都盡收眼底。


    手槍緩緩舉起,對誰了攝像頭。


    何依和易良擇看到了鬱淑君的槍口瞄準了他們,然後扣下了扳機。


    「砰」一聲響,鏡頭一片黑暗。


    易良擇手指收緊,手機在他的鐵指下咯咯作響。


    「鬆開!」何依毫不客氣地拍了他一把,警告道:「有火衝著她去發,別弄壞了我的手機!」


    易良擇鬆開了她的手機,她就拿過去擦了擦,小心地收起來。


    「什麽時候的事情?」易良擇開口時,嗓音已經有些嘶啞。


    「就在你進臥室的時候。」何依神色淡淡的,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我看了差不多一半吧,你闖進來鬧個不停,就隻好放起來了。後麵的部分我也是和你一起剛看完的,估計雪杉已經迴來了吧!」


    果然,易良擇的色心被磨得一幹二淨,也沒什麽興致了。他隨手拿起衣服套上,冷冷地道;「讓她到外麵等著我!」


    *


    來到易良擇起居室的不止季雪杉,鬱淑君也到了。


    她顯然有些狼狽,髮髻淩亂,精緻的妝容也有些暈染了,禮服皺巴巴的,赤著腳,神色驚惶,看起來比青杏更像女鬼。


    青杏不是青杏,但仍然保持著青杏的妝容。所以當易良擇和何依見到她的時候,都忍不住同時心頭一顫。


    客廳的燈具全部打開,亮如白晝,足以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人或者鬼。


    顯然室內沒有鬼,因為所有人都有影子的。傳說,鬼魂沒有影子。


    鬱淑君怒不可遏,指著青杏對易良擇控訴:「這個賤人裝神弄鬼嚇唬我!」


    易良擇抿緊薄唇,沒有言語,隻是淡淡地睨著她。


    「你……為什麽用這種眼光看著我。」鬱淑君有些忐忑,不由退後兩步。「難道……難道是你讓她去嚇唬我的!」


    何依走到青杏的身邊,盡管知道她是季雪杉假扮的,可心裏還是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她努力克服心中的魔障,坦然坐在她的旁邊,覷著那張美麗卻灰敗的臉,滿意地輕輕頷首。


    sue的化妝術果然一流。都說高超的化妝術堪比整容,今天親眼得見,果然毫不誇張。


    季雪杉拍拍自己的臉,說:「像不像啊?」


    像不像看鬱淑君剛見到她的時的反應就知道了,應該是極像的。


    事出突然,何依的安排極匆忙。從找到一隻一模一樣的香爐,讓sue和助手帶進了季雪杉的起居室,再讓sue給季雪杉化成青杏的妝容,何依甚至都沒時間親自檢查季雪彬的妝容合格不合格,因為她還要陪著易良擇去參加晚宴。


    「很像!」何依微微抿唇。


    易良擇已經站起身,鬱淑君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她省起了什麽,看起來極忿然的樣子。


    「我被人算計了!」鬱淑君看著易良擇,情緒有些激動。「可我沒想到算計我的人竟然是你的女人!」


    易良擇向鬱淑君投去極淡的一眼,道:「那香爐怎麽迴事?」


    「我……」鬱淑君一滯,一時間竟然無法辯駁。


    她相信,整個過程的視頻,易良擇已經看過了。她被那隻香爐嚇得夠嗆,尤其是急於銷贓滅跡的行為任誰看了若說那隻香爐沒有問題,絕對不會相信。


    這時,祁林走進來,在門口處探頭探腦。


    「祁林,你進來!」易良擇喝了一聲。


    祁林隻好硬著頭皮走進來,一張黑臉看起來極為窘迫。


    「你說,怎麽迴事!」易良擇的怒氣總算找到了渲泄口,疾言厲色。


    祁林額角冷汗直冒,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有什麽不能說的!」鬱淑君急了,不由也吼祁林:「看你的熊樣,還讓易少誤以為你做了什麽虧心事!」


    祁林一個黑塔般的男人,此時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我也不清楚……呃!」


    話還沒說完,他就挨了易良擇一記窩心腳。


    高大健碩的身軀橫飛出去,直撞上牆壁,胸口血氣翻湧,差點兒沒嘔出來。他捂著胸口,背貼著牆壁慢慢地蹲下去。


    「你要不講清楚,我現在就弄死你!」易良擇拔出了手槍,咬著鋼牙:「我崩了你,你委屈不委屈!」


    「不委屈!」祁林不敢爭辯,隻道:「祁林的這條賤命是少爺給的,什麽時候拿迴去都不委屈!」


    易良擇將子彈推上膛,怒聲道;「在死之前把話講清楚,你他媽的都背著我幹了些什麽好事!」


    祁林說著不委屈,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委屈之極。「我什麽都沒做啊!天地良心,我要做什麽對不住少爺的事情,讓我天誅地滅!」


    「你鬼鬼祟祟地跑過來做什麽!怎麽哪裏都有你!」易良擇不便對著鬱淑君發泄的火氣都沖祁林來了。「半夜三更的,你跑到鬱姐的房裏做什麽!」


    「我……」祁林黑臉脹紫(黑紅色看起來像紫色),吶吶地道:「我……一直……一直喜歡她!」


    鼓起勇氣說出這話,倒是鬆了口氣,但他卻不敢看向鬱淑君。


    鬱淑君也輕輕鬆了一口氣,她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恢復了平時優雅篤定的模樣,對易良擇道:「這件事情與祁林無關。他……就是平時喜歡在我跟前轉來轉去而已,並沒有什麽出格的行為。」


    易良擇卻沒有看她,冷冷地道:「我最不喜歡被人矇騙,更不喜歡身邊的人對我耍心計用手段!鬱姐,你不覺得你應該解釋點什麽!」


    「那香爐是我給青杏的!」鬱淑君咬了咬牙,隻能如實交待。「當時她找到我,問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我也沒考慮得太多,就覺得她想盡力留在你身邊而已。我告訴她你比較喜歡性格清冷的女子就像何依。不會輕易附就也不會輕易被你折服,很能引起你的征服欲!」


    這話一出口,何依的心就一跳。征服欲?難道易良擇對她隻是征服欲作祟?疑心剛起,她就不禁一個機靈,暗自心驚。鬱淑君好手段,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成功挑起了她對易良擇的疑心。


    又是離間計!何依不敢大意,全神戒備。決意鬱淑君無論說什麽,她都不能輕信。


    易良擇也不由蹙眉,想反駁什麽,嘴唇翕動幾下,到底還是沒說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沒想到青杏這丫頭竟然就上心了!她讓我幫她買一隻上等的銅鑄香爐,說是要焚香給你助茶興!我沒多想,就給她弄來了一隻,誰能想到她竟然在香爐裏下了催情香……那天的事情之後,她很驚惶,還幾次問我你會不會生她的氣!我根本沒料到她竟然用香爐做那種齷齪的事情,此時再解釋更是越描越黑,更何況你跟何依的婚期將至,我也不想讓這件事情成為你們倆之間的嫌隙,就壓下此事,偷偷將香爐給扔了,還警告青杏不許再有妄念!」


    何依不由咬唇,她發現鬱淑君的敘述絲絲相扣,竟然沒露任何的破綻。一個卑賤的茶女妄想引起主人的注意,向主人身邊最信任的鬱淑君討教,那些拙劣的手段難登大雅之堂,鬱淑君訓斥了她,因為並沒釀成實質的錯誤,就作主將香爐扔掉,此事掩過不提。


    且不說後麵如何圓說,至少這一段合情合理,完全說得過去。


    「我就問青杏到底怎麽死的!」易良擇盯著鬱淑君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跟你有沒有關係!」


    視頻裏的鬱淑君乍見到青杏時的驚懼分明就是做過虧心事的,若說青杏之死跟她毫無關係,他肯定不相信。


    「那件事情之後,你就不再讓青杏伺候,她嚇壞了,一次次地找我幫她想辦法。我覺得那隻香爐是我幫她找來的,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說到這裏,鬱淑君低下頭,愧疚地道:「她說如果你因此厭棄了她,她就不活了!我怕她做出傻事,就勸她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比如說……找何依求情。你寵愛何依,隻要何依能幫她說句好話,說不定你就肯留下她了!」


    何依的臉色慢慢地陰沉下去,她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鬱淑君可以憑著那張舌綻蓮花的嘴巴顛倒黑白,扭轉幹坤!如此縝密的心思,如此伶俐的口齒,還有鎮定的心態,實在非同常人。


    「青杏也是病急亂投醫,她就照我說的真找何依去了!」鬱淑君懊悔又自責:「後麵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跟何依大鬧一場,還打了青杏!她徹底絕望了,竟把所有怨氣發泄到我的身上,說都是我害得她!是我幫她找來的香爐,是我亂給她出餿主意,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易良擇終於轉過目光,不再看鬱淑君。此時,他心情同樣不平靜,隻是壓抑著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我以為她鬧騰一段時間也就罷了,根本沒想到……」鬱淑君已是滿臉淚痕。「青杏死的時候我很難過也很自責,總覺得是我害死了她!做過的事情無法挽迴,再多的悔恨也無濟於事。她就那麽死了……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易良擇繼續沉默,垂下頭。


    若說青杏的死鬱淑君有責任,那麽他又何嚐沒有責任。根本就是他直接逼死了青杏。


    「我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但你跟何依馬上就要結婚了啊!提這些事情豈非是平白添晦氣!我就想,反正人已經死了,就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吧!我扔掉了香爐,抹掉了那天的視頻,就當這件事情從沒發生過!」鬱淑君已是滿臉淚痕,哽咽道;「但我心裏一直存有愧疚,午夜夢迴無數次麵對青杏那幽怨的眼睛,我就心堵到發慌。這些天,我一直在掙紮徘徊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才能減輕我心裏的負擔!可是……你跟何依新婚蜜月,我說這些不晦氣麽!」


    易良擇握起拳頭,抵住自己的額頭。他闔起眸子,喉節竄動著,看得出來他內心的情緒起伏不啻於此時的鬱淑君。


    「我就這樣天天在對青杏之死的愧疚裏煎熬著,夜不成寐,碾轉夢魘……」鬱淑君雙手捂住臉,泣不成聲。「今晚真得把我給嚇壞了……我睡到半夜突然看到那隻扔掉的香爐又迴來了,就想著趕緊再把它丟掉!然後青杏又進來了……你知道麽,如果不是我心理素質過硬,如果不是從前經歷的磨難夠多,我可能會當場瘋掉的!」


    最後一句話,那是對何依赤果果的指控和抱怨。


    就因為何依安排了季雪杉扮成青杏嚇唬鬱淑君,這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鬱淑君捂著臉哭著,慢慢地癱坐在地上,仍然哭著。哭聲包含著壓抑的委屈。


    易良擇沒有迴頭,但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情我們都有過錯!何依可能能誤解了你……你不要怪她,畢竟這件事情你的確有參與過!」


    何依猛得一顫,她誤解了鬱淑君嗎?


    此時,她真得有些拿捏不定了。因為鬱淑君的話合情合理,完全禁得住推敲。其實,隨著青杏的死去,所有真實細節都隨之埋葬入土不復存在。她也是憑著本能的直覺懷疑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層層剝繭之後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香爐的確是催情的物件,所以才有易良擇的情不自禁;那隻香爐的確是鬱淑君找給青杏的,所以才有事後的銷贓匿跡;青杏之死的確跟鬱淑君有關係,所以她才會抹去視頻!


    但並不是她原本想的那個樣子,並非鬱淑君有意謀劃這一切,也不是鬱淑君為了在何依和易良擇之間插下一根毒刺而故意害死青杏。


    鬱淑君固然對青杏之死有著極深的愧疚,但她不是兇手!


    青杏之死,三個人都有責任。無法說清誰的責任更大一些。


    「我覺得,」何依終於開口了,「不止香爐有問題,恐怕當時那茶水也有問題吧!」


    鬱淑君慢慢抬起滿是淚痕的眼,輕輕地搖頭:「我不知道!青杏有沒有在茶水裏麵加料不會告訴我!對於如何調弄茶水,她怎麽可能請教我!」


    青杏是茶女,對於茶性的掌握爐火純青,這方麵她當然不會請教鬱淑君。


    事到如今,再說下去似乎也隻有更加尷尬和難堪。於是,三個人都沉默起來。


    易良擇訕然地道:「行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再翻出來也沒什麽意思!何依的做法雖然有些欠妥,但她出發點是好意,怕青杏死得冤枉。鬱姐,你不必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沒事。」鬱淑君平靜下來之後,充分發揮她大度的優點,委婉地道:「更何況這件事情我的確有參與進來的,而且一直對青杏心懷愧疚。今晚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我的心魔也就解除了,以後終於可以安枕無憂了。我不會怪何依,還會感激她。如果不是她,我以後還會在說與不說之間掙紮一直無法安寧。」


    說罷,鬱淑君對何依和易良擇躬了躬身,真誠地道:「由於我的一時糊塗給你們夫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同時也作繭自縛深受困擾,對此我深表歉意!」


    何依咬了咬唇,沒說話。


    「錯不是你一個人的,別內疚了!」易良擇的心裏歉意更重,悔意更深。「很晚了,你迴去休息吧!明天記得吩咐人把茶室拆了,裝修做別的用途。夜宴不再用任何茶女,全部遣走!」


    「嗯,好的!」鬱淑君點了點頭,臨行前,她有意無意地瞥了何依一眼。


    何依始終沒有表示什麽,也沒有什麽安慰的話。


    易良擇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攬住何依的纖腰,對鬱淑君說:「都把這件事情忘掉吧,以後不必再提了!」


    他攬著何依說的話,就等於他和何依兩人的意思了。


    鬱淑君再次點點頭,也無法再繼續待下去,就轉過身離開了。


    祁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易良擇,道:「少爺也早點休息吧!」


    易良擇看了他一眼,歉疚地道:「剛才誤傷你了!」


    「沒事,」祁林立刻就咧開了嘴巴,「我皮糙肉厚的,挨一拳兩腳算什麽。隻要沒什麽事情就好!」


    說著,祁林就高高興興的離開。


    何依清眸一閃,她看得出來,對於青杏之事,祁林多少也知情的。所以,鬱淑君出事,祁林立刻緊張的趕過來;事情解決之後,他就大大地鬆了口氣,甚至稱得上高高興興。


    祁林不是個擅長隱藏情緒的人,他的表現才更真實吧!


    何依心裏的疑點始終沒有完全消除,總覺得事情似乎並不像表麵上看來那麽簡單。可是,一切都那麽自然流暢,饒是她再如何挑剔,竟也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季雪杉準備離開之時,易良擇叫住了她。


    打量了一會兒,易良擇問道:「sue給你化的妝?」


    「是的。」季雪杉答道。


    「她知道不知道青杏是個死人?」易良擇漫不經心地問道。


    季雪杉一怔,不敢立刻迴答,隻看向何依。


    何依嘆口氣,她知道瞞不住的。易良擇太精明了,明明看穿了,還故意有此一問。這說明,他對她也不是完全信任的。看得出來,對於她試探鬱淑君,他是有些慍意的。


    鬱淑君是他的人,而且還是深得他信任和器重的人。她擅自動手將鬱淑君嚇了個半死,大半夜鬧得雞飛狗跳,好好的春宵也泡湯了,易良擇對她的不滿已經漸漸壓不住。


    所以,他才會有此一問,多少有些找事的意思。


    幸虧季雪杉沒有妄答,而是等著何依迴答。


    何依滿意地對季雪杉投去一瞥,這才淡淡地道:「我拿了青杏的照片讓sue照著化妝,但要化得如同鬼魂。sue不是個多話的人,她隻照著我的吩咐做事,並沒有多問。」


    易良擇眯眸,似笑非笑:「那隻香爐應該也是sue偷偷拿進鬱淑君臥室裏的吧!」


    「是。」何依有點兒尷尬,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她感覺,易良擇在審問自己。顯然,她動了鬱淑君,似乎動了他的底線。以前,無論什麽事情,他沒有這樣針鋒相對不依不饒的。「攝像頭也是讓她幫忙安裝的。」


    否則,她怎麽可能有能耐潛進鬱淑君的起居室呢。


    「不止sue,還有她的兩個助手!」易良擇慢慢地說著,贊道:「看不出來,這三個女人不但會化妝,還有做特工的潛質!我要不要給她們加點兒薪水!」


    季雪杉掌心已經有了冷汗,她覺得易良擇同樣惱怒她。隻是礙著何依的麵子,沒有點她的名字而已。


    何依同樣臉頰熱辣辣的,偏偏發作不得。「她們都是聽我的吩咐做事,你生氣發火沖我來,不關她們的事情!」


    「我沒生氣。」易良擇說完轉過身,向著臥室走去。「你可能有事情還要跟你的保鏢交待,等交待完了迴房,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易良擇就推門走進了臥室。


    外麵隻剩下何依和季雪杉。


    「易少好像生氣了。」季雪杉小聲地道。


    「嗯,」何依抬高下巴,似乎並沒怎麽放在心上。「沒事,你迴去吧!不過路上要小心些,祁林似乎很護著鬱淑君!」


    「我要不要留在這裏,」季雪杉有些擔心,「雖說你跟易少在一起,不過……萬一……」


    「跟他在一起沒人敢動我的!你迴去吧!」何依小聲地囑咐道;「佳夢太懶散了,又被方宇那個花花公子迷住,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可能不務正業。卓廠長又整天泡在實驗室裏,廠子裏的事情就靠你幫我盯著了!」


    「好,我一定會加倍小心的!」季雪杉看了眼臥室的房門,那房門虛掩著。憑著她從警的經驗,感覺得到裏麵的人此時應該貼著門板偷聽。不由輕笑一聲,也就不擔心何依的處境了。「廠裏的事情你不必擔心,好好跟易少度蜜月吧!新婚愉快,蜜裏調油!」


    何依瞠目,這丫頭……明明遍地狼藉的局麵,她還有心情說這些淡話。


    等到季雪杉離開,她這才轉過身。看著那扇虛掩的臥室房門,她有些發怵,但隻能硬著頭髮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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