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整夜,漸至停歇。


    過往車輛令馬路上的積水濺到人行道上,泛起陣陣細鱗般灰白色的泡沫。


    在靠近湖濱路的一幢老式居民樓中,一個如同鞋盒般的房間牢牢禁錮著沉睡中的少年。


    睡夢中,他迷迷糊糊間看見一些麵孔。


    陰鶩的老者、冷漠的年輕人、神色焦灼的大叔、五官模糊的女人、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他們停留,又退去,之後又迴來,如同走馬燈般流轉駐足……


    這些人用探究的眼神,彎身望著他,冷漠地問他問題。


    統統都在問他,還記得我們嗎?


    你過的好嗎?


    對現在的一切還滿意嗎……?


    少年的被子掀在一邊,全身隻穿了一條內褲。


    坦露的胸膛上下劇烈起伏,牙關緊咬,鼻孔“哧哧”發出急促的唿吸,額頭的汗水已經浸濕了濃密的黑發。


    遽然,他憤怒地吼叫了起來:“滾開!都滾開!我誰也不需要。”


    喊完這句,他終於蘇醒了過來,任由身體在床上癱倒了半晌。


    才緩緩起身坐直,有點疲憊地睜開雙眼,眸中還殘留著驚惶和一絲遺憾。


    別人是春夢了無痕,可憐紀靈初卻做了半宿噩夢。


    醒來之後隻記得一點點殘破的畫麵。


    總之心情是低落和悵然交織。


    自從上次經曆過社區公園的那一晚,他就開始睡不安穩。


    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如同在酒吧後巷被別人撿過屍一樣。


    雖然困意猶存,本想著再躺會兒,但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六點,連忙抹了一把臉,起床洗漱,並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捯飭了一番,紀靈初坐到餐桌前,吃起昨天剩下的油炸包子。


    邊吃邊掃了一眼房間,這是爺爺留下的房子,統共兩居室。


    家具擺設都極為陳舊,收拾得還算幹淨,隻是稍微有些淩亂。


    以前還有爺爺幫著規整,現在一個人住,就懶得花這份精力了。


    他今天有工作,昨晚圖片社突然打電話通知,需要他去濕地公園補拍幾組水禽的照片,所以要趕早出發。


    吃完早餐,他拎起攝影包出了門,在樓下車棚推出一輛電動小摩托,向郊區方向駛去。


    騎行沒幾步,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看了一眼是本地號碼,他用腳杵住地麵,接通了電話。


    等了幾秒,手機中一直沒人說話。


    就在他要掛掉的時候,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出來:“你是紀靈初?”


    “是的,你是……?”


    “喂!喂!”


    沒等說完,電話卻一下子斷掉了。


    他以為是信號不好,馬上迴撥了過去,卻發現對方已經關機。


    紀靈初覺得可能是詐騙電話,也沒太放在心上,繼續出發上路。


    這個點路上的車輛還不多,路況比較順暢,很快就駛出近大半路程。


    當來到一個偏僻的路段時,不料一輛轎車突然從後麵穿插過來,將小摩托生生逼停在綠化帶的邊上。


    紀靈初還沒有反應過來,從轎車上就氣勢洶洶下來一個人。


    看這架勢,他吃了一驚,叫道:“你想幹什麽?”


    來人是個衣著華麗的小年輕,小白臉一個。


    錐子臉,桃花眼,上來不說話,盯著他囂張冷笑。


    紀靈初摸不著頭腦,摘下頭盔擋在胸前,惱火地問:“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麽?”


    小白臉猶自冷笑,斜眼望著他:“聽說你很不一般,想見識見識。”


    紀靈初心想這是來尋仇的呀,但肯定找錯目標了,自己隻是個學生,沒得罪過誰啊。


    他以為遭了無妄之災,不想與這種人糾纏,於是說:“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你看大家都沒有什麽損失,我先走行吧?”


    “姓紀的,還給我裝,”小白臉捏了捏拳頭,說:“讓爺掂量一下你的斤兩,看看夠不夠資格。”


    紀靈初既驚訝又莫名其妙,完全聽不懂這家夥在講什麽,什麽資格不資格的?


    當然動手就更不願意,趕緊拿出手機,大聲道:“站住,你要是過來我就報警了。”


    小白臉輕蔑一笑:“報警也要等到打完再說,當然,動手的不是我。”


    說完轉身衝著轎車招了招手,叫道:“嗨!漢克。”


    車門被推開,走出一個黑得不成人形的家夥,貨真價實的黑人大哥。


    足足有兩米高,穿著深色的緊身製服,賁起的肌肉好像要從衣料裏迸裂開來。


    一口鋒利的白牙看得瘮人。


    這……!


    說不害怕是假的,紀靈初有點暈菜,不知道自己這是惹到了哪路大神?


    小白臉趁機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機,像個裁判,手掌在空中一比劃。


    說:“漢克是漂亮國的職業拳手,來,你倆較量一下。”


    看著小白臉裝叉的賤樣,紀靈初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但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見對方似乎是來真的,轉身就準備逃跑。


    黑人大哥腿賊長,兩步就跨到麵前,聳動肩膀,一個擺拳打了過來。


    他急忙拿手中的頭盔一擋,一股巨力襲來。


    “砰”地一聲,頭盔上了天,飛出老遠,又“咣當”掉迴地麵。


    紀靈初麵色煞白,心想還有沒有法律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難道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挨一頓揍?


    黑人大哥看來是鐵了心要修理他,隨便一個刺拳打來,拳頭未到,突然感到腋下一震。


    低頭看去,隻見對手擺了一個古怪的握拳姿式,像寒風中的野貓一樣在那裏激動得發抖。


    紀靈初怕得要死,心裏默念“賺了一拳”!


    然後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隨之而來的“更猛烈些的暴風雨”。


    不過剛才那拳卻不是胡亂打的王八拳,這與其身世有關,可以算作“家傳絕技”。


    他從小沒見過父母,也不太願意提起。


    可孩子對愛的渴望是天性,紀靈初小時候,雖然嘴裏不說,背地裏卻特別喜歡收集與他們有關的東西。


    能找到的不多,最有意義的是一段影像。


    那段影像被記錄在一個光碟中,內容是兩個自稱是他父母的人在演示一些類似武術擊技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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