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履目送著阿莘和淳惟離去,又匆匆忙忙出了宮,來到城中的軍營。


    “什麽?阿履,你要我幫你……”


    “噓,小點兒聲。”


    玄履一把捂住仲迴的嘴巴,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才鬆開了手。


    “仲迴,幫我個忙嘛,這也不是大事。”


    “可是阿履,私自鑄造兵器,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發現呢?”


    “可是……”


    “別可是了,仲迴,成為一名刀匠,鑄造出厲害的兵器,不是你的夢想麽?”


    “可是阿履,我隻是跟著阿爹,學過一些粗淺的鑄造方法。”


    “沒關係,我的要求也不高,勉強能用就行。”


    “好吧,那……我帶你迴家吧,家裏應該還有鑄造的爐鼎和材料。”


    “太好了,謝謝你仲迴。”


    仲迴帶著玄履,兩人悄悄出了軍營,一路往城南方向走去。


    穿過幾條七拐八彎的小巷,兩人來到一片有些偏僻的民居處。


    玄履跟著仲迴,走到其中一間屋子前麵,隻見黑漆漆的木門上,緊緊纏繞著鎖鏈。


    “上次家中出事後,這屋子便被官兵查封了。”


    仲迴輕輕地歎了口氣。


    “看樣子,隻能從窗戶翻進去了。”


    玄履抬頭看去,隻見二樓的窗戶似乎沒有關好,便踩在旁邊一堵矮牆上,雙手攀住上方一扇窗戶邊緣,用力一推,便將窗戶推開了。


    “仲迴,你踩在我肩上,鑽進去。”


    玄履蹲下身子,讓仲迴踩著自己的肩膀順利翻進了窗戶。


    “好了,該我了。”


    玄履又爬上了矮牆,伸長了手臂,一手攀住窗戶邊緣,一手拉著仲迴伸過來的手,也跟著翻進了窗戶裏。


    “咳……咳咳……”


    房間中塵土彌漫,借著朦朧的月光,角落掛著的蜘蛛網依稀可見。


    “都好久沒迴家了。”


    仲迴喃喃自語。


    “這是你的房間麽?”


    玄履環顧四周,隻見房間中放著些床榻矮幾等物。


    “嗯,鑄造室和庫房在樓下,我們下去吧。”


    仲迴摸黑找到了樓梯,帶著玄履一路下了樓。


    就這樣在黑暗之中走了一陣,仲迴突然停下了腳步。


    “阿履,你在這兒等等我。”


    仲迴轉身尋找起什麽東西來。


    “呲!”


    黑暗之中突然燃起一簇亮光。


    仲迴擎著一盞燈台走來。


    玄履這才注意到,自己身處一間寬敞的房間內。


    房間正中,擺著一座鑄造台,一頭連通著火爐,另一頭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桶。


    房間角落,堆放著幾個木箱,裏麵放滿了礦物和木材。


    木箱旁邊的架子上,零零散散地堆放著一些殘破的銅劍木矛等武器。


    房間另一角,並排擺著幾個碩大的陶缸,上麵蓋著厚厚的木蓋子。


    仲迴走到火爐麵前,借著燈燭的光芒,檢查了一下。


    “還好,應該還能用。”


    仲迴將火爐點燃,又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木箱裏取出一些殘破的武器,扔到爐子裏麵。


    火焰映照在仲迴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紅彤彤的。


    那些殘破的武器,在爐子裏漸漸熔化成一團通紅的銅塊。


    “阿履,那陶缸裏麵有水,幫我倒點兒在木桶裏。”


    “好。”


    玄履走到陶缸前,搬開壓在上麵厚實的蓋子,用木瓢舀了些水,將木桶注滿。


    仲迴將那通紅的銅塊夾出,拎起一旁的石錘,反複敲打。


    寂靜的夜裏,時不時傳來一兩聲捶打銅塊的清脆聲音。


    “阿履,我這兒材料不夠,時間也倉促,隻能做些銅製矛頭,矛身隻能用木頭代替了。”


    “沒關係,這樣已經綽綽有餘了。”


    仲迴瘦弱的手臂揮動著石錘,一下一下擊打在銅塊上。


    豆大的汗珠很快從他額上滾落下來。


    仲迴累得氣喘籲籲,時不時地要停下來歇息一下。


    “仲迴,需要幫忙麽?”


    “不用。”


    “好。”


    玄履看著仲迴專注打造兵器的樣子,像是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滾燙的銅製矛頭悉數打造成型,仲迴將它們一股腦兒地扔進裝滿水的木桶裏。


    “呲啦!”


    瞬間一股水汽蒸騰而上。


    冰冷的清水將矛頭瞬間冷卻定型。


    仲迴又取來架子上的木矛,用刀將木質矛頭切割下來,待銅製矛頭冷卻之後,將其插在矛身之上,又緊緊纏繞上麻線,確保穩固。


    “成了!”


    仲迴將一隻製好的長矛遞到玄履手中。


    玄履拿在手裏試了試,這木質矛身掂在手裏十分輕便,而上部的銅製矛頭又精光閃閃,十分銳利。


    “仲迴,你可真是個鑄造高手!”


    玄履忍不住讚歎連連。


    “哪裏哪裏,這長矛粗陋得很,你不嫌棄就太好了。”


    仲迴得了玄履的誇讚,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接下來,仲迴打磨矛頭,玄履幫著纏繞麻線,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一批簡易的長矛便做好了。


    “武器有了,接下來是什麽?”


    “木盾。”


    “哦哦,木盾。讓我想想……”


    仲迴四處望了望。


    “好像有一批木盾,是用鐵力木做的,不過當時隻是進行了簡單的切割,算是半成品吧。”


    仲迴四處翻找著。


    “找到了!”


    玄履循聲看去,隻見仲迴拖出一個大木箱,裏麵全是厚實的紅褐色木盾。


    “這東西,看著挺不錯嘛。”


    玄履拿起一扇木盾,輕輕敲了敲,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些東西都隻是雛型,還應該蒙上皮革,再用油蠟封製。”


    “不用那麽講究,我看這樣就挺好。”


    “這邊緣還是得打磨一下。”


    仲迴拿出一塊砂石,將那一堆木盾的邊緣逐個打磨平整。


    “啊哈!大功告成!”


    最後一扇木盾也打磨完成,仲迴伸了個懶腰,看著麵前製好的長矛和木盾,心中成就感滿滿。


    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父親的指導下,獨立完成的作品。


    雖然是粗糙了一些,不過可都是他的辛勤付出啊。


    “等等!”


    玄履突然拉住仲迴,趕緊將木桶中的水倒在了火爐裏,又迅速吹滅了燈台。


    “阿履?”


    仲迴滿是疑問,卻被玄履一把拉到角落。


    “別出聲。”


    玄履壓低了聲音。


    “我聽見外麵有動靜。”


    仲迴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沒過多久,外麵果然響起鎖鏈嘩啦作響的聲音。


    “阿履,怎麽辦,我們會被發現嗎?”


    仲迴的聲音有些顫抖。


    玄履的視線,落在了角落的那幾口大陶缸裏。


    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兩名角扈軍士手持火把,走進了房間。


    “奇怪,剛剛明明聽人說,這屋裏傳來了鑄造的聲音。”


    “嗬……大晚上的,打攪老子睡覺。”


    “這附近的百姓沒這麽無聊吧?哪兒來這麽大的膽子,敢戲耍我們?”


    “嗨,看看得了,誰知道他們嘴裏的話是真是假。”


    “等等,這裏摸著有熱氣。”


    一名軍士走到火爐麵前,伸手試了試溫度。


    “哪兒有?咦,還真是……”


    角扈軍士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


    “難道真有人私自鑄造武器?”


    角扈軍士舉起手,火把照亮了房間。


    裏麵堆放著一些鑄造武器的礦物木材,還有一些廢舊破損的兵器。


    “喂,看看那個。”


    一名軍士指了指那幾口大陶缸。


    另一名軍士點了點頭,便要朝陶缸方向走去。


    躲在陶缸裏的玄履和仲迴,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大不了,和他們拚了!


    玄履正打算從陶缸裏一躍而起。


    “呱呱!”


    “什麽玩意兒?


    從那陶缸的縫隙裏,突然湧出一團跳動著的火焰。


    兩名角扈軍士定睛一看,隻見地上趴著一隻通體發紅的蛤蟆。


    那蛤蟆身上布滿金色的紋路,散發著烈焰一般的光芒,乍一看就像一團火焰一般。


    “原來是火蟾啊。”


    “怪不得那火爐溫溫熱熱,估計被這家夥當成巢穴了。”


    “呱呱!”


    火蟾鳴叫一聲,從窗戶一下跳躍出去。


    “我就說嘛,誰膽子這麽大,大晚上的打造兵器。”


    “趕緊迴去吧,虛驚一場。趁現在還能睡個迴籠覺。”


    兩名軍士罵罵咧咧,退出了房間,又重新鎖上了門。


    玄履和仲迴總算是放下心來,兩人從陶缸裏鑽出來,又從角落拿出那堆遮蓋好的長矛和木盾。


    “仲迴,找點布毯來,我們將這些東西帶迴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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