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棋盤上的新局麵,武則天不解,李治少有沒繞彎,直接落子,不是吃掉她的棋,而是拿走她的棋,換上自己的棋,再把她的棋子落在別處。


    “先把徐有功的事放下……你來看,或許會懂。”


    棋盤上,原本屬於武則天的棋,被李治替換後,武則天原本的棋子換到了李治的位置。


    武則天看了會兒,皺眉:“臣妾還是愚笨。”


    李治皺眉,手搓了搓棋隨意丟在空白處,隨意落子道:“這棋局,棋子,誰說了算?”


    武則天道:“當然是……下棋的人。”


    李治搖頭:“錯,是製定規則的人,棋局的規則,誰能定?”


    “圍棋之道,當然是自古傳承下來,創始的人……”武則天說到一半,盯著棋盤,突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跳出規則,製造規則的人,才能製定!而當今世上,可改變棋局的隻有夫君,夫君你這是要攪亂棋局,渾水摸魚,你這是……明目張膽的耍賴……可是……”


    武則天雖然懂了李治的大道理,可是迴到眼前的問題,還是似懂非懂,“跟徐有功……什麽關係?”


    李治確認武則天是想不出來了,主動道:“很明顯,朕這是明目張膽地幫媚娘的未來鋪路,這兩枚棋子……若是調換位置,棋路就廣了。”


    他最好說的隻是棋子調換位置。


    武則天想到他曾經說的女帝,不敢吭聲。


    好在,李治繼續說下去:“圍棋之道,一步錯,很可能滿盤皆輸。你要謹慎……”


    武則天轉移話題迴到最初:“那麽陛下的新局,是為了什麽?臣妾稍微猜測,莫非是為了……鍛煉徐有功?還是謀劃什麽?”


    “鍛煉是一件事,謀劃也有,不過,他這個人,不太好練,可惜放眼朝野,他是唯一一個讓朕放心的人,若他能如管仲就好了,可惜他隻是個鮑叔公。”(1)


    一提起管仲鮑叔公,武則天好像明白了,深沉思慮後道:“陛下的思慮應當是徐有功清廉正直不錯,卻還是年輕心氣傲,不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所以,不如許敬宗。”


    近來,上官儀被抓,許敬宗風頭無兩,武則天想要打壓,但是被李治多次摁下,許敬宗明麵暗裏都是武則天的人,可是武則天想要動他,卻必須通過李治。


    李治把玩著佛珠道:“國家大事,需要方方麵麵,徐有功若能排除萬難,他成為維護律法的大唐一把利劍,也是極高的地位,隻是,朕還是希望他能夠做更多,且走且看吧。該你了……”


    武則天抿唇,很想攪亂棋局,可是她知道自己還是不夠資格,下了一步後才道,“陛下說來說去,還是沒說,這些,跟您派臣妾的人去殺他,有什麽關係。”


    “你不可跟他關係過好,至少眼下不行。”李治再落一子後,又把武則天的棋子和自己的換位置,“你又下錯了棋,我在這裏,尚且可以幫你調換到正確的位置,可我若不在……”


    他用的是你我,讓武則天有些詫異,而棋盤上的棋子隨著李治的一步步換子,等於……他是在不斷的將棋子調換位置,把贏的局麵都轉換給了武則天。


    武則天心中再次浮現出這句話,他最好隻是在下棋!


    “陛下是吃味了,媚娘私下見了他?”她試圖轉移話題,然後手被李治越過棋盤抓住,“別說渾話。”


    李治最近嚴肅異常。


    他是認真得教她,道:“我用你的人,他才相信這場戲,你是真的厭惡他!


    “他若覺得你仍舊心想著他,他肆無忌憚,早晚闖出禍事,別說你,我也有救不了的時候。”


    這點倒是對。


    武則天就說起刑部,堆積了多少的案子,因為徐有功一個人,那群刑部得老東西,全部罷官。


    馬不喝水強按頭也無用。


    身為帝王家,砍死人是小,崗位上沒人可用才是最可怕!


    武則天也是才學會這個道理,可徐有功卻沒有……


    “一切聽夫君的。”


    武則天明白後,反握住李治的手,然而李治抽了出來,起身道:“近來需要去賀蘭綰綰處走動。你多批些奏本!”


    武則天表情瞬間難堪,哪怕知道很多事逢場作戲,可仍舊……握緊了拳。


    ……


    同景,巷內。


    徐有功不難看出崔玄,林如海對麵前的殺手,是震驚的,震驚取原於認得,認得的話……


    “是天後陛下的人,是嗎?她要殺我?”


    徐有功說完,林如海崔玄都不知道怎麽說,並且,互相對視後,就對徐有功說了讓他在此處等,二人竟一個心思,齊齊帶著那個殺手,就跑了!


    徐有功想追,可這時後側傳來倒地聲。


    霄歸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徐有功隻能先救人。


    霄歸驊最近閑來便用血喂養毒蟲,想要一次性將徐有功的毒解完,代價就是她氣血不足,乃至虧損,一路跑來再也堅持不住,倒下去。


    徐有功略通岐黃,切脈後忙抱她前往最近的醫館,左以參湯續氣。


    醫館藥鋪的掌櫃,夜深就要關門,看徐有功一身氣宇軒昂,未懷疑他付不起錢,等熬好藥了,問要錢,徐有功對著十兩銀子,犯愁。


    掌櫃端著碗,提高聲音道:“怎麽?沒錢?沒錢你還敢張口就是人參續命湯!”


    “對不住,實在是人命關天……”咬了咬牙,徐有功把配劍放過去,“這個抵押。”


    掌櫃的瞥了一眼,一把推開:“呸!一把破銅爛鐵都豁牙了的劍,不行!你!你不給錢就跟我去見官!”藥放下,直接端迴去。


    徐有功看了眼還昏迷的霄歸驊,頭一次,狠下心道——


    “若,若我……便是官呢。”


    那人哈哈大笑,譏笑,上下看他:“就你?瘦猴一樣,你能是官,我趴在地上吃屎給你看!要不是,你就……”


    徐有功不等他說完,便皺眉道:“你這種行為和說法都是違法的,第一,你不可辱罵官員,第二,大唐子民有義務配合協助破案,下官在查案,你若再說,違者輕判兩年,重可殺。”


    徐有功說的太過於正經嚴肅,剛才還趾高氣揚的掌櫃突然皺眉,“可……就算你是官也不能不給錢阿!你一個官還能沒錢?那你叫人送來,我就信……”


    主要是徐有功穿的太寒酸,劍也破爛,實在是叫人難以信服。


    徐有功人生地不熟,哪裏有人叫,他想去明搶,可是掌櫃的瞪大了眼,“怎麽?你還想搶?我可喊了!你那麽多律法,你怎麽不說搶劫怎麽判呢!”


    徐有功當然不會知法犯法,更不會強行搶走,可若是這樣的人……你給他跪下,也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


    “唐律疏議有定,大唐子民也有義務對唿救者施與救援,若有能力者,而不救援,判處杖刑一百。”


    那掌櫃氣的都笑了:“好好好,拿著律法當錢使是吧?!我官府裏可有人!滾滾滾!沒錢看什麽病!”


    徐有功看著臉色慘白的霄歸驊,繼續道:“你想清楚說話!賄賂官府人員比你現在做的事還要嚴重,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疏議》定,官吏受財者,受杖刑懲罰,歸還贓物,受賄金額較大,會一同判處徒刑、流刑、死刑。還有……請你救命。”


    “切,沒聽到,你出去!現在就走!”掌櫃的剛聽過他說唿救不管要判刑,直接捂住耳朵,然而徐有功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摁住了他的胳膊,那雙鬼爪如桎梏,“我說——請救命!”


    徐有功一字一句,終於不再文質彬彬,掌櫃呆若木雞。


    徐有功看他繼續道:“我唿救了,你聽到,裝作聽不到,會判處杖刑六十。我這是在救你,你別不聽勸。”


    “……”


    掌櫃咬牙切齒,雖然不懂,可是他說的好真。


    “參湯拿來。”


    徐有功再次說。


    掌櫃坐下來,也開始賴皮,“拿不了,你不就是弄律法嗎?我要是腿瘸了動不了呢!”


    徐有功不再慣著他了,邊走過去拿邊說:“力不能及進行救援,需要迅速報告官府,否則也會被視為見死不救,你另一條腿,也得瘸!”


    “你!你你你!”


    徐有功端著碗走到霄歸驊麵前,直接開始喂,掌櫃的很想過去,可是莫名不敢。


    一碗參湯下去後,徐有功才是抱拳:“這十兩我會按照當下的利與本來還。”


    掌櫃除了笑,無奈的笑,別無他法,至於是不是官,這裏宵禁也沒辦法管,於是轉身走人。


    惹不起,躲得起!


    隻是,等他過會兒迴來的時候,借條已經寫好了,十兩銀子欠款,落款是徐有功。


    徐有功跟著醒來得霄歸驊已經走了一會兒。


    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是徐有功也不能放任她一個人跌跌撞撞得跑,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二哥別管我了,我……我……”霄歸驊說不出來,隻能跪,腿軟無力,也有心虛愧疚。


    徐有功知道她心思,他跟著一起跪,“放心,不管怎樣,你都是我三妹,若是你有罪,哥……跟你一起受罰。”


    “不,我不是你妹!我大哥得事,我不好說,可是……二哥,我真的沒有做過害人的事,可我也阻止不了,你剛說的我都聽到了,論理,我也該被罰……”


    徐有功絕沒有在案件之外說太多話,可他為數不多的耐心都給了三妹,“怎樣罰,也要看案件,不是你說了算,更不是我說了算,要仔細研究刑法,地上冷,起來,聽話。”幾乎帶著哄了。


    “二哥,周興和倪秋,我……”霄歸驊想坦白,可是做不到,徐有功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你若能說最好,你若是不說,哥也沒辦法,對別人哥會用各種辦法,可對你,我太了解,你不想說,神仙也撬不開你的嘴。”


    “其實能得。”她聲音微弱,“誰都不能,隻有你能。”


    徐有功就是她的神。


    可徐有功沒聽到,因為這時候,後側傳來了林如海的聲音,“可算找到了……別亂跑了,快找個地方安頓。”又說,崔玄帶著那殺手,迴去問天後陛下了。


    徐有功竟沒什麽太多情緒,隻是扶著霄歸驊往前走。


    直到林如海嘀咕道:“也不知道天後陛下什麽意思。”


    徐有功幽幽冷冷道“:“小心天後連他也殺了。”他,指的崔玄。


    林如海道:“不可能,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你想想,真要殺你,應該派我們殺你才對。不是嗎?”


    徐有功置之一笑,“你想沒想過,萬一是想連你們也殺了?若是那機關房間我們去了,也許已經全死了。”


    林如海喉結滾動。


    他想到剛才從刺客殺手嘴裏套出來的話,他們是被皇上,冒用天後的名義弄過來刺殺,就是心頭發冷。


    不過他不敢和徐有功說,隻是道:“徐有功,你不能這麽推測天後陛下!”


    徐有功不說話。


    林如海咬牙,在崔玄打聽情況迴來前,他也不知道說什麽,不過他和崔玄有商量探討,莫非——


    真像是外界傳的,天後和陛下已經……不睦。


    天後是個好人,若天後有事…


    林如海皺眉,看著徐有功,不好說這些事兒,畢竟告訴他也無用,隻能幹巴巴的解釋——


    “雖然不知道天後陛下是在做什麽,可是……她絕不會殺你,更不可能殺崔玄,崔玄家中頗有勢力,是絕不會死的,我也一樣。而你——”


    “我什麽?我查到了二皇子,二皇子死了,我查到四皇子,四皇子沒證據,就是我之前說的,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她隻是拿我,當個幌子,如今一切都拿到她手裏,開始狡兔死,良弓藏罷了。”


    徐有功看的很透徹,林如海卻舉起手來——


    “不可能!我林如海以命發誓,絕非如此。你是天後…”重點扶持的人沒說。


    一直討論這個話題似乎始終也沒結果,林如海轉移話題道:“要我說還是問問之前那父子,不就知道許多了?你當時為何不問?”


    徐有功道:“我問過,我要跟他們合作。”


    林如海一頓,“什麽時候?”


    徐有功淡漠道:“有天你們都不在,我去四皇子那之前,就是他們帶的路。”


    林如海驚訝了:“你說你找他們合作?他們還答應了?你你你,你說什麽他們能答應帶你去的四皇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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