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淮消失了,這裏能喘氣的除了她一個也沒有。


    牆壁內的空間十分昏暗,隻有兩盞燭台亮著微弱的光,它們之間擺著一個精致幹淨的牌位,無數紙紮的小人擺在香爐後的供桌上。


    明明距離供桌和牌位隻有三米的距離,但她看不清牌位上的名字,也看不清小人身上的字。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秦玉清凝眉環視四周,隻有腳底下的圖騰發出幽暗的藍色光芒,這光芒一直向上擴散,她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去。


    居然有尊神像!


    在最頂部一個巨大的神像突兀的出現在眼前,最令人不適的是這尊神像是倒吊著的!


    神像閉著眼、雙手合十,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登仙的哪一位,它的眼眶四周流著血水卻不是向下滴落,而是向上流動到它微笑著的唇邊,合十的雙手近乎粘合在一起,手心中散發出黑紫色的弱光。


    秦玉清自踏入修仙之路以來,遇到過不少光怪陸離的糟糕場麵,但從沒有一個環境像這裏。


    矛盾、詭異、窒息。


    這種感覺並不讓人感覺恐怖,但卻叫人感覺心中被塞了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又悶又沉喘不過氣來。


    冰冷的寒意侵襲全身,有什麽東西繞上了她的腳踝,一圈繞著一圈,她明顯感覺的身體的僵硬,仿佛要被石化。


    秦玉清撐起靈力屏障,手中的罡風對著黑氣甩了過去。但黑氣並沒有因此消散,罡風仿佛被它吞噬消失在濃重的黑氣體內。


    難道是因為頭頂的那尊神像?


    秦玉清再一次向神像打出一道靈力,這次卻連神像都未碰到,靈力就在空中被消散。


    這不對,這裏不是現實!


    一旦意識到這裏隻是虛構的場景,秦玉清瞬間便用神識將其徹底驅散。


    短暫的恍惚後,秦玉清清醒過來。


    好消息,她和雲淮都沒事。


    壞消息,雲淮正一手提著她,一手抓住了要跑的花旦。


    雲淮左手手臂圈在秦玉清的腰上,使她雙手雙腳垂向地麵,右手鉗製著花旦的後脖頸,手指向中心捏攏按在他的脆弱的血管上,修長的腿穩穩地踩在花旦的小腿上迫使他跪在地上不能動彈。


    得嘞,給這小子裝到了。


    秦玉清心想,如果沒有她這個人形手提包也許這個場麵會更好看一點,更能突出他的帥氣。


    她從看到幻象到破除幻象撐死兩分鍾,這人怎麽一點事沒有?


    花旦也有同樣的疑問,進入牆內空間的一瞬,他隻是稍稍喘息,就立刻被雲淮抓住後脖頸,現在隻要他手指輕輕一捏就能讓他去閻王爺那報到。


    他疼的齜牙咧嘴,別說扭頭還手了他現在動都不敢動一下,,就是被捏住後脖頸的小土狗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秦玉清要告訴雲淮她已經清醒了的時候,雲淮輕輕一抬手將她翻了一麵,看樣子是要單手抱著或者扛著她。


    “好了好了,我醒了!”


    秦玉清連忙一個扭轉,雙腳落地後又退了一步和雲淮保持距離。


    雲淮稍稍表現出驚訝後,竟毫不吝嗇地誇獎了起來。


    “這麽快就醒了?看樣子你的神魂比一般人強大許多。”


    秦玉清毫不謙遜:“那確實。”化神期的神魂能不強嗎?


    “不過你為什麽一點事兒都沒有?”


    雲淮其實也看到了那尊怪異的神像,隻是看到了他便知道那不是現實,也知道了為什麽各大宗門為什麽對宗門內有人血祭煉珠毫不知情。


    太衡宗所處的玉龍雪山氣候極寒,即便是修士,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染上寒症,山中又多妖獸,凡人更是難以踏入。神秘的雪山因此在凡間有了許多傳說,比如仙人賜福祛災、給迷途的人引路等,山腳下那座元啟觀便是凡人供奉其山神所建。


    眾生信仰可以滋養神魂,各大宗門的宗主像都擺在宗門內的奉仙殿中供人膜拜,還有一部分人會在凡間設像,收取凡人的供奉,凡人也就可獲得仙人們的庇佑。


    這些邪修之所以選擇在元啟觀地下血祭煉珠就是為了用凡人的供奉和信仰來抵消那些怨懟陰戾之氣,而那座倒吊的神像就是逆轉兩者的關鍵所在。


    除了神像那些太衡宗的圖騰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就是借太衡宗的殼將那些陰邪穢氣轉嫁。


    看到神像的那一刻所有事情都明朗了,隻不過瞬間,他就驅散了幻象。


    “專注自身的靈力流動。”


    雲淮並沒有迴答秦玉清的問題,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打暈了花旦。


    “看樣子是老夫小瞧了你們。”


    牆上的蠟燭忽然亮了起來,映照出牆角上附著的巨大血繭。血繭呈暗紅色,體型十分龐大,占據了一大半的牆麵,其中心像心髒一樣不斷跳動,又像是怪物在猛烈吸食。


    鐵牛和吳明被血繭延伸下來的部分牢牢纏住,光用肉眼看便知兩人已經毫無生還的可能。


    臉頰深度凹陷,身體幹癟,整個人呈青紫色,一看就是被人吸幹了血肉和修為。


    雲淮的表情很平靜,但目光是冷的,他自然垂下的手正緩慢地動作,身上覆了一層不易察覺的微光。


    這血繭中不知在孕育著什麽,但明顯實力強悍,其散發出的陰邪穢氣足讓人心神震動。耳朵是聽不見的,但神魂卻能感知到其中魂魄被撕扯的淒厲之音。


    這明顯不是一個普通煉氣修士能應付得了的,甚至築基修士都可能命喪當場。


    或許這就是為何秦衍實力不凡但仍然死在邪修手中的緣故。


    秦玉清心中暗忖,這顯然不是新手村能有的任務劇情,這血繭需要源源不斷的血液來完成蝶變,抓來的八人沒綁上祭壇血祭,它便抓了自己手下。


    若它成功蝶變,她和雲淮很有可能不是對手。


    在跨級的硬實力麵前,再豐富的戰鬥經驗、再完備的戰鬥技巧都不堪一擊。


    “有什麽招都使出來,不然我倆都得折在這。”


    秦玉清還是拿出了碧煙扇,臉上是難得一見的認真神色。


    “好。”


    雲淮的流光劍發出三道光刃,以極快的速度朝血繭攻去。光刃似乎對血繭有著天然的克製,在血繭堅硬又柔韌的外殼上砸出幾道細長的傷口,隱隱滲出血跡。


    “既然你們找死,老夫就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兩人四周彌漫出血霧,很快將兩人全部籠罩,血霧中的煞氣如怒濤般翻滾,熟悉的刺耳噪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這一次卻裹挾著密密麻麻的哭喊尖叫聲。


    這些血液都來自那些被抓來折磨致死的修士,而那些呐喊尖叫就如花旦所說,都源於他們的血液。


    秦玉清和雲淮相互靠攏,兩人共同撐起靈力屏障,秦玉清一手支撐,一手抬起碧煙扇。霎時間扇中的靈力暴漲,巨大的氣流形成強大的推力,將血霧瞬間排開,連附著在牆上的血繭都感受到了來自氣流的震蕩。


    秦玉清嗤笑了一聲:“你既然那麽喜歡這些叫聲,怎麽又害怕他們迴來索命?”


    “老夫何時怕過?死前任我宰割,死後還怕他們做甚?”血繭大笑出聲,他向來心狠手辣,況且還有燃魂陣,他毫無後顧之憂。


    “老東西,你不怕你用什麽燃魂陣?我看你是怕得要死吧!鐵牛和吳明你還沒來得及燒他們的魂魄吧,你敢不敢看看最信任你的幾個手下的怨魂?”


    血繭短暫的沉默,讓秦玉清和雲淮有了可乘之機。兩人對視一眼後,雲淮手中的長劍飛快脫出,淩冽的劍氣將血繭鑿出一絲縫隙,秦玉清抓住機會將團成風球的血霧重新打入血繭體內。


    風刃在血繭內爆開,在內部橫衝直撞,血繭的外殼開始瘋狂顫動,發出痛苦的撕扯聲。


    “他們那麽信任你呢,唯你馬首是瞻,你怎麽不敢再看看他們!”


    秦玉清奮力起跳,不過十分之一息就已將碧煙扇狠狠的插入血繭外口細小的縫隙中,她源源不斷的將靈力匯集到扇中,強大的風環一點點破開血繭堅硬的外殼,濃稠的黑色血液從破口快速流出。


    血繭好似在承受人間酷刑,發出淒厲驚人的慘叫,血繭猛地膨脹,迸發出驚人的爆發力。


    秦玉清快速後撤退到雲淮身旁,但仍然被血繭的靈力暴動震蕩的雙臂發麻。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要殺了你們!”


    血繭中的濃稠的黑色液體慢慢凝聚成一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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