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酒。”


    顧若臨大搖大擺的走進落霞客棧,一旁的陳安掃了一眼,剛剛出去的那個黑袍女子,微微皺眉。


    “別皺著眉頭了,我請你喝酒。”


    “客官,幾位?”


    店小二熱情地吆喝著。


    “兩位。”


    “好嘞,客官還請上座,酒馬上來!”


    顧若臨推著顧若臨往裏麵走去,就在靠角落的一個位置上坐下。


    旁邊角落處的一行人惡狠狠地眼神似乎在警告,不許他們坐在這邊。


    顧若臨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伸手不打笑臉人,出門在外還是和氣一點,盡量不去衝突,這些都是陳安先生教的。


    不過那群人卻是不開心了,確切的說,應該是為首的華服男子不開心了,他微微皺眉,眼神示意,他並不想看著旁邊有人。


    顧若臨跟陳安剛剛坐下,從角落那邊走來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一眼看過去便知道,這是個武夫,還是個粗人。


    “我家公子不希望這邊有人,還請二位換個位置 。”


    高大男子將一袋銀兩丟在桌上,等著顧若臨跟陳安的迴答。


    陳安聽到銀兩的聲音,當即點了點頭,不過一旁的顧若臨卻覺得自己坐哪個位置還由不得其他人來決定。


    “不用了,我們就坐這。”


    顧若臨將那袋銀兩推迴去,隨後對著陳安說道:“陳安先生,你怎麽能貪這點蠅頭小利呢?”


    陳安搖了搖頭,便拉著顧若臨離去,顧若臨不願,陳安隻能作罷。


    “我隻是覺得少一事,少麻煩。”


    “這那有什麽麻煩的,無非就是想秀一下自己的金錢實力嘛。”


    顧若臨不屑的說道,“我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


    陳安鄙夷的看著顧若臨:“你確定那是你的財富嗎?”


    “這並不重要,我爺爺跟婆婆隻有我這一個孫兒,他們不將錢財花在我身上,還能花哪去。”


    看著顧若臨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陳安搖了搖頭,還是一個小孩子呀,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華服男子緩緩起身,走到顧若臨二人麵前,說道:“在下京城趙雲龍,不知二位可否給在下一個麵子,換個位置。”


    顧若臨有點煩躁,說道:“你誰呀你?我們憑什麽給你麵子呀!”


    華服男子,也就是趙雲龍並沒有說什麽,已經微笑著。


    一旁的陳安扯了扯顧若臨的衣服,貼在他的耳邊說道:“他是二皇子。”


    顧若臨臉色大變,看著麵前的這個華服男子,衣著華麗,一副皇家姿態,目空一切的架勢,最主要的還是年紀有點大。


    看這模樣,應該比趙雲陽大上不少吧。


    “敢問,這位兄台貴庚?”


    顧若臨語出驚人。


    一旁的陳安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認識他,你們隨意。”


    說罷,便將顧若臨留在原地,自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但凡猶豫了一秒,他都不是陳安。


    “誒,陳安先生,你等等我呀!”


    顧若臨想要追上去,一道巨大的身影擋在了自己的麵前。


    “給我家公子道歉,請立刻馬上。”


    聞言,顧若臨看向趙雲龍,隻見他此刻青筋暴起,怒氣衝天。


    敢問世人誰不知,當朝二皇子最討厭的便是被人問起年齡。


    人隻是顯老,並不是真的老。


    “我不要。”


    顧若臨並不覺得自己錯了,他隻是問了個問題而已,又為何要他道歉呢。


    ……


    一處小小的庭院,皇甫識西站在一棵棗樹下,看著上麵的枝條,沒有樹葉,但已經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幼苗新發,春來到。


    “吱嘎!”


    聽到門推開的聲音,皇甫識西循聲望去,隻見陳安一人提著一壺酒,帶著一身酒氣迴來了。


    “少爺呢?”


    皇甫識西一時間還有點納悶的,這小兩口難不成又吵架了,看著陳安這樣子,吵的有點兇,酗酒太過於狠了點。


    “在客棧跟人幹架呢!”


    陳安醉醺醺的說道。


    “幹架?幹什麽架?”


    皇甫識西神識掃遍整個落霞,感知到了少爺的氣息,本來還挺著急的,此時鬆了一口氣,還輕笑一聲。


    隨後看了一眼陳安,說道:“武夫,怎麽可能會醉酒?有心事呀?”


    陳安沒有迴答,抬頭看了看那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你說,明明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無論是在性格方麵,還是身世家境方麵,為什麽還能夠相處的這麽好呢?”


    皇甫識西指了指陳安的心,說道:“每一個問題在你問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有了答案。”


    皇甫識西說完便離開了,一個老頭子一瘸一拐的步伐卻也掩飾不住他的快樂。


    這種快樂是少爺帶來的。


    陳安坐在棗樹下,老牛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陳安的身邊,陪著他,沒有言語,隻是默默相伴。


    “老牛呀,你說,我為什麽喜歡跟那個傻小子待在一起呢?”


    “哞哞哞!”


    “算了,問你等於白問。”


    “不過我覺得剛剛皇甫前輩說的對,隨心而動,接下來我們一起去看看這煌煌九州吧,人間這麽大,我們總要一起去看看,去尋找心中的那一份答案,同時找尋迴家的道路。”


    “迴家!我真的好想迴家呀!”


    陳安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一滴眼淚不經意間流下。


    明明這裏的天空跟家鄉是一樣的,這裏的人也跟家鄉一般有趣,可是為什麽就是找不到迴家的路,我不想一直待在這裏。


    盡管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了,但是自己的靈魂終究不屬於這裏,而自己也被這片天地所排斥。


    既然不歡迎我,那便送我離開好了,讓我呆在這裏幹嘛。


    陳安心中的多少不甘,最終隻是化作成了一聲怒吼:“啊!遲早有一天,我要打開這邊天,找到迴家的路。”


    陳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將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留下來了,依舊是一襲布衣,一雙草鞋,一把胡琴,一把杖刀還有一頭老牛。


    “老牛,我們去看看這繁華的世界。”


    “哞哞哞!”


    “不迴京了,讓三娘一直等著吧!我要去看看這花花世界是如何迷人眼的。”


    一道消瘦的身影,拄著拐杖,拉著一頭老牛,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著遠處走去,向著未來前進。


    這條路有光明,也有黑暗……


    …


    此時,落霞客棧中,周圍倒了一地的人,隻見正中央一張桌子擺放著,一個少年坐在上麵,手裏還拿著一壺酒,嘴角上揚,眼神中是對這群人的不屑。


    皇甫識西剛到落霞客棧便見到了這副場景,自家少爺雖說還沒習過武,但是基礎還是打的很牢的,而且還有無根的認可。


    所以說呀,現在的少爺很有實力。


    顧若臨喝了一口酒,掃視一周,大笑道:“還有誰要來試試?”


    “我來!”


    趙雲龍將身上的華服褪去,裏麵是一套練功服,看來這二皇子所圖不小呀。


    “九品?還是算了吧,你不是我的一合之敵。”


    趙雲龍沒有理會,自顧自的準備著。


    不多時,趙雲龍走上前去,對著顧若臨拱手行禮:“來吧!”


    顧若臨跳下桌子,將壺中的酒一口飲盡,看向這個趙雲龍,所謂平易近人的二皇子。


    “喝!”


    趙雲龍雙手握拳,一擊襲來,顧若臨見其攻勢如此兇猛,也不打算暫避鋒芒,直接一拳擊出。


    兩拳相撞,一瞬間,趙雲龍直接吃滿了顧若臨的普攻,身形被擊退數米,隨之倒地。


    “說了吧,你不是我的一合之敵。”


    顧若臨搖了搖頭,心裏卻不是這般想的:我的個親娘嘞,看著氣勢還以為他多猛呢,沒想到呀!


    皇甫識西從人群中走出來,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說道:“少爺,老奴來接你迴去了。”


    “好嘞,隻是這滿地狼藉…”


    顧若臨看著這由他一手造成的場景,以及在一旁皺著眉頭的客棧老板,突然注意到這一群從京城來的客人們。


    於是乎,顧若臨走到暈倒的二皇子麵前,瞬間一群人將二皇子保護在中間,不讓顧若臨靠近,警惕的盯著顧若臨。


    顧若臨啞然失色,上前一步,瞬間眾人便各奔東西了,隻是跑的時候忘記帶上趙雲龍了。


    顧若臨那雙手在趙雲龍身上摸了摸,“誒,找到了!”


    隨後,拿出一袋子銀兩,丟給落霞客棧的老板,說道:“老板,這些銀兩應該夠你修繕客棧了吧?”


    “夠了夠了!”


    老板看著這白花花的銀子,眼中都在冒金光,點頭哈腰道。


    無論什麽世道,於商家而言,給錢的就是爺。


    不給錢就算身價再高,也與我無關。


    顧若臨跟皇甫識西走在迴家的道上,看上去像極了一對爺孫倆,爺爺牽著孫兒的手,在飯點喊自家孫兒迴家吃飯。


    再怎麽野,也不能忘記吃飯了。這便是爺爺一直為自己孫兒想著的,念著的。


    “皇甫爺爺,您剛剛出門的時候看到陳安先生了嗎?”


    顧若臨想起剛剛陳安出賣自己一事就來火,一個人偷偷地跑了,就讓顧若臨一個人獨自享受,快樂是要分享的。


    “看到了,他剛提著一壺酒迴來。”


    皇甫識西其實在陳安剛離開的時候便知道了,隻是他不想告訴顧若臨,這種事情還是等他自己發現吧。


    他們小兩口的事情,可不能因為老奴而出了問題。


    “哦耶!我就知道陳安先生是不會隻讓我一個人享受的,原來他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狀況,早早地準備了美酒。”


    “皇甫爺爺,您喝到他的美酒了嗎?”


    顧若臨關注的重點永遠是這般的…樸實無華。


    “沒有,要不我們趕緊迴去,有啥話你都可以直接問你的陳安先生。”


    皇甫識西特意在“陳安先生”這重讀了一下,語氣全是調侃之意。


    “哎呀,皇甫爺爺,你幹嘛?”


    顧若臨拍了拍皇甫識西,一臉嬌羞。


    “你這樣讓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距離不遠,不一會兒的時間,便迴到了小庭院,顧若臨急衝衝的跑進去,庭院裏隻有兩棵棗樹…


    隨後又急衝衝的跑進陳安的房間裏麵,推門也沒見到陳安,房間依舊整潔,衣物堆放整齊…


    對了,還有牛棚,說不定陳安先生喂老牛去了。


    顧若臨這般想著,便又跑去牛棚裏看了一遭,依舊不見陳安的身影。


    “皇甫爺爺,陳安先生呢?”


    “我也不知道呀!剛剛迴來的時候明明還在的。”


    顧若臨沒有見到陳安,垂頭喪氣的走進了陳安的房間,房間其實不小,卻沒有裝著什麽東西,隻是一些緊致的衣服,一些綢緞,還有肉幹什麽的。


    零零散散的物件,堆放整齊,這是陳安先生一貫的作風。


    這時候,顧若臨意識到了有點不對勁兒…


    “誒,皇甫前輩,您還在這裏呢?我還以為您跟陳安一起離開了呢?”


    薑伯跟著周琳顏兩人一起進了庭院,見到皇甫識西靜坐在棗樹下,薑伯淡淡開口。


    皇甫識西點了點頭,便繼續打坐了。


    “什麽?陳安先生走了?去哪裏了?”


    顧若臨著急的爬出來,剛剛一下沒注意,被門檻給絆倒了。


    “不是吧,陳安先生沒跟你講嗎?”


    “講什麽?”


    “也是,要不是我們剛好在路上遇到他,估計也不知道陳安離開的這麽突然。”


    周琳顏迴憶起跟陳安的一些過往,那時候總喜歡跟在陳安的屁股後麵,隻是覺得他有一種魔力,亦或者是喜歡聽陳安拉一首小曲。


    隻是覺得他在身邊便會很安心,卻沒想到他會走的這麽突然。


    不過仔細想想也能理解,陳安是個注定漂泊的人,看慣了人間百態,估計是不太想看到分別時我們的眼淚吧。


    陳安:別,我隻是嫌麻煩,少一事是一事…


    “你們從哪裏迴來的?”


    “那邊。”


    趙雲陽指著南邊,那是去江南的方向呀。


    顧若臨便急匆匆的飛奔出去,一定要追上,趕上去跟陳安先生道一聲別。


    顧若臨一口氣跑到了整個落霞的最南邊,也沒有見到陳安的身影。


    “終究還是錯過了嗎?連一聲道別都沒能做到。”


    “陳安先生,一路順風。”


    “到時候,江南見!”


    顧若臨對著天空大喊道,希望能通過天地將自己想說的話送到他的耳邊。


    此時,一座山腳下,一個瞎子拿著拐杖敲打著一頭老牛,罵道:“懶牛屎尿多!偏偏這種時候就要整這出,還要我幫你放哨。”


    “哞哞哞!”


    “你也知道人有三急,可你是人嗎?還擔心被其他小母牛看到,就你這樣的怎麽會有小母牛看得上你。”


    瞎子跟老牛又繼續向前走著…


    突然,聽到南邊傳來的聲音,陳安微微一笑:“好!那就江南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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