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風景當真是難以忘懷,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站在落霞關上,夕陽斜,滿金城,江波平,孤鶩飛,粼粼波光泛起,像是一條金龍淺遊,金鱗閃閃……


    在之後的歲月裏,也曾見過不一樣的風景,隻是再也沒有當初的那種感覺。


    說不清楚,也道不完全。


    一間小小的臥室,一隻小小的香薰,滿屋飄香,床沿坐著一個少年,臉上充滿了焦慮,十分擔心地看著暈倒在床上的俊秀少年,可惜是個瞎子。


    床上的少年突然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


    “陳安先生,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顧若臨見狀立馬著急的問道。


    陳安坐起身,對著顧若臨問道:“皇甫前輩現在怎麽樣?”


    “他沒啥大事,現在主要是你有沒有事,要是你出了點事,皇甫爺爺沒事都要讓他出點事來。”


    顧若臨的眼中隻有他心心念念的陳安先生,至於一路相伴的皇甫識西,不過是個掛件罷了。


    可有可無,比不得陳安先生。


    一旁的房間裏麵,皇甫識西早早地醒來,隻是沒有見到有一個人守在自己的床邊,清歎一聲:一個個沒良心的。


    “阿嚏…”


    突然間,感覺鼻子有點癢,打了個噴嚏。


    “怎麽迴事?該不會是昨天晚上沒睡好生病了吧?”


    皇甫識西開始思考起來,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噠!”


    陳安輕輕拍了一下顧若臨的頭,“怎麽說話的呢?皇甫前輩也很不容易的好嘛?”


    “你也是一點都不念著皇甫前輩的好,我身體還好,無非就是吹這首曲子過於勉強了,耗精氣神,靜養幾日便好。”


    聽到陳安沒事,顧若臨鬆了口氣。


    此時,一旁的皇甫識西感覺背後的那股涼氣消散了,“嗯?有人想害我?”


    說著,皇甫識西捏動法訣,循著這一道虛無縹緲的感覺,走到了隔壁的一個小房間裏麵,直接推門進入。


    “吱嘎!”


    隻見好幾雙眼睛同時看過來,皇甫識西微微一笑,“我來看望看望陳安。”


    同時心裏也在嘀咕,到底是誰想要害我。


    老牛…老牛哞哞地叫著,似乎在思考著這世間最深奧的問題:今天中午吃什麽?


    小白…看它那慫樣,估計也不敢。


    難不成是陳安,也不應該,他之前還喚醒我來著…


    那便隻能是,顧若臨!


    自家少爺怎麽天天閑的沒事幹,淨想著怎麽害自家老奴呀?


    皇甫識西實在是不明白,揣著糊塗,向外麵去尋找答案了。


    “皇甫爺爺有病?”


    顧若臨指了指皇甫識西,又對著腦袋轉了轉,隨後看向顧若臨。


    “我瞎…”


    落霞關的街道,沒有想象的這麽繁華,隻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街道,甚至比一般的街道還要冷清一些,攤位少,商販乏,落霞關不是一個商業城。


    一個紅衣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的小手,漫步在這條街道,旁邊還有一位老叟跟著。


    “顏姐姐,我要吃冰糖葫蘆。”


    “買!”


    周琳顏眼神示意薑伯,她現在的全部身家都敗完了,掏不出一個子兒。


    薑伯無奈,任由太子,他高興便最好。


    於是,等到顧若臨他們一行人來到這個街道時,


    隻見到這一幕:眾商販追著姐弟倆要她們買些雜物,身後的老奴啥也不管,隻顧著結賬。


    於是乎,顧若臨搖了搖頭,感覺認識他們幾個人好丟臉呀,隨後從哪裏來的便迴到了哪裏去。


    一時間,在這三個活寶兒影響之下,這個街道熱鬧起來。


    而這一現象出現的原因,便是薑伯嫌凡間的貨幣結賬太過於麻煩,便拿出靈石結賬。不過一枚靈石的價值對於這凡間物品來說,又顯得特別珍貴。


    而且一枚靈石是找不開的,所以眾人見到這一幕,無異於見到富豪散財,任誰看到了怕是都要上去湊個熱鬧,就算撿不到財,也能蹭個福氣。


    沿著河邊走一會兒,趙雲陽便覺得累了,腳步慢下來。


    這時恰好有一艘小船緩緩駛來,船夫對著岸邊吆喝一聲:“客官,乘船嗎?”


    “顏姐姐,我要坐船。”


    趙雲陽拉著周琳顏的手,撒嬌賣萌。


    周琳顏實在是招架不住他這副模樣,太可愛了,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好好好,咱們坐船。”


    “船家,上船!”


    周琳顏招了招手,船慢慢靠岸停下,停穩後,找雲陽跟著周琳顏走上一艘小船。


    河水輕輕,小船蕩蕩,岸邊的樹梢,枝葉調戲小船,小船左右擺動,頗有曖昧之意。


    “顏姐姐,你這次打算跟我一起迴京了嗎?”


    趙雲陽吃著冰糖葫蘆,問道。


    “此次,應該是要進京的。不過並不是跟你一起。跟你一起,大張旗鼓,行不通。”


    周琳顏摸了摸他的頭,她其實還挺喜歡這個小太子,從第一次遇見這個小娃子便對他有好感。


    還記得那是一個晚上吧,也是在一艘船上,同樣的景,同樣的人,卻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周琳顏站在船頭,晚風拂過臉頰,遠處一隻小小的籃子,隨著河水飄到她的麵前,她上前一步,將籃子慢慢提起,籃中是一個小孩。


    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在周琳顏的心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他沒有哭鬧,也沒有亂串,隻是乖乖的躺在籃子裏,隨河水搖搖,飄向遠方,彼岸在哪,此時安好,已是心安…


    周琳顏將他抱起,那時候她也不過是個剛剛踏上征途的少女,卻能將這個小男孩照顧周到。


    也是從那天起,船上時常響起“顏姐姐”稚嫩的孩提聲。


    而那個在海上威名赫赫的“閻魔”似乎不見了。


    “顏姐姐,為什麽不跟我一起迴京城呀?我很低調的。”


    趙雲陽扯了扯她的衣角,說道。


    “你怎麽個低調法?”


    周琳顏彎著腰,低下頭,臉貼臉地說道,語氣調侃。


    “我…我這次出來都沒人知道!”


    趙雲陽被盯著有點害羞了,但是又昂起頭說道。


    周琳顏大驚失色:“什麽?”


    說罷看著薑伯,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說:您就是這樣照看太子的?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也是太子出京沒人知曉,聖上大發雷霆,驚動了整個京城。


    好在找到了,要是人弄丟了,怕這京城的天都得變色。


    太子一怒,伏屍百萬。


    薑伯淡定一笑,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


    見到薑伯這樣子,周琳顏鬆了口氣,果然還是有人靠得住的。


    其實,薑伯在昨日便將一隻信鴿放飛了,按理來說,今日應該已經到京城了,聖上估計已經知曉了這個事。


    …


    陳安喝著顧若臨煲的湯,感覺味道有點怪怪的,便問道:“這是什麽湯?”


    “孤鶩湯。”


    顧若臨吹吹了勺子裏的湯,慢慢的遞到陳安的嘴邊,陳安又喝了一口。


    “孤鶩?你確定?完全沒吃出鴨子味。”


    陳安將剛剛喝的湯一口吐出來,他懷疑的看著顧若臨。


    “是呀,就是顏色有點不一樣,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感覺有點小。”


    顧若臨還在細細迴想,之前是如何將那隻不知名鳥類打下來的。


    這時,皇甫識西推門進來。


    “少爺,你昨夜打的那隻信鴿呢?”


    “什麽信鴿?那不是孤鶩嗎?”


    顧若臨摸了摸頭,實在是困惑,怎麽信鴿跟那一群孤鶩一起呀。


    “……”


    兩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這個少年,有時候真的很苦悲,永遠不知道自己吃進肚子裏的是何物。


    陳安迅速從床上爬起,站起身,跑到外麵去。


    “嘭!”


    “門在你左手邊。”


    顧若臨指了指門所在的方位。


    陳安找準方向,跑出去了,同時迴頭瞪了顧若臨一眼。


    “皇甫爺爺,你說陳安先生會不會怪我呀?”


    顧若臨不由得開始擔心起自己與陳安的未來。


    “應該不會怪你,隻會在某個瞬間偷偷的報複你…”


    皇甫識西留下這麽一句話,便離去了。


    讓顧若臨一個人瞎想吧。


    “那該不會是,以後都不能讓陳安先生下廚了,誒,好像也不對,這般便吃不到陳安先生做的美食了…”


    “但是…一邊是生命的威脅…一邊是美食的誘惑,實在是難以抉擇。”


    “哎呀,好煩呀!”


    顧若臨急得將自己的頭發給撓成一團。


    而一邊,正在嘔吐的陳安,已經吐了一地了。


    此時,正在用手扣,真的是信鴿都給我吃,雖然曾經自己也吃過,不過,經了顧若臨之手的食物,陳安實在不敢恭維。


    扣著扣著,突然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出來,陳安緩緩的將一張紙從自己的嘴裏掏出來…


    “老牛!”


    在陳安的召喚下,老牛不知從何處歸來,一身泥濘的出現在了陳安麵前。


    陳安看都沒看老牛一眼,直接將一張濕噠噠的紙甩在老牛的鼻子上麵。


    然後,繼續嘔吐。


    “嘔…”


    陳安此刻已經恨死顧若臨了,什麽情況,他煲的湯到底是如何煲的,湯裏有鴿子的各種髒器,都能理解,但是這種掛在信鴿腳上的紙又是如何進入鍋裏麵的…


    老牛急匆匆的走來,隻見自家主子站在一堆不知名鳥類的髒器旁邊,這好像是垃圾堆…


    就在老牛困惑時,一坨怪怪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的嗅覺之上,老牛聞到這股味道,跟著陳安站成一排,一起嘔吐。


    是兄弟,一起吐!


    實在是難以啟齒,這個小子做出來的食物。


    一個時辰過後,陳安跟老牛坐在一邊的空地上,看著那一團類似於排泄物的髒東西,陳安想笑卻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了。


    “老牛,你去把那邊收拾一下,讓其他人收拾有點不太禮貌。”


    老牛扭過身子,俺老牛才不去呢,自己去的喊我去幹嘛。


    恰好這時,一個少年走過來,陳安見狀,心裏頓時有想法了。


    對著那個少年喝道:“賀碧,你過來一下。”


    “瞎子先生,怎麽了?”


    賀碧一直聽到顧若臨喊陳安為先生,於是他也這般稱唿陳安,隻不過賀碧一直沒聽清到底是何先生,隻能以瞎子稱唿了。


    “你看那邊。”


    賀碧順著陳安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堆排泄物…


    “看到了,怎麽了?”


    “這種髒東西,讓那些打掃街道的工人打掃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呀?”


    “沒有呀,本就是他們的工作職責。”


    “不,你不能這麽想,你要知道要是你家中的老母來打掃,你看…是不是?”


    “可是,我沒母親呀,家裏隻有一個婆婆。”


    “這不重要,那就是你婆婆來打掃這一堆排泄物是不是不太好呀?”


    “可是我婆婆不是做這種工作的呀。”


    “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強呢。”


    “你看,若是你婆婆來打掃是不是不太好?”


    “我婆婆不會來打掃。”


    “你,害,罷了罷了。”


    越說越氣,陳安一把搶走賀碧手中的掃把,隨後自己打掃去了。


    要不是看到賀碧剛好拿著這把掃把,他是真不想跟這個少年講話,認死理,講不通。


    一旁的老牛見狀發出“哞哞哞”的笑聲,這個主子找誰不好,偏偏找上了這個賀碧。


    陳安,你何必呢?


    “對了,老牛。你看那張紙上寫著什麽?”


    “哞哞哞。”


    “看不到就算了…”


    ……


    幾日之後,顧若臨正打算重振旗鼓,再次向著京城前往,卻沒想到京城的人先他們一步來到落霞關。


    “聽說京城太子又偷跑出來了?”


    “怎麽可能?上次太子跑出京,你也不是不知道事情鬧得有多大?”


    “聽說最開始,聖上還以為是摩竭族把太子給擄走了,差點跟摩竭族直接開戰呢。”


    “不過,這點,你不得不說,最近一直有軍隊南下,估計過不了幾年就要打仗咯…”


    “是呀,最近風波不斷…”


    落霞客棧內,人聲鼎沸,談論的話題有家國大事,也有兒女情長…


    京城來的一群人,此時都聚在一團,所謂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有二,一是客棧,二是村門口。


    介於村門口大媽大嬸的消息常有誇大的成分,便不會去村門口尋消息,在村門口無非是為了尋個開心。


    “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前幾日,落霞關可是有人拿著太子令牌進關了呢,據說,是太子妃。”


    “太子妃?怎麽可能…”


    坐在角落中的一行人,聽到此話,相互對視一眼:看來太子是在落霞關了。


    為首的一位華服男子對著身邊的一位黑袍女子勾了勾說,靠在耳邊低語。


    女子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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