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光雙手枕在腦後,輕鬆地笑道,「哦?你是哪樣的女人?」


    「你看我,長得不漂亮,不溫柔,也不會做飯,哪個男人要娶這樣的妻子呀?」裴淩南唉聲歎氣,一副很挫敗的模樣。


    沈流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在我的眼裏,那些都不重要。隻要你一天是我的妻子,我便愛你。」他低頭,「淩南,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沒有。」裴淩南搖了搖頭,「流光,你是個好丈夫。我隻是突然有些怕,怕這屬於我的幸福太短。」


    「傻丫頭,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疼你,愛護你。好了,我聽到你肚子叫了,我去把飯熱一下。」沈流光下了床,把桌上的盤子端出去。他打開門的時候,裴淩南抬頭看到了門外的夜空,那一輪月亮被烏雲遮住了光芒。


    南朝的局勢越來越撲朔迷離,不僅邊防的守軍將領全部被撤換,調動也非常地頻繁。而且南皇下了旨意,藩王一律不得進京,一旦有異動者,各地將領可以先斬後奏。南皇已經許多日沒有召見大臣,而太子則深居東宮不出,連皇宮中的禁衛軍,也全部改成由越香淩直接掌管。


    而北朝正在暗地裏積極備戰。燕州的守軍將領撤換成了以往寧王耶律璟在軍中的親信,並會以巡視兵防為名,時不時地去南朝的邊城附近探察。而守衛京城的軍隊也有原來的各藩王抽出一部,變成了由兵部尚書崔不惑直接抽調人手護衛。呈給太後的折子,一律分清輕重緩急再呈遞。


    各部官員都空前地忙碌起來,裴淩南甚至已經在禦史台熬了幾個通宵。


    自從寧王妃崔采華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後,崔不惑就跟禦史台結了仇,經常有事沒事地給禦史台出難題。但眼下局勢緊張,禦史台的官員都不與他一般見識。


    阮吟霄仍在爭取不南伐。因為戰事一旦興起,新政就會受到阻礙。他曾經數次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但朝中的大臣已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心,沒有人讚同。


    裴淩南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好不容易把文書從吏部抱迴來,趴在桌子上就睡了過去。楚荊河迴來時,看到偌大的禦史台隻剩下她一個人,搖了搖頭,便把身上的衣服解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他探頭看了看她桌子上淩亂的文書,便搬了張凳子過來,動手幫她整理。


    「崔不惑,你有什麽了不起!老匹夫!」裴淩南忽然拍桌子大喊一聲,把楚荊河嚇了一跳,手裏的文書嘩啦啦落了一地。他仔細一聽,裴淩南發出細微的鼾聲,原來剛剛是在說夢話。


    楚荊河俯身去撿文書,忽覺得地上的月光裏有一道影子,他抬頭去看。楚玥站在月色裏,清清冷冷,身邊沒有任何隨從。


    「姐,你怎麽來了?」他起身要去迎,楚玥微微擺了擺手,轉身出去,他便跟了出去。


    楚玥穿得單薄,夜裏微涼,便咳嗽了幾聲,楚荊河的外衣此時正披在裴淩南的身上,隻得說,「姐,我迴禦史台拿件衣服給你。」


    「不用了。」


    「姐,這麽晚了,你怎麽會來?」


    楚玥微微蹙了眉頭,眼中是「你明知故問」的神色,「荊河,你幾歲了?」


    楚荊河摸了摸後腦,聲若蚊蠅,「快二十七了。」


    「近來你長進了不少,想必爹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隻是我們楚家就剩你這麽一個男兒,你準備幾時成親?我讓素琴召你來永福宮,你也不肯來,一個勁地借口忙,現在我親自來找你了。這迴你別想躲。」


    一聽是這事,楚荊河瞪圓眼睛,「姐,你也知道我這德行,好人家的姑娘誰願意嫁給我啊?一般的我又看不上,一個人過著也挺好。」


    「胡說八道!昨天送去給你的那十幾個姑娘的畫像都看過了吧,中意哪個?」


    「姐!」


    太後的口氣不容拒絕,「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自己從那些畫像裏麵選一個,約時間去見見。要麽,我直接給你指婚。反正就是要個給楚家延續香火的女人而已。」


    楚荊河急了,「姐!你別逼我成不成!婚姻大事,哪能這麽兒戲啊!」


    「你看那裴淩南和沈流光不就挺好的?感情是可以成親以後再培養的。我意已決,不能再由著你胡來。」楚玥震了震袖子,舉步要走,楚荊河衝過來,拉住她的手,「好姐姐,我自己選一個還不行麽?那,就那個秦書遙好了。」


    太後剛剛有笑意的臉又凝住了,「為什麽偏偏是她?」


    「我跟立仁挺合得來的,他們家的背景也簡單,我們又同朝為官,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楚荊河違心地說。其實他是知道秦書遙很喜歡沈流光,這婚事沒那麽容易成。不過這種心思,絕對不能讓他姐姐知道。


    楚玥聽罷楚荊河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就點頭道,「也罷,秦家家世清白,秦書遙那丫頭雖然火爆了點,但也是女官中的翹楚,你約來見見吧。」說完,又拍了下楚荊河的頭,「要是被我知道你耍花招,看我怎麽收拾你!」


    「是,太後陛下,臣哪敢在您眼皮底下耍什麽花招啊。」楚荊河怏怏地說。


    太後終於笑了,又想起一事,「南北現在邊境都在戒嚴,可我不久前聽說有人試圖突破防線,到北朝來。這件事不簡單,你派人秘密調查一下。」


    「戰爭時期,有點探子什麽的,不是很正常。」


    太後嘴角的笑意高深莫測,拂了拂袖子說,「不正常。因為我聽說,越香淩在那附近出現過。」


    裴淩南醒來的時候,正對著門外初升的太陽。她一夜睡在桌子上,腰酸背痛,想要起來動動胳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便滑了下去。她俯身去撿,聞到一股幹淨清爽的氣味兒。她伸手拍了拍衣服,覺得陽光似被一個人影遮住,便側頭去看。


    沈流光提著一個食籃站在她麵前,眼睛盯著她手中的衣服。


    她嚇得鬆了手,那可憐的衣服就掉到了地上。


    「流,流光,你怎麽來了?」她像做了虧心事,磕巴起來。


    沈流光把食籃放在桌子上,若無其事地說,「來探望探望我一夜未迴家的妻子。」他著重強調了一夜兩個字,裴淩南越發心虛,「我……我公務繁忙,睡,睡在桌子上了……」


    「哇!你這個女人,我好心借你衣服,你居然扔地上!」此時,楚荊河從門外衝進來,一把拾起地上的衣服,用力拍了拍,「女人!這衣服是我前日剛做的,才穿了一次!昨夜要不是我這件衣服,你哪能睡得這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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