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壽通依舊早出晚歸的四處尋草藥配藥方,高長恭雖每日有在服藥,但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少,清寒更一日焦急過一日。

    這天高長恭從一場長睡裏醒過來,說想去外麵透透氣,清寒便陪著他在小院裏坐著。

    高長恭掩住嘴咳了兩聲,見清寒擔心的望過來,微微一笑,“最近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清寒聽了別過頭去,半晌才說,“你救了我,這是應當的。”

    高長恭仿佛未聽到他的迴答,恍惚道,“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久。”清寒勉強笑了一笑,“不要擔心,師傅定能治好你。”

    高長恭笑而不語,半天才說,“其實我一直怕你會記恨我。”未等清寒迴答,他又說,“但後來一想,換做是我,我也定然不會輕易原諒你,所以這次來,我真是做好了你不開城門的準備的。”

    清寒無意識的從一旁的灌木上揪下片葉子,在指尖揉成團又展開,展開了又折成團,直到葉子破了才丟開,“你是來贖罪的。”

    “可以這麽說,但若沒有之前的那些事,我也會來。”高長恭眼神空茫的看在遠處不知名的一點,清寒輕聲問,“為什麽。”高長恭倦了似的閉上眼,“問你自己。”

    靜默。

    不知過了多久,高長恭竟又睡著了,發出均勻的鼻息聲。

    清寒正要將他喚醒移迴室內,忽然聽到後麵有人說,“怎麽總讓我看到你對外人那麽好”

    清寒驚喜的一轉身,“清魄”

    清寒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

    見他隻是在那邊看著我,我微嗔的一跺腳,“怎麽,不想我來你說一聲,我這就迴鄴城去。”說罷轉身做勢便要朝門口去。

    我走了幾步,卻沒聽到他叫住我,不由自主的迴過頭去看他,隻見他笑眯眯的說,“六步,我猜你十步之內會迴頭。”

    終於忍不住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裏,熟悉的心跳聲幾乎讓我流淚。

    “你怎麽來了。”他溫柔的撫我的披發,“我之前都以為他不會放你過來。”

    吸了吸鼻子,我仰起頭看他,“這話你為何不先問問你身後裝睡的那個人,我猜他還未告訴你吧。”

    高長恭被我拆穿,隻好睜開眼對我一笑,“他命你來拿我嗎。”

    清寒劇震,放開我一個健步上前將他的衣領提在手裏,“你竟是私自來的。”

    高長恭放鬆了身體掛在他手上,悠然道,“我從來沒說是他派我來的,他不也不許你來麽,清魄。”他忽然對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清寒明顯生氣了,怒瞪了他一眼,仍不忘迴頭來吼我,“姬清魄,別告訴我你也是偷跑來的。”

    我向後退一步,勉強笑道,“現在罵我已經遲了,我的確也是偷跑來的。”說罷轉身便逃出了園子。

    背後傳來高長恭夾雜著咳嗽的笑聲。

    我在花廳找到了師傅。

    他正在埋頭調製藥品,我悄然走進花廳,師傅錘藥的手忽然頓了一頓,歎道,“我猜你知道了便一定要過來看看的。”

    我上前幫著師傅將桌上堆置的藥材一一分類,一陣靜默之後,師傅取出兩個箭簇,放在我麵前,“這個是從蘭陵王背上挖出的,另一個是雷手的屍體上挖下來的,你看一下。”

    我看著那幽藍色的金屬,心沉了下去。

    的確是黑鴆,是姬家的毒,不是清寒,當然也不可能是我,唯一可能性,就是主上。

    雷手身上的暫且解釋成誤傷,那高長恭身上的呢。

    是謀殺。

    高長恭應當想不到,這致命的毒箭是來自身後的自己人吧。

    “清寒知道了嗎。”我問。

    師傅停下了手裏的活,“我並未告訴他。但要高長恭活命,必須迴鄴城,問他求解藥。”

    我心裏一片冰冷,“迴去他也是死,主上不會放過他。”

    師傅點了點頭,“我也這樣想,但是清寒認為蘭陵王是為了救他而受傷的,說無論如何都會救他……我還未告訴他這是黑鴆。”

    是,還有清寒。

    雷手真是給誤傷的嗎。

    越想心裏越害怕,他為何要這樣趕盡殺絕。

    如果隻是要殺高長恭,他有充足的理由,但為何他又要對清寒下毒手。

    越想越心驚,我終於忍不住站起,“我要迴鄴城。”

    響應我一般,門外夢魘似的響起一個聲音,一個我絕對不想在此刻聽到的聲音。

    “清魄是要迴鄴城去尋朕嗎?”

    憤怒的掀了一張桌子,高長弘指住麵前幾個侍從模樣的人,“你們竟然敢一直瞞住我。”

    幾人明顯瑟縮了一下,其中一個分辯道,“是楊公子……”

    “楊公子?!”高長弘怒道,“很好,你們眼裏分明已經沒有我這個主子了。”

    躲在外間的楊納言瞧他臉都氣歪了,知道自己再不出去幫著解釋,裏麵那幾個傻瓜又不知道會說出怎樣火上澆油的話來。

    咳嗽一聲,楊納言硬著頭皮走進裏間。

    收到高長弘的眼刀,他舉起雙手,“你若答應我不發脾氣,我才跟你解釋。”高長弘深吸了口氣,坐下道,“你說。”

    楊納言對旁邊幾個不知所措的下屬使了一個還不下去的眼色,才緩緩走上前,“這是蘭陵王的要求。”

    “四哥?為何?”高長弘一愣,口氣也緩和了不少。

    “蘭陵王的原話是,這是件他應當自己去解決的事情。”楊納言聳肩表示自己的不理解,“那也不需要鬧那麽大吧。”高長弘吼。

    楊納言搖頭,“聽鄴城傳來的消息,蘭陵王在壽陽大捷之後奉旨迴了鄴城,皇上說要為他慶功,卻遲遲沒有安排日期,但兵符又繳上去了,蘭陵王手裏一個兵馬都沒有,聽到洛陽被圍,皇上又不允他帶兵支援,隻得……”說到這裏,他的臉忽然退盡血色,“我的天,不會是個陷阱吧。”

    高長弘正心浮氣躁的喝著茶,聽他這樣一說頓時將茶盞往幾上重重一頓,眼睛瞪著朝楊納言逼過去,“你說這都是安排好的?”

    楊納言慌忙退開幾步,“我隻是猜測,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蘭陵王中了劇毒,如沒有意外,應該是黑鴆毒。”

    高長弘不耐的揮了揮手,“偏他那麽多事,叫他們拿最好的解毒藥給四哥送去吧。”楊納言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半晌才說,“姬小姐的師傅在那裏,但他都沒有辦法解毒。”

    高長弘終於聽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四哥有生命危險。”楊納言點頭解釋,“這黑鴆毒不像普通鴆毒一般性急而有治,它直接入腦,慢慢將人血脈化盡……”

    高長弘忽地大吼,“那你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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