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雲一行,算上苟長老的車夫,車外一共是七人。車內躺著的就是“豬落玉盤”穀多食穀大算盤、知往齋掌櫃牛叔,以及契丹一夥的蕭家兄弟蕭天望與蕭寂,坐鎮其中的正“蛇口佛心”刁腹劍刁三門主。這一夥兒傷員是從知往齋內搬出送到車上的,長老們的車廂內本來就相對寬大些,畢竟都是盜門君子,馬車有時要用來裝貨物做事,也就能理解,而刁大師坐在裏麵、穀大算盤躺在一邊,剩下三人嘴塞抹布、手腳綁好也都一股腦地丟在車廂地上。蕭天望是失望地無神、蕭寂則是早就疼得暈了過去,隻有牛叔現在看是還有氣在,能不能活下來也說不清。


    但是這幾人搬出來的時候孫雲與張十還是有些吃驚的,怎麽這夥傷員中還有留著外族發飾打扮的?見傷勢還重得不行,也不知能否挺住送到軒轅先生的藥鋪中。


    也是在離開知往齋之時,阮大和兩個師弟叮囑道:“跟著這夥陌生人一定要小心,雖然說都是風雨樓與盜門的人,可畢竟不是咱們三人熟悉的環境和人,有點什麽事情十弟和雲弟也要互相照應才是。”


    “大師兄放心,我和雲弟沒事的。”張十道。


    “對,對於嚐百草堂我也熟悉些,之前就是在那兒軒轅老先生給十哥看病來著。和軒轅先生、小安也都認識了。”孫雲說道。


    阮大看著兩位師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是覺得才來東京沒兩天,張、孫兩個師弟都長大成熟了許多,或許很快就會超過自己了,無論是武功還是言行。當然,阮大自認各方麵也都不厲害,也不是個好的大師兄。但還是拍了拍兩個師弟的肩膀,以示鼓勵。


    孫雲覺得心中有些暖意,但還是問了一句:“大哥,咱們師父他人呢?”


    未待阮大迴答,張十說道:“咱們師父他沒事,和高門主他們在一起呢。想來他們那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至於咱們這邊,要一起好好應對才是。”張十說的沒錯,之前在甜水巷茶攤上說是要他們幫忙守住前門,其實風雨樓和盜門的人手眾多,根本不用他們出手,反倒是這會兒要再次分開,自己這邊看起來貌似相對還都是老弱病殘、人不人鬼不鬼的,才真的要小心許多才是。


    知往齋留下的是“酒中望嶽”杜白、阮大、“豬欲在前”朱遲虎,以及剛醒來不久的“牛角掛樹”牛柔棉和“狗疾挑槍”苟北地,看著的是十二名契丹武士,其實並沒有許多壓力,但知往齋這邊的問題在於,是在東京城甜水巷中的、不可能跑掉的,故此目標是固定的。而高老探一行則有小俞小莫、“兔撕胡碑”大砍刀卯月見、“斷頭刀”彭斬、“剜骨刀古壽,接應的還有“雪花刀”溫融、八名押解的大漢,以及潛伏著的“月夜叉”孫涼,要去的路途也不遠,隻不過目標太過招搖,除了巡夜的兵士,也很難不被暗中勢力發現。孫涼他們這一行就,本來有“蛇口佛心”刁腹劍可以說是高手,但是肩膀也被契丹武士傷到,剩下的李代桃僵雖然樣貌可怖,但是他與杜白、吳疆聯手對付完顏垂雲沒有占到絲毫便宜,隻能說強、但還不夠強,至於李顯王跡二人,“黑雲”完顏垂雲在甜水巷橫行之時,好似隻聽到了他倆叫嚷都沒留意是什麽人,也不知他們有什麽能耐,想來應是不如白虎山孔家三虎、天柱山舒服舒坦他們,再就張十孫雲師兄弟,雖然自認會一些武功,可也沒有真正對敵過,手段如何,他們自己心裏也沒譜。


    本來車外應該是六人,但是這一行人裝好車正要前往嚐百草堂之時,刁腹劍的幹子“苦口”良藥來了。孫雲看去,是個一身灰藍布衣布襖的清秀男子,大約有二十冒頭的樣子,但看著頭發並沒有多長。之前聽高老探說良藥小和尚,看來他應是還俗了,隻是還俗也沒有很久吧。良藥來了先向刁腹劍請安,查看其傷勢見並無大礙,加之他們正要去嚐百草堂,良藥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孫雲想著,好似這個小和尚是從大相國寺來的,現在他們要去嚐百草堂,好似這兩個地方也幾乎是挨著的吧...良藥一句抱怨都沒有,也真是不錯。


    路程並不遠,甚至比高老探他們那邊還要近點。但其實孫雲他們的問題比高老探那邊更為嚴重,飛魃先行,說是要先去找軒轅一針打個招唿,為迎接幾位傷員做好準備。可是飛魃一離開,剩下的這些人更是看起來不大頂用,就是戰鬥力上的不足,其他放起來倒還算好說,主要還是兩兩一組,刁腹劍與良藥、孫雲與張十、李顯與王跡,其餘人還是彼此之間並不了解,就很難產生直接的感應。


    趕馬車的車夫姓汪,聽說本來也是盜門門下神槍中的一員,甚至還有個諢號“三千桃花”,如若不見這人隻聽外號,迴覺得這是個翩翩美少年,可是誰能想到隻是個雙眼耷拉、一臉老態、腿腳還有些跛的老人,看著神誌比楊牧女還要年長一些,苟北地苟長老有時會被親近之人喚作“老狗”,可是這個趕車的老汪看起來比苟北地更像一條“老狗”,甚至還是一條跛腳“狗”,不禁讓相對熟悉盜門的李顯、王跡二人嘖嘖稱奇。


    除了趕車老汪,其他人就是按照兩兩一組來分的,李顯前行引路、王跡車後壓陣,刁腹劍帶著良藥在車廂內看著受傷的四人以防他們的傷勢惡化,孫雲和張十則是坐在老汪左右一起趕車。本來孫雲想和老汪聊聊,聊聊他的過去、聊聊盜門的種種,可是說了幾句話都隻換來老汪的“嗯、啊”,孫雲自覺無趣,便也隻和張十一起沉默四顧。他們走的路線說起來也還有趣,本來是從甜水巷向東左拐直走就能到嚐百草堂前,最多不超過二裏,但是偏偏李顯在前麵帶路是專挑巷子中穿梭,加之老汪趕車走的並不快,就硬生生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嚐百草堂前。


    孫雲是坐在老汪左邊的,看著出現大相國寺的山門和那棵冬日裏光禿禿的大柳樹,他就知道右邊該是前日裏剛去多的、認識了軒轅一針和小安、聽關七講了半晚上故事的嚐百草堂了。


    馬車拐過嚐百草堂,停在旁邊巷子中,都已經是子時了,大半夜的在店鋪門前停一輛馬車也會顯得怪異,於是把馬車停在了巷子中隱蔽起來。但是怪異的又豈止是這一行人的馬車,整座嚐百草堂看起來更讓人覺得怪異才是。雖說是半夜,可是嚐百草堂畢竟是藥鋪醫館,這是懸壺濟世的所在,平日夜裏都是要掛著寫著“醫”字、“藥”字的燈籠,好方便有碰到傷病患者夜裏前來尋醫問診。可是今夜裏,為何這嚐百草堂的燈籠不亮了?


    “燈籠為何不亮?”良藥從馬車上下來嘴中喃喃念道。


    孫雲聽了本來沒覺得什麽,可是轉念想想,好似前日裏來的時候是亮著的。他也沒想到,這兩天竟然每天夜裏都要到嚐百草堂來,這是自己與軒轅老先生和小安有緣嗎?若是交朋友的緣分,孫雲覺得也是可以的,畢竟自己算是初入江湖,認識的人不多,認識的名醫更是少之又少,有幸結識也是好事。隻是經常前日裏是和高老探來送二師兄張十、今夜送的是自己不認識的幾個人,讓孫雲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不過想到高老探之前說過,樓子裏有出現受傷的兄弟都會來找軒轅老先生救治,這樣想想或許孫雲在東京城中碰到何事也隻會到嚐百草堂來醫治了。


    等到殿後的王跡出現時,先行探路的李顯也從嚐百草門口轉到停馬車的巷子中,和眾人說道:“方才已與軒轅老先生見了麵,和他說了咱們車上的情況,要他先去做準備了。咱們弟兄幾個依次把車上的幾位先抬進去吧。”李顯說著,就要上前掀起車簾抬人,可是站在一旁的良藥卻伸手攔住,問道:“李顯兄弟是吧?方才你見到的確是軒轅先生嗎?”


    李顯聞言一愣,疑惑問道:“滿頭花白頭發,看著有歲數有七十上下,開門露出麵目還不住得捂嘴咳嗽,與我之前來看病時的軒轅先生別無二致,難道還會是旁人不成?”


    良藥低頭想了想,說道:“不對,小僧平日裏經常到大相國寺來聽佛誦經,隻因嚐百草堂距離大相國寺很近,老爹也會叫小僧無事時來看看軒轅先生。在小僧的印象中,老先生是有咳嗽,可是他從不會把嘴捂著,最多隻是半遮掩地避過去而已。更何況給你開門的...”


    “開門的不該是老先生!”孫雲搶道。


    是啊,開門的怎會直接是軒轅先生,跟在他身邊的小童小安呢?應是跟著軒轅先生學醫、照顧老人的小安來開門才對。


    “孫施主說的對,不該是軒轅先生來開門。而且還有,咱們一起的‘旱地飛魃’李代桃僵李施主人呢?”良藥又說道。


    “對...先前如鬼魅一般的飛魃也不見了。”張十附和道。


    王跡頓時打了個寒顫,顫抖著聲音道:“難不成...”


    李顯迴頭瞪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有些不耐煩道:“難不成什麽?有屁快放!”


    “我說...難不成鬧鬼了?”王跡話還未說完,被李顯一腳踢倒,叱道:“我就說你個王六,一天天地總說這些沒用的,什麽神仙鬼怪的,怎麽可能有鬼!再說,嚐百草堂對麵就是大相國寺,佛門聖地前麵怎會任由妖魔鬼怪橫行!”孫雲見李顯的動作和話語隻覺得有趣,一邊說怎麽可能有鬼、一邊又說身處佛門聖地,他這話說的完全是自相矛盾的。孫雲覺得很怪,但是怪在哪裏又說不出來。


    一直坐在車裏的刁腹劍聽著幾人的話還是忍不住從車上走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嚐百草堂在巷子中的側門,又仔細聽了聽,說道:“阿彌陀佛,我子良藥說的有理,李王二位兄弟說的也沒錯,隻是咱們眼前最要緊的,是讓車上的穀先生與兩位蕭施主幾人趕快得到醫治才好。”


    “老爹的話沒錯,隻是您看,眼下我們如何是好?”良藥向刁腹劍問道。這幾年良藥都是跟在刁腹劍身邊,二人以父子相稱,良藥可以照顧刁腹劍,而刁腹劍也可以在傳授良藥武功的同時二人一起鑽研佛法,好在盜門之內的事務前有大門主高老探、後有假的二門主“左丘無孔”——也就是蕭天望負責,也不用刁腹劍操心太多,故此他們也過得自在。但是眼下前來嚐百草堂的六人中,無論是輩分、年齡、名望,或是武功高低,都當以刁腹劍為首,無出其右,既然如此,刁腹劍也自然是六人中的頭腦才是,故此要他判斷要做何舉動也是自然。


    其實在未下車時刁腹劍心中就在考慮等下如何安排,若是把穀多食、蕭寂、蕭天望、牛叔一起都送到嚐百草堂中、巷子裏留下老汪自己看守馬車也是可以的,畢竟老汪曾經也是一個江湖好手。要是再穩妥些,就再留張孫、李王中的一二人也可以。但是現在看來,嚐百草堂應是真的碰到了什麽事情,不然怎會如此安靜,安靜得有些無常。刁腹劍本來心中盤算的安排也要做些改變,隻是一時拿不出主意。


    夜空中的黑雲比在甜水巷時更濃密了些,,夜風雖也在吹,可吹得也好似在被無形的手拉扯一般,吹得很凝、很沉、很緩,看起來沒有一絲吹透黑雲的可能、更別說讓月光重新肆意揮灑在人間。眼見眾人都看向自己,身後車裏也還有四人等著被醫治傷勢,刁腹劍的又開始搓起他纏在手腕上的黑鐵佛珠。可是很快,隻到第二顆珠子他便已決定,說道:“我兒帶著張施主,與老汪在巷子中等候,灑家自帶孫施主、李王兩位施主先一起到堂中查看一番,若發出無事信號再把穀先生他們送進來。”


    “老爹不可!”良藥聽完刁腹劍的安排,頓覺不妥大叫道。


    “確實不妥。”一直未說話的老汪迴頭看著眾人說道:“刁大師,您是我們這夥人的主心骨,怎能在有潛在威脅之時要您前去犯險?這樣,您在車中坐鎮,不嫌棄的話,讓我這個沒多大用處的陪幾位一同進去。”老汪的話說的簡單明了,但是細想想也不受用。畢竟隻留刁腹劍自己的話,許多事情他都做不了,就比如趕馬車,這並不是誰都可以駕馭的。同樣反過來,刁腹劍在馬車上守著,他自己本來都已受了傷,那怎可能讓他一人呢?


    眼下的選擇確實有些犯了難,除了良藥的武功刁腹劍熟悉的同時也知道其子的身前,老汪也還好,“三千桃花”的名聲畢竟還在江湖上有傳說,自然還是有些用處。可是剩下四人呢?“草線蛇”李顯、“蛛絲馬”王跡兩個是風雨樓的人,並且好似也不是高手,反而是以探查情報並進行分析而有所名氣;張十、孫雲這兩位,又是大門主高老探請來的高手的兩個徒弟,但是這兩個徒弟好似也沒動過手,看著機靈些的在知往齋前分析炸藥出處時提到了江南霹靂堂,算是多少有些見識,有些許呆滯的連兵刃也不知在何處,難不成他們師兄弟一個練刀一個練拳?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但看他的身形隻能說是精壯,練拳也不似臂膀有許多力氣,這就有些棘手。刁腹劍不解大門主的安排,更不知道安排這兩位一起到嚐百草堂來有何用處,雖說出家人還俗,可心境難免發生變化,考慮的事情也不似每日誦經念佛時的平靜,在刁腹劍心裏對張、孫二位做評判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甩了甩頭,最終念道:“阿彌陀佛,雜念繁冗,靜心為上。既然如此,灑家便留在馬車中便是,由我兒替代灑家,張、孫二位小施主,以及李施主,你們四人前去嚐百草堂中便是。巷子內的話,有汪老、王施主一起守著,這樣可保一時。”


    “好,就聽刁大師安排。”李顯、王跡二位道。


    孫、張兩個師兄弟覺得無所謂,雖然嚐百草堂看著不太對,可是好在他們前日裏來過,當時張十是一直暈著,好在孫雲還是清醒的,可以有所幫助。老汪本來就是作為車夫來的,也不會有什麽意見。良藥更是心中歡喜,因為他也不想讓幹爹去犯險,畢竟他老人家肩雖然肩膀雖然血止住了,可是傷勢還在。


    “好,既然如此,那幾位便去了。如果發現危險就及時退開迴來,不然灑家心中也會忐忑。阿彌陀佛。”刁腹劍說著,又開始搓弄他手中佛珠。


    其實他也自知,這樣的安排有許多漏洞,單不說讓四人在不了解的情況下就直接闖入,也不派人去通知高大門主或是他人尋求助拳,哪怕是大相國寺中的武僧,也可明了許多。這說迴來隻能是刁腹劍太少插手門內事務、頭腦變得生疏了。


    四人從巷子中轉出,走到知往齋門前,孫雲正要抬手敲門,李顯卻說道:“三位,既然刁大師說嚐百草堂中有問題,那就一定是有問題的,咱們再貿然行事恐怕會打草驚蛇,不如就讓兄弟我繞到側麵去做些策應之事,以便提防種種變故。”


    良藥借著大相國寺山門照過來的微弱光芒凝視李顯的麵目,後者隻覺得有些疑惑,問道:“良心小師傅覺得我這樣做哪裏不妥?是的話您可以吩咐我如何做就好。”


    “無事無礙,李施主,你的想法不錯,就照你說的辦便是。”良心雙手合十,低眉說道。


    “好,那我這就去了,三位,咱們在嚐百草堂內見。”說著,李顯一躍而起攀著屋簷遊身而上,身形擺動甚是滑稽,可也行雲流水,很是迅捷。孫雲與張十相看一眼,師兄弟明白,這條“草線蛇”也是長於身法的。


    良藥見李顯消失不見,便道:“我們進去吧。”


    於是孫雲抬手敲門,“咚咚咚”,見並無人迴應,良藥又道,伸出手來:“好似這嚐百草堂中無人一般,不如...”結果剛要推門,門吱呀一下子開了,還有一稚嫩童聲說道:“呀!良藥哥哥、孫哥哥、張哥哥你們來啦!師父他方才還說,怎地你們幾人說來還不來呢!”


    低頭看去,卻是小安那天真的臉龐在門中探出,這下反而又讓孫雲三人有所遲疑。良藥張口問道:“小安,你師父他人呢?”


    “我師父?方才有人來找師父,說等下你們要送人過來,他已在後麵屋裏準備著呢。”小安迴道。


    三人心中疑慮不減,但看小安的樣子好似也卻無他事,便隻得要他在前麵帶路。四人穿過前麵鋪子走到院中,一齊看向後院中三間屋子,確是都有燭火光亮,可怎地方才在巷子中看不到絲毫呢?院牆並沒有很高,有光亮可以被外邊看到也是自然,但今日卻有些不對。良藥隨即問道:“小安,為何你們鋪子外邊的燈籠滅了?”


    “啊,師父說應是蠟燭燒盡,正巧你們要來,就明日再續上便是。”小安轉頭迴道。


    這樣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可孫雲還是覺得哪裏不對,抬頭看去,夜空中的月亮被黑雲遮掩得更為朦朧,可卻有一顆奇怪的星星,雖然邊緣有些黯淡,可是中心卻仍是亮得從雲中搶出,看著好似很近很近,但也不是伸手就可觸及的高度,甚是奇怪。


    “小安,那你師父在哪間屋裏呢?”孫雲放下心中疑惑,問道。


    “孫哥哥,我師父他就在前夜裏你睡過的房中,一邊研藥一邊等著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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