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往齋廳中,盜門三大長老與主管刑罰的大砍刀四人一齊倒下,在外邊守著的掌櫃牛叔聽到那幾聲沉悶,自然要出來查看一番,嘴裏叫著:“哎呀這是怎麽了!管事的管事的,苟長老、苟長老,你們這都是怎麽了?怎麽就都倒下了?”推推牛柔棉、搖搖苟北地,昏暗的燭光中,牛叔滿臉驚慌失措,好似很怕盜門中位高權重的四人會出現什麽問題一般。可是燭火閃動,人心更不會一直不變,自然也是心思萬千。


    “行了,你別演了,好像真的關心似的,差不多就得了。”說話的人,卻是臥倒在地的楊牧女,他竟然沒有像其他三個“兄弟”一般暈倒。這會兒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掉落在的長鐵簫撿起輕輕撫摸,檢查下是否有被磕碰到,然後緩步走到卯月見的身前,轉頭對牛叔說道:“怎麽樣?給你的藥好用吧?”


    牛叔不禁歡喜道:“好用好用,沒想到這三個強人還真就被麻翻了,你給的什麽‘倒象樁’配上齋中平日點的‘南天竺’是真的厲害,想不到這兩種可以勾兌出如此奇效。”


    “我給你的,那自然是有用的,不然潛伏這麽久是為了什麽?”楊牧女說著,臉上閃著讓人心寒的光彩,手中鐵簫抵在了卯月見的身上不斷試探,一會兒是胸、一會兒是腹、一會兒是肩膀、一會兒是腰間,似是在尋找什麽一般,讓一旁的牛叔看著甚是畏懼:這哪裏是什麽溫順的角羊,分明是一匹披著羊皮、審視獵物的惡狼。忽地,楊牧女右手一甩變為反手握簫甩手戳在了卯月見的大腿上,這鐵簫口子下沿早就被磨的好似一圈刀刃,但小卯早在軍中摸爬滾打多年,皮肉自然要更硬實一些,要是尋常人的話,這一簫下去定是紮個血窟窿,若是楊牧女在其中攪動甚至還會帶出一小管子血肉,留下個沒法醫治的洞,自然取走性命。小卯的皮肉堅硬也是出乎楊牧女的意料,還有牛叔在一旁看著,眼見一下沒有傷到小卯隻覺得臉上無光,就又一次把鐵簫拿起“騰”刺下,但在牛叔看來好似和剛才一樣,鐵簫並沒有刺入小卯腿肉徽宗,可已被麻翻的小卯還是悶哼一聲,隻不過楊牧女這次等了一會兒又把手中鐵簫轉了轉,最終把手中鐵簫從小卯身上拔出,“呲”地一聲,一股血柱噴射出來,楊牧女甩了甩鐵簫,牛叔才看到,原來在鐵簫尾端時伸出了一根尺長的薄刃,讓整根鐵簫看起來好似短槍一般,看來這鐵簫中是裝有機擴的,怪不得第二次刺下是有聲音發出,讓牛叔更覺得這看似最為安逸無害的楊牧女並沒有表麵來的簡單。長鐵簫本來就可以做短棍使用,首尾又分別被磨成了鐵尖、圓刃,加之簫中機擴可以變簫為槍,實屬多變、讓人頭疼。


    被血呲了半張臉,楊牧女並不覺得這血擾人,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說:“一隻這麽大的‘兔子’,血的味道原來是這麽腥臭,看來這人呐,平時還是要少沾染些血腥才好。”說著還側過頭看了看一旁的牛叔,“惡狼”麵目上慢慢滑落的血珠讓很少見到的殺人場麵的牛叔不寒而栗,隨後楊牧女又說道:“你傻看著幹什麽?去找塊布給小卯包紮傷口,我是要傷他、不是要殺他,怎會讓他這樣就死了呢?另外,再找三根繩索給這仨人綁住藏起來。對了,地上的血要清理幹淨,等下門主、大算盤、沙及丹、塗涯雪他們來了,看到了、聞到了,看出破綻也不好。”


    “是是,你說的對,我這就去辦。”牛叔的聲音有些許顫抖,就連腿腳也有些不利索了。在楊牧女看來,自己的震懾起到了效果,這就已足夠。


    坐迴到剛才的交椅上,端起茶盞淺淺地喝了一口,隨後叫道:“我說牛叔,這茶也有些涼了,你先把水給我續上再去做事!”


    牛叔還未跑迴到後麵庫房,聽到吩咐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把旁邊的唐三彩碰掉,趕緊撫好嘴裏才迴應道:“好好,我馬上來給你續茶。”


    楊牧女看著地上倒臥著的三人,心裏一陣唏噓,不由得想起兩年前自己在東京城中收租、被一夥契丹人找到自己發生的事。沒想到自己會被那樣的大人物看上、更沒想到這兩年自己的生活沒受什麽影響,甚至還可以多些錢財,以及對承諾的期待。楊牧女都年過花甲也沒成家,風月場所沒少去,也有經常光顧的女子,和她們說過,若是誰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便幫其贖身、給個名分,可換來的更多是貪戀他錢財的欺騙,於是楊牧女把這些騙他的女子都一個個的折磨致死、再喂惡犬,讓她們這些不是真心對他的風月女人不得好死。他原本隻是想要一個長久的陪伴、一個溫暖的小家,手上的錢銀不用許多,夠用就行,到那時他自然會離開盜門、退隱江湖,會有多麽的安逸。可是在被第十三個女人欺騙之後,這頭已有老相的“公羊”便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為何自己多年想要得到的簡單生活就那麽難以得到,為何碰到的女子都是一成不變,為何沒有一個真心待自己的。於是,他選擇了向遼人開出的條件妥協,事成之後他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到時候什麽女人、什麽家他都可以組建,多年的夙願也會得到滿足。


    盞中茶又已溫,不再滾燙。楊牧女對待女人的心也早已不再溫熱,但是他的老兄弟們就不止如此。牛柔棉兒孫滿堂,雖然不願見他可也是有的;苟北地別看一臉皺皺巴巴,可他在東京城是有家室的,雖然他是盜門中人,可人家兒子是正正經經的官人,憑借自小和他爹學習的槍法、以及老狗的安排讓他改名換姓,在禁軍中也混得了一個槍棒教頭的位置,是盜門幾個頭領後人中發展最好、最令人羨慕的;嶺南的沙及丹、江南的塗涯雪兩家互為親家,但因兒女自小在老家長大、讀的書不多,但好在沙、塗兩家是有養殖雞鴨的家業在,子女便繼承並且做的生意很是壯大,光是活雞活鴨就數以千計,更別說每天產的雞蛋、鴨蛋,往外送的雞肉、鴨肉了;小卯倒是沒聽說有家室,可他還不到四十,比楊牧女年輕許多,更比不了的是,小卯身形魁梧又從軍多年,身上自然有一股其他人比不上的英氣在,雖然這幾年浸淫刑罰之術,可也有許多女子為他投懷送抱隻為一夜溫存。大算盤穀多食的兒子是教書先生,和高大門主那“幹兒子”寧百夫是同行,而高小手則是被他爹送到信州跟隨能人學習多年,早已不理盜門之事。至於刁腹劍,本來修的是青燈古佛,奈何塵緣未了才下山又入凡塵,可是他卻也無妻兒,倒是認了個同是出家又還俗的小和尚當幹兒子,幹父子相伴那也比楊牧女孤苦伶仃的要強。


    燭火抖動,映照的是沉思的楊牧女與一直在地上忙活被麻翻三人的牛叔,一個氣定神閑細細品茶,一個氣喘籲籲忙前忙後。都是為了榮華富貴,隻是奈何二人能力懸殊,便隻得一個坐著一個蹲著、一個品茶一個忙活。滿頭大汗的牛叔幾次想要叫楊牧女幫幫自己,可一想到他舔血的表情又不得不忍住,讓自己多累點沒關係,別他一個不高興戳自己幾下,那可就富貴沒到、人先沒了,得不償失,沒有必要。


    “唿,終於,把這幾位都藏起來了。”牛叔擦著額頭的汗水說道:“隻是你們答應我的要兌現,除了知往齋中的一切,我還要牛柔棉活著,不然我怎能對得起列祖列宗。”


    “好好,答應你的我們自然會辦到,你放心便是。剛才你也看到了,對於卯月見那個大兔子我也隻是紮了他的大腿,並沒有直接要他的命,要知道我們這幾位對於後麵的人來說,都是非常有用的。隻是老楊我想要的更為明顯,才選了我站在台前。而你麽,你要的比我更簡單,當然也會滿足了。”楊牧女一邊摸著鐵簫一邊說著。唉,這些年下來一直陪著自己的,也隻有這把烏黑的老兄弟了。


    “那就好,那就好。嘿嘿。”牛叔說道。


    “咚咚咚。”


    牛叔與楊牧女對視一眼,說道:“好像後門有人敲門,我去看看。”


    “嗯,你看看,剩下幾位應該也快到了,隻是不知這會兒到的是哪位。”楊牧女摸著山羊胡子說道。來的是誰呢?高老探、刁腹劍這兩位門主?還是沙及丹、塗涯雪、穀多食這幾位長老?想那麽多也沒用,很快便可知曉。無論來的是誰人,自己也自有應對之法。


    不一會兒牛叔就迴來了,眼見要到廳中便叫道:“高老探高大門主、刁腹劍刁三門主、穀多食穀大算盤到!”


    楊牧女一聽,腦袋裏“嗡”的一聲炸開。他想過餘下幾人分別到來,或是高門主帶著穀多食、沙及丹和塗涯雪他們兩兩二來,可大門主、三門主、大算盤三人一起到來卻屬實沒想到。眼見一個拐著羅圈腿的老猿猴、一個大嘴瘦長的和尚、一個身形瘦削卻鼻大而突的三人從屏風後轉出,正是高老探、刁腹劍、穀多食三人,而且穀多食手上還拖著一個大麻袋,看著沉甸壓手,也不知袋中裝的是什麽。楊牧女急忙起身恭身行禮道:“盜門楊牧女見過高大門主、刁三門主。”隨後起身對著穀多食點了點頭,他與穀算盤雖然一個管收成、一個管錢糧,而且收成也要交予算盤們核實收好再入庫,可事實上他們二人是平級,禮數上自然不用管太多。


    三人中最前麵的高老探看了看低身的楊牧女,自走到最中間的交椅坐下,刁和尚坐在右首第一位,穀算盤把麻袋扔到了廳內角落便自坐在了左首第一位,也就是方才牛柔棉坐過的位置。隨後高老探揮手道:“起來吧。”


    “謝過大門主。”說著,楊牧女起身坐迴在剛才的位置,問道:“不知,高大門主今日召集我們老哥幾個到場是為何事?”


    “為何事?等下人道齊了老楊你便知曉。至於你們老哥幾個...老猴兒我看好像你們老哥幾個也沒來全啊!”說著高老探掃過兩側小桌上的茶盞,才對楊牧女問道:“這桌上的茶盞,算你麵前的一共四盞,還有三個人道了?”


    “迴大門主,來的正是苟北地、卯月見二位長老。那時就我們四人在此。隻是前些日子老狗代領的‘門下神槍’中有人鬧事被抓送刑部,好像是叫做‘秋風落葉槍’蒼什麽的。苟北地聽說今夜要見麵便想著借這聚會碰麵的機會找卯月見說說救蒼秋風之事,以求網開一麵、手遭點苦在、早些放人。小卯的性子您知道,人送去他那兒都很難毫發無損的迴來,老狗落下臉麵沒有說動小卯,老牛就也幫忙去說說,小卯拗不過才答應帶他兩個一同去提人。”


    “阿彌陀佛。‘秋風落葉槍’蒼點明,嗯我聽說過他,因被門內兄弟辱罵雙親才衝撞他人,架不住人多被製服送到了小卯的手上,這確實不該被送去。老狗要人是對的,老牛幫忙也是對的,隻是不知老牛作為知往齋的東家一同前去是為何?”刁三門主刁腹劍問道。雖然刁腹劍早已還俗,身上裝扮也與常人無異,可他頭上確實沒有再攢下青絲,還是點著戒疤的光頭樣子。


    “屬下也不知老牛為何前去,興許是他在知往齋多年不出,正好今日人多想出去透透氣吧?”楊牧女解釋道。隻是這個解釋,他自己聽了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很是牽強。


    “今日人多,他才想出去。那人不多他就不出去唄?這個牛柔棉可真是,讓人摸不透。嗬嗬。”高老探說道:“那咱們再等等吧,等下人全了我再講今日叫大夥兒前來是為何事,不然也是浪費口水。”說完,高老探還看了看一旁的小桌,調侃地叫道:“我說牛叔啊,怎地前麵來的幾位有茶喝,到我們哥仨茶都不給喝了?”


    牛叔聞聲,“騰騰騰”地小跑過來賠笑道:“有的有的,高大門主、刁三門主、穀先生您三位稍候,茶已備上,水還在燒著,馬上就好,馬上就好。”說完在旁候著,有些不知所措。


    楊牧女看到牛叔這畏畏縮縮地樣子心中自有怨氣,可他也不好在臉上顯露,便隻得壓著火氣說道:“我說牛叔,這屋裏的熏香好像燒沒了,你看那水還沒好,先給續上唄。”


    穀多食聽了有些不樂意,對著楊牧女一拍桌子質問道:“老楊你這是何意!大門主要牛叔做東你要牛叔做西,怎地?每月收成安逸到不把大門主放在眼裏了?!”


    “不不,穀大算盤瞧你說的,我這也是好意,‘南天竺’是知往齋裏常年燒著的熏香,有助人補氣養神的奇效,我是想著這香燒完了的話顯得太過怠慢大門主、三門主與您了。”楊牧女捏著小胡子、眯縫眼睛看著穀多食道:“再者說,後麵水還沒開,點個香的功夫還是有的。”


    “對對,楊長老說的對,點香很快的,很快的。”牛叔也跟著附和。


    “嗯,南天竺我是有聽過的,早些年知往齋剛開門接客之時也是我要老牛燒這種香的。這麽些年了,老牛還在用,可見他是聽我的話。牛叔,你先點香吧。”高老探嗅了嗅鼻子,道。


    “好好,都聽大門主的。嘿嘿。”牛叔說著,轉身走到廳前的獸首兩耳三足銅爐中加了些南天竺,手中火折子頂在香末上,一手護著吹氣,忽地一下燒起來,香氣瞬間灌滿整個廳室。隨後牛叔對著高老探道:“高大門主,這香已點上,您四位先歇歇,茶馬上到。”


    “好說,辛苦你了牛叔。”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做的。”隨即牛叔閃過屏風離去。


    楊牧女看著牛叔的身影,又依次看過高老探、刁腹劍、穀多食,心中想到:三位等下別怪老楊手上無情,尤其是你穀多食,高低在你身上多紮幾個窟窿,雖然我答應他們要交活人,可是活人也分怎麽個活法,隻要你不死就行,嘿嘿,等下多挺著些吧!想著想著,手中的鐵簫握得更緊了。


    “老楊啊,你最近收成如何啊?”高老探看著楊牧女問道。


    “迴...”楊牧女被大門主的話拉迴來,正想起身迴答,卻見高老探擺擺手,意思他不用起身、坐著說就好,隨即繼續說道:“迴大門主話,屬下近日收了信陵、福善、光化、新昌、明殿、安業六坊,共計收得白銀一百五十八兩、銅錢三千二百三十七貫。快到元日了,各家商鋪生意都比以往要好些,收成也比以往高了三成。”


    “嗯...確實沒想到今年收成這麽好,看來大宋東京城的商業還真是有著無限可能,辛苦你了老楊。”高老探看著甚是欣慰。


    “不辛苦,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茶來了,茶來了。”牛叔端著托盤碎布跑來,給高老探、刁腹劍、穀多食依次把茶盞放好:“這是您的,高大門主,建安青鳳髓,之前您和牛管事提到過、他便給您記下來一直等您來品一品的。刁三門主的,湖州瑞龍,聽牛管事說過您之前在浙江一帶出家為僧,小人想著瑞龍會對您口味;蜀州鳥嘴,穀先生您的,這茶聽說不同於咱中原的滋味,小人也沒有嚐過,您試試看。”都放好了便閃身候在一旁。


    高老探看了牛叔一眼,說道:“牛叔啊,你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高大門主哪裏話,這些茶都是平日裏牛管事收來的,時常和我說您幾位來的話定要好好品鑒一番,小人隻是給記下來、再給沏好而已,哪裏用費什麽心思。”牛叔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他心裏怎想,若是清醒過來的牛柔棉聽到這個遠房親戚在麵前如此說,估計想先吃了他再說別的吧。


    “甚好甚好,牛叔,你要有什麽不如意的就和老牛說,老牛辦不到的你就和老猴兒我說,咱盜門本事都說不上很大,但是要幫你解決甚事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牛叔聽到高老探如此說,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甚是難看,偷偷瞄了瞄楊牧女,又看了看高老探、再望了望後麵的庫房,似是想說什麽,可一想到那幫人還在暗處、楊牧女的卑劣,一咧嘴又什麽都沒有說出來,便道:“無事無事,高大門主,小人有什麽需要您幫忙的一定和您說。嘿嘿。”


    “嗬嗬,好好。你下去吧。”高老探看著牛叔笑眯眯地說道。


    “是,是。”


    高、刁、穀三人分別端起自己的茶盞嗅了嗅,茶香撲鼻,甚是清新,但又有些許不同。雖然知往齋中這茶是有許多品種,可是齋內常年點著南天竺,當初為了保險又隻留了前後兩扇窗子,兩邊牆上再沒有窗子見光透風,自然屋裏氣味很容易混淆、難以分辨。刁腹劍與穀多食一同飲了各自盞中茶,高老探端著茶盞在口鼻之間多聞了聞,才喝下。一旁的楊牧女看到三人如此,心中自知穩妥,不無些許得意。原來他剛催促牛叔把南天竺續上,也是想更快些的勾起三人茶中的‘倒象樁’,一對一的打鬥,楊牧女自覺不輸穀多食,也可在刁腹劍手上過百十餘招,高大門主身上就不可知了。但是一對二、且加之南天竺與倒象樁,那自然可以依靠“拖”字一訣緩緩進行,相信也終可以拿下。但是一對三就不好說了,三人難免有更多的變數成倍增長,誰人能預知變數如何。沒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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