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甜水巷,知往齋內。


    一個身長六尺體型粗獷的老人坐在客位第一把交椅上,看麵目皺紋似有五十餘歲,可頭發卻全都黑的發亮好似二三十的樣子,雙眼好似老牛一般大而明亮,無論看向何人何物何處都閃爍著光芒,這人便是盜門五大長老之一的“牛角掛樹”牛柔棉,在門內負責幫門人銷貨,也是這知往齋的大管事。別看他好似老牛一般敦厚,可也正是他這樣的外在,讓他人更易信任,也更好促成交易。不過他促成的交易,並不是靠耍了什麽小聰明,隻是他希望促成、希望把手上的物件賣出去,為了賣出去而賣,僅此而已。目的明確便直來直去,沒有什麽花花腸子,也讓買家更為信任,就連開口要價都很少有迴嘴的,很是厲害。


    坐在他下首交椅的男人滿頭花白頭發,兩條縫眼裝在高聳的顴骨之上,下巴上的山羊胡卻是雪白一片,但他的胡子也就一寸半的長度,到了兩寸就會離他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須子都太殘忍了。身形細瘦精壯的他腿上橫臥著一根二尺五寸長的鐵簫,整根看去散發著冰冷的感覺,似乎在孔洞中也有光閃動。,此人正是“羊長簫刀”楊牧女,雖然名字帶個“女”,可也是男人、是漢人。當然也是五大長老之一,專門負責從各個每日收成的。與歲錢不同,這收成是從被盜門庇護的商戶手上手來的。商戶也怕盜門光顧,一旦被光顧隻怕要折損一兩個月的收入,非常不劃算,而交給盜門被庇護的費用,每個人月下來也不少錢銀呢。但是楊牧女是從來都根本不在乎有多少商戶被盜門管著、更不在乎收成多少,商戶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不交,交了他就多收一家,不交就少收一家,如若碰到困難請求寬限些時日的,楊牧女也會答應,甚至還會和手下打招唿給商戶招攬生意,幫助他們多些收入,故此楊牧女在東京城商戶中間的名聲是很不錯的。


    這會兒還是申時,知往齋中隻有這兩位長老在,本來牛柔棉是知往齋的管事,平日就住在這裏,手下還有個掌櫃的幫他看店,但是出門拋頭露麵的基本都是掌櫃的,也隻有經常到齋中選購古董的才會認識牛管事。甚至在盜門大部分門徒都沒見過他的、最多隻是聽說過,門中有個知往齋,管事的待人真誠的同時還能賺到許多錢銀,讓人很是佩服。而楊牧女眼看這快到元日了,也帶著手下在幾個坊中轉了轉,收成了幾家,這會兒街上逛街的多、買東西的更多,加之楊牧女待人不錯,今日去收也沒碰到誰有怨言,掏的都很爽快。這正收著,有門徒找到他說大門主召集幾位長老在知往齋碰頭,楊牧女一聽把收來的錢銀收好就趕到了知往齋,讓他手下的幾人在外邊候著。可沒成想來了就隻有牛柔棉他們二人,其他幾位長老、大算盤、大砍刀都還沒到,便隻得坐下和牛管事喝茶。


    牛管事在知往齋與老顧客談生意,總會備些好茶在各種精美的罐中,不為別的、隻是滿足客人的需求。官家常喝得龍園勝雪、密雲龍、大小龍鳳團茶,或是常州陽羨、洪州雙井、湖州瑞龍、蜀州鳥嘴、建安青鳳髓、當陽仙人掌,在知往齋這裏都可品到。但因有官家常喝的茶,牛柔棉不敢張揚、更不敢保留團茶原本的樣子,便隻得把它們掰開敲碎、分別放在不同的罐子中,與其他地方茗茶放在一處保存。牛柔棉做的是古董生意,古董古董,要古才能“董”,許多古董的來路都說不清楚,牛管事當然也要小心謹慎才好,不然怎能讓知往齋長久興盛呢?


    “老楊,這茶是浙江天台剛送來的,你嚐嚐。”牛管事給楊牧女介紹道。


    “在老牛你這裏,我自不會客氣。”說著,楊牧女端起茶盞淺淺地品嚐一口:“嗯,清新怡人、香氣悠然,不錯不錯。老牛你這裏的茶是真的不錯,晚些給我裝些吧,上次從你這裏拿的早就喝完了。”他這話說的倒也不客氣,看來平日裏他倆走動的還勤些熟些。


    “話說,老楊啊,你這每日在外邊走動或許能知道,大門主這幾年沒怎麽管門內的事,怎地今日他突然出現要召集我們老哥幾個碰麵?”牛管事每日都悶在知往齋中,對於外邊的事情知之甚少,許多都是掌櫃的講給他聽的,故此也不知道有何事發生。


    “我也不清楚啊老牛,你知道我這,初一十五去收成,閑來無事便到你這裏喝茶,一天天很是安逸我還管其他的作甚。”楊牧女也很是無奈,繼續道:“難不成是,左丘門主做事有觸怒到大門主?”


    “不該啊,左丘門主好像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大門主怎地會突然針對他?絕對不是如此,絕不是。”牛柔棉瞪著大眼珠子,想了想才說出來。


    “那還能有何事,刁三門主收編零散‘君子’,做的也不成問題。如若不是這兩位門主的事,那隻能是咱們老哥幾個的事了。老牛,會不會是你這一天天的不出門裝死讓大門主生氣了?”楊牧女一臉正經地說道。


    牛柔棉一聽,有些心急說道:“我說老楊你別胡說,老牛我是不出門,可是知往齋的生意我做的有問題嗎?你能說出一個不字嗎?不能吧!”


    “老牛你放心,我就這樣一說,你做事我都看著呢,如若真的有什麽理由怪罪於你,我楊牧女第一個不同意!”楊牧女一臉正色、拍著胸脯說道。


    “這還差不多,知往齋的茶你老楊算是沒白喝。不過話說迴來,雖然我做事自認沒什麽問題,給門中做的生意也足夠、掙的也足夠,如若大門主有哪裏看我不順眼的,讓我告老還鄉也可以,歇歇也總是好的。”牛柔棉說至此處,心中不免落寞,眼眶很快濕潤,道:“唉...我那逆子已經許多年未見了,隻因他知道了我是盜門長老,怕影響到他的仕途才至於此。也不知道我那孫女長什麽樣子了,算一算也該有十六七了吧。”


    “老牛你別說了,好歹你還有家人,我有什麽?我家人早都不在了。也就你們老哥幾個還能陪陪我,手底下那幫小崽子一天天的不氣我就不錯了。唉...”楊牧女說的,和牛柔棉的情況各有各的淒慘,表麵光鮮的背後,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悲傷與落寞呢,恐怕隻有自己最清楚吧。


    這時一陣沉悶地聲音從後麵庫房的方向傳來,叫道:“我說老牛老楊,你們兩個怎地就哭哭啼啼的,都五六十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害臊不害臊!”牛柔棉與楊牧女一同轉頭看過去,人是沒見到,可他的聲音卻聽的很是清楚,但是腳步很輕,反倒有“咚、咚、咚”的聲音從庫房的方向傳出。


    掌櫃的這時才跑到廳中,和牛、楊二人報道:“苟長老到!”話還未說完,燭火陰影處閃出一個身影,一雙看不出是狗皮、羊皮、還是馬皮的獸皮靴,一條寬鬆舊布褲,裏麵貼身獸皮小甲,外邊披著一條牛皮鬥篷,明亮處可見這人臉上皮肉耷拉著,雙眼也有些昏暗渾濁,好似一條垂垂老矣的狗子,手中一根短拐砸著地麵走了出來。本來麵目就像狗,渾身還穿著獸皮,又姓“苟”,這人活脫脫是一條會站著走路的“狗”啊。


    “老狗你來了啊,茶剛倒第二壺,快坐下喝茶。牛叔,給老狗也倒上茶!”牛柔棉叫道。牛叔正是掌櫃的稱唿,因為掌櫃的是牛柔棉的遠房堂叔,本來隻是個鄉下種田的,有次挖出一個青銅小鼎,聽說這遠房侄子有把新出的貨賣出去的能力,便抱著小鼎跑到了東京府投奔這個幾乎沒見過的侄子。那會兒牛柔棉手邊正缺人幫忙,也就把這個堂叔留下來了,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狗疾挑槍”苟北地,在盜門中負責傳功。盜門門徒眾多,但大多都是靠手藝做活、能讓自己吃飽就行,其他的也不會管許多,什麽學不學武功啊,可別找過來。但是這個苟北地除了擅長必須的手藝,槍法也很是了得,一手“十九路北風卷地槍”用起來甚是兇猛,槍出之處飛沙走石,頭挑所至血肉橫飛,讓人難以招架。加之苟北地曾在西夏一帶混跡,見過許多不同於大宋的風景人情,故此想要跟隨他學習槍術的門徒還是很多的。為此他還特意選出百十來號人加以特訓,組成了“門下槍隊”,以便保護盜門大小頭目。


    一口茶下去,苟北地昏暗的眼睛明亮了些許,也不知道他怎麽這麽像狗,給人的感覺就是好欺負,可實際上誰若是欺負到他頭上,那保不齊就要被紮個透心涼。但是眼神不夠、腿腳也不夠,無論老狗再堅毅,終究也是老了、再也不是從前了。


    “老狗啊,大門主和你說了何時到嗎?”楊牧女問道。換來的是苟北地搖頭的態度,看來這組織“門下槍隊”的老狗這次也沒被安排保護誰的任務,把茶盞放下,苟北地說道:“大門主叫咱們來,咱們就過來,不用說別的什麽,隻要聽他安排便是,無論怎樣,他即使把權力叫出來,隻要沒確定退任,那就還是盜門大門主。”苟北地這話說的很慢,完全沒有剛才來時的氣勢,隻是楊牧女的話讓他覺得不舒服,但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五位長老之間確有相對師祖的默契,才可以在麵對敵人時、內部領導時發揮出超常的作用。


    “我說老狗啊,你來了喝茶倒是利落,可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你自己說咱哥倆多久沒見了。”牛柔棉言語中有些不滿,他這每天都把自己裝在知往齋中,來找他的除了客人還是客人,楊牧女閑時來喝茶也是三五天一次,經常見的也會無趣,但是許久不見的又會很想念。對於這條“老狗”,牛柔棉就是這樣的感覺。


    “還不是門裏忙嗎?老牛你一天天的都不出門,左丘門主下令要我訓練的槍隊還沒完全成型,我這也不敢隨意離開,怕被怪罪啊!”苟北地有些許委屈地說道。


    “嗯...老狗你的槍法能讓那幫門徒學到是他們的福氣,上麵有給你下令,那就好好練他們便是。”牛柔棉言語低沉地說道:“但是你啊,不忙的時候來看看我,喝喝茶說說話,不也是很自在的!”


    “老牛你是自己把自己圈起來的,給自己加了個有形的牢籠、不願離開,那我能怎樣?好好,老牛,你想我們我知道,以後我訓練完無事之時便會過來看看你,你放心便是。再說迴來,就算不衝你、衝你這裏的茶也好啊,是吧老楊哈哈啊哈哈!”這苟北地一邊逗著許久不見的牛柔棉,一邊還不忘把楊牧女拉下來一起,明顯就是故意逗一逗,可牛柔棉不在乎,他帶著也是待著,能見到老朋友、老夥伴、老兄弟最好,真見不到怎麽都會惦記些的。


    掌櫃牛叔這會兒又進來了,後麵跟著一個身長七尺、寬肩粗臂的冷峻中年人,約莫還不到四十的模樣,一雙眼睛泛著微微的紅,雙手好似蒲扇一般大,指骨上滿是粗繭、手背多有傷疤一層疊著一層,左手提著一把刀柄一尺、刀身長三尺三的大砍刀,有破爛油布包裹著,上麵滿是幹涸的血漬和油汙。他人看著心中自然有些許畏懼。牛叔站在這中年人前麵,語氣中有些許顫抖地叫道:“卯月見,卯大砍刀到!”說完就趕快閃身到一旁,小跑著躲開了。


    “三位老哥好,小卯給老哥們請安。”說著一臉不苟言笑地行禮恭身,起身時還咧了咧嘴,露出他的兩顆大門牙似笑非笑的,讓人看著隻覺怪異。其實很多人做什麽事都是把自己的擅長的、想表現的表現出來,一來可以更直接地表達自己,二來可以影響到他人對自己的情緒和認知。卯月見就是這樣的人,他喜歡把自己喜歡的一麵露給他人看。


    牛、楊、苟三位長老一同看向卯月見,表情卻各是不同,各有心思在其中。苟北地率先打招唿道:“小卯來了啊,老狗上次給你送去的幾個脫逃門徒,不知在你手上過的如何?”


    卯月見迴道:“狗老哥,上次您親手送過來的那兩個‘過街老鼠’、‘油裏泥鰍’都變成老鼠幹、泥鰍醬了。”苟北地聽了不禁拍手叫道:“好好,還是我們小卯手段狠辣,頗有我當年的風采,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狗老哥過譽了!”卯月見衝著苟北地點點頭,眼中有豔羨有欽佩有敬重,然後轉向牛柔棉,道:“牛老哥好久不見,您老身體看著還很好,很是精壯!”


    “哈哈哈,小卯啊小卯,你我都多久沒見了!上次見麵還是你升為大砍刀之時吧,那時我就覺得你小子肯定行!菩薩心腸我不知你有無,但霹靂手段你是真的足夠!不忙的時候也來我這兒看看,坐下來喝喝茶、養養心,每天見的都是血肉橫流,時間長了心性難免會受到影響的!”牛柔棉說道,能看的出他多有關注到門中“砍刀”所做刑罰之事。


    “牛老哥記掛著老弟,心中已自是歡喜,沒事的牛老哥,您老精神頭不錯,這樣就很好了。既然您老這麽說了,那之後我想喝水了便到你這裏坐一坐,您可別嫌我身上多有腥臭,隻怕汙了您這齋中自有的風雅韻味。”卯月見道。


    “無事無事,老牛我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什麽腥臭醃臢,許久不見了也有些懷念那些味道!人還真是賤哈哈哈哈!”牛柔棉說著,雙手不禁用力互相揉捏,足以看出他是真的許久未伸展筋骨,很是手癢難耐。


    “羊老哥,你這看起來也挺不錯啊!”小卯向楊牧女問好。


    “承卯老弟記掛,老楊我自是精神!”楊牧女眯起他的一對縫眼看向卯月見,咧嘴扯動臉上單薄且疏鬆的皮肉笑了笑,看他這笑也不知是真是假,畢竟對牛柔棉、苟北地的笑也是這樣牽引的皮肉,多少有些許怪異。


    “小卯當然要記掛羊老哥,各位老哥我都記掛著呢!”說完,卯月見的嘴咧得更開、裸露的兔牙被燭火映照著,好似還有些許光澤。


    四人沉默。


    卯月見是盜門主管刑罰的“大砍刀”,在他人眼中多是畏懼和憤恨,當然他自己也容易得罪人、傷到人。從他手下迴來的人,沒幾個還能保證渾身上下一點傷沒有,多多少少會有幾道已經潰爛生蛆的傷口,最為嚴重的是盜門中曾經混進來三個契丹奸細,當時是被楊牧女和“雞飛彈打”沙及丹抓住送來的,聽說後麵有清道夫進入刑房收走的隻有大大小小近二百屍塊、內髒,以及三顆鼠鞭頭顱。卯月見的刑罰手段眾多,這些手段多是折磨他人,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在他也享受其中。如若遇見需要擊斃之人,也會施展他的大開碑手,給人來個“兔撕胡碑”,,讓人體會到肉身被撕裂的痛苦,好在小卯手段霹靂,不會讓對方感受到太多。對於“胡”他的手段狠辣、對於“漢”會有所收斂,這也是卯月見心裏對於做刑罰的一個底線。


    非我族人,可相安無事,如若有事,隻允收屍。


    還是算作“主人家”的牛柔棉率先開口,道:“小卯,快坐,別光站著,來老牛哥這裏是不給你凳子怎地?你這也太見外了!牛叔啊,來給小卯看茶!這麽半天怎麽不見出來!”


    “對,小卯,來坐我旁邊,這交椅還是空的。”苟北地撫著臉上懈鬆耷拉得麵皮、拍了拍金絲楠木小桌,對卯月見叫道。


    “來了來了,剛燒開的水,這就過來。”說著,一陣小碎步的聲音傳來,正是掌櫃牛叔托著托盤和一空的茶盞,給卯月見倒上,看了看牛、羊、狗三人的茶盞,把見底的又都續上半盞,說了句:“幾位長老慢慢享用。”才轉身離去。


    卯月見看了看小碎步離開的牛叔,又轉頭看向杯中茶水,燭火旁映出深琥珀色的醇厚,有一點點茶渣在杯中不斷起伏,終是沉底。旁邊的苟北地這時說道:“小卯,試試這茶,你牛老哥這裏的茶都還不錯的,即使在東京城中也不是隨處可見,能喝到、有喝過的人當真是有些福氣呢!”


    “好,謝過牛老哥記掛。”卯月見端起茶盞淺淺的品了一口,道:“這茶還真是不錯,我這渾身腥臭之流一口下去都覺得上下神清。真是好茶,不錯不錯。”


    “不錯就好,小卯你覺得不夠就再叫牛叔給續上,茶水管夠!”牛柔棉一直都以自己一個粗人可以用各種茗茶招待前來知往齋的客人為榮,就好像他缺少家人陪伴、便想要有一幫老夥計陪伴一樣。


    可是,他想要老夥計們能多多前來看看他,老夥計們也是如此想的嗎?牛柔棉根本沒想過。


    牛、羊、狗三人喝著茶,有意無意地扯著些當麵風采,再爭論些當年在延安府跟隨經略軍中出去打仗誰人借口躲避、誰人衝鋒向前、誰人差點坑了身邊人。諸如此類的種種以往,仿佛他們曾經的青春美好都留在了那些再也不會到達的土地。


    盞中茶喝了一盞一盞,掌櫃牛叔也中間也給上了些瓜子、桂花糖糕以做茶點。四人中屬卯月見喝的少、吃的少,一杯盞茶分做十口喝、一塊桂花糖糕能吃二十多口,三位老哥隻當他每日浸淫血腥惡臭、吃不得喝不得這種種甘美,便也不再相勸。


    古董店總會有些許香氣,一些有些歲月氣息的味道,仿佛置身其中就可迴到曾經以往,迴到自己的懷念,迴到自己的遺憾。卯月見進來知往齋中就有聞到這種味道,讓他有一種很是奇怪的感覺,觀察牛、羊、狗三位老哥好似並未察覺到什麽,也可能是他們年歲大了,是真的懷念過往。


    已是酉時了,高大門主怎地還未到來?


    卯月見不知,他麵前的三人也不知。但他知道的是,惺忪的眼睛沉重得好似有千斤閘一般,就快要睜不開。在他閉眼前的片刻,三位老哥先睡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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