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門,叔寶帶上了柳氏贈送的這筆錢,心裏多少覺得有了些底氣。最初他是想用這錢做盤纏,趕去澤州找樊建威的,但轉念又一想:“這萬一到了澤州,又找不到樊建威,那時又如何迴來?再說了,這一走,王小二一定會懷疑自己沒安好心,逃單跑了。”於是,他決定先買些冷饃饃和火燒,帶在身上充饑,然後在官道上等待。


    一天很快又過去了,太陽已經西斜,他走來走去,遠處看到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人,頭戴一頂範陽氈笠,腰間跨著短刀,肩上背著掛箱,樣子很像樊建威。他趕忙激動的迎上去,但走近一看,卻發現並不是。緊接著,又有幾個騎馬打獵的人快速的衝過來。秦叔寶連忙閃身避開,一隻腳不小心跨進了旁邊一戶人家的大門,卻沒注意到地上的火盆,差一點兒被他一腳踢翻。


    這時,他看見屋裏有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手裏握著一串素珠,靜靜地坐在火盆旁。她看著秦叔寶這窘迫的模樣,關切地說:“漢子,我看你也是凍得夠嗆,不妨坐下烤烤火。”秦叔寶聽見這話,連忙道:“那就打擾了,多謝夫人。”然後就坐了下來。


    婦人看著他,關切地說:“我看你裝扮,應該也是條好漢,怎麽會卻落得如此境地?你不是本地人吧。”秦叔寶迴答到:“我是山東人。因為久等一個朋友未至,結果盤纏用盡,無法迴家了。”婦人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要不你報一個時辰,我幫你占一卦,看你的朋友會不會來?”秦叔寶便隨口報了一個“申時”的時辰。


    婦人屈指一算,說道:“卦象是速喜,書上說得好:‘速喜心偏急,來人不肯忙。’你朋友一定會來,但是還有一段時間呢。最少到等到月底,才會有他的消息。”秦叔寶問:“夫人,聽您說話的口音,你也不像是這裏人,你貴姓?是那裏人啊?


    婦人迴答:“我姓高,是滄州人。前年我丈夫去世,我就帶著兒子搬到這裏來,投靠一個本地的親戚。”秦叔寶又問:“那您兒子呢?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做什麽生意?”婦人迴答:“我隻有一個兒子,叫高開道。他力氣大,喜歡舞槍弄棒,也就沒有做什麽生意,經常在外跑、不常在家。”


    說完,她站起來,對秦叔寶說:“看你的樣子,應該午飯都沒有吃吧,我這裏還有中午做的現成的麵,您且吃一點吧。”說完就進去,端出一大碗熱麵、一碟蒜泥、一隻筷子,放在桌上,請秦叔寶吃。


    秦叔寶等了一整天,又說了許多話,這時肚子也確實餓了。就沒有客氣,接過碗筷開始吃起來。他吃完後,說:“謝謝夫人,你的一餐之恩,不知道我秦瓊又何時才能報答?”婦人笑著說:“看你這麽一條好漢,將來必非等閑之輩,怎麽說這種話?殺人救命的大事才要報答,今天這種小事,您盡可不必掛在心上。”


    此時天色已晚,秦叔寶道謝告別,出門後一路想著:“慚愧啊!我秦瓊此次出門,一路上沒遇到一個有趣的朋友,卻遇到了兩個聰明、賢惠的婦人,倒也化解了我心中的鬱悶。”他一邊想,一邊走著。


    王小二這邊因為秦叔寶一日未在店裏,心生疑竇,他對妻子說:“那個姓秦的,難道是神仙不成?沒錢還我,難道他就有飯錢在別處吃飯了?”


    妻子聽他說這話,靜心的勸他到:“人活著,總是能生出錢財的,也許是他碰見了熟人,請著吃了兩頓飯也說不定。”


    王小二疑惑地說:“也有可能,我現在是沒有辦法對付他了。總得想個辦法逼一逼他,讓他生點錢出來還我。不行!我還是得找些官人,來幫我找他要錢吧。”說罷,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第二天清晨,秦叔寶一早正準備出門,突然看到店外走進兩個身穿青色衙役服裝的年輕人。他們麵帶笑容,一副友善的樣子迎麵而來。


    那兩個人先向王小二拱手致敬,對著叔寶方向問到:“這位就是秦爺吧?”王小二迴答:“是的。”他們接著說:“秦大哥,請過來敘話可否。”秦叔寶雖滿心疑惑,但還是跟著他們來到堂前,互相行禮相見。但見那兩位也不客氣,直接坐上了主位,秦叔寶陪坐在側。


    王小二端來三杯茶,茶過三巡後,秦叔寶忍不住問:“二位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其中一人迴答:“我二人在本州任職小吏,聽聞秦兄是位豪爽的漢子,特來拜訪。”


    秦叔寶問:“二位客氣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二位有話就直說吧?”


    他們說:“秦兄,實不相瞞,我二人來是有點小事,是給這王小二來說情的,他在此地開飯店多年,口碑一直不錯。但最近不知道是什麽誤會,怎麽得罪了秦兄?不管怎麽樣,我們想一定是他有錯在先,還請秦兄海涵!就此揭過了吧。”


    這說的叔寶是二丈摸不著頭腦,迴答到:“並沒有這迴事啊?二位此話從何而來?”


    其中一人看叔寶接話了,就繼續搖頭晃腦的擠兌:“大家都說兄台是因為怪罪他,所以有些店帳就是不肯還他。兄台也是個人物,若真的是怪他,就請索性還了他銀子,想要其他方麵擺布他一場,給他一個教訓也是不難的,大可不必如此這般。若是秦兄一直不還他銀子,難免有小人借口說道,反而影響了秦兄的英名。”


    秦叔寶是個明白人,這樣被他們二人擠兌,早已猜到這個中原委了,這二人是小二找來討要錢的中間人。隨即說到:“二位既然都這麽說了,我也就如實相告了。實不相瞞,我並沒有任何怪罪他們夫婦的。隻怪我囊中羞澀,這次出門帶出來的盤纏,因為疏忽都放在一個朋友那裏了。現在他去了澤州投文,不久就會迴來,我拿到了錢自然會還他欠款的。”


    兩人說:“秦兄您也是山東人,應該是個豪情灑脫的人。我們就直說了:你在這裏等那個朋友來,也總是要吃飽了飯,才好等得。現在您這樣,讓小二這個客棧也難處理啊?若要還是按之前的要求招待你,他要墊多少本錢啊?若是簡餐陋室、招待不周,別人也會說王小二這個人開飯店待人冷暖無常、厭常喜新。客人迎來送往的,這樣的名聲要是傳了出去,小二這飯店怕是也開不下去了。俗話說:‘求人不如求己。’假若您那位樊朋友一年不來,您就在這裏再等一年不成?秦兄您也是衙門中人,麵對現在這個問題,總是要有應變的,不要拘泥於一種方式,要自己靈活變通啊?”


    秦叔寶此時方才如夢初醒,感慨道:“多謝二位提醒,我總是隻等建威來了再解決,也確實不是個辦法。這樣吧:實在不行,明日我就是把那對金裝鐧賣了,還了小二兄弟的錢,剩下也就做路費,迴鄉複命去了。”


    兩人聽了叔寶爽快的答複,知道事也辦完了,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讓王小二過來,說:“小二,我們都了解了,秦爺並未怪你,明日他會去賣鐧還你錢款,你這幾日還需對秦兄照常招待,不得怠慢。”說完,他們也未透露姓名,就拱手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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