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包廂裏麵,女服務員的臉猶如窒息一般麵色鐵青,如同米粒般大小的微型聲訊設備,深深地嵌入進她的耳朵裏。


    從身份暴露,到被張子健拖入茶館包廂進行拷問的過程中,


    她的耳朵裏一直能夠接收到從總指揮室以及分布在其它地區的同誌們互相聯絡的聲音,


    隻是這種聲音,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都聽不到。


    即使是與她站在對麵的張子健也一樣,所以女服務員,不,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恢複她的真實身份。


    情報人員沒有名字,隻有代號,她在這項任務中的代號是8號,用數字來稱唿,是在這些情報人員仍然被考驗期間的標誌。


    可惜的是,這個考驗期間的代號,將會是她永遠的名字,因為她的職業生涯,將會在今天的這一時刻被定格。


    當然,在我們的心中對她有著另外一個稱唿。


    英雄!


    安德烈似乎已經結束了手中的素描,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朝著張子健這邊走來。


    他歪著腦袋,盯著被張子健抵在牆壁上的女服務員,像是在欣賞一件玩具一樣,語氣淡然地說道,


    “看來我們又添了一具新的試驗品,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嚐嚐她大腦的味道,就像是用一根吸管插入西瓜汁裏麵一樣。


    你猜她大腦裏麵的秘密是什麽味道的?酸的?還是苦的?


    哦,還是等我品嚐完了之後,再與你分享吧!”


    就在這時,張子健突然感覺到女服務員的下顎劇烈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鮮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一滴一滴地流到張子健的胳膊上。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連忙鬆開手掌,將女服務員放到了地麵上,並用手掰開她的嘴巴。


    在她嘴巴張開的一瞬間,大片大片的血水向外湧了出來。


    女服務員睜著雙眼,目視前方,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她從容的神態中,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說,


    “你們那些肮髒的陰謀,都已經被我監聽到了,並且傳迴了總部。


    早早晚晚,你們的罪惡醜聞將在陽光下公之於眾;


    早早晚晚,你們將會被驅逐出我泱泱中華,神州浩土。”


    她臉上那無悔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了耳機的連線被切斷的那一霎那,她永遠地記住了那一句話,


    你是好樣的!


    張子健用紙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看著躺在地上女服務員的屍體,冷著臉,憤恨地說道,


    “她的嘴裏含著一種毒藥,這種毒藥用七種古老的中藥材熬製而成,見血封喉,並能夠擴散到大腦,導致整個大腦神經細胞的瞬間致死。


    她在剛才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血液溶化了毒藥,她已經沒得救了。”


    張子健深深吸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


    “讓你的手下自殺還不算完,你竟然還能想到在她肉身死亡的一瞬間,封死她全部的大腦神經細胞。


    荊軻啊荊軻,這種一了百了,死無對證的手段,虧你能夠想的出來!”


    安德烈走到女服務員屍體的身邊,用一支細毛的刷子,沾了一點從那名女子的嘴角流出的血液,一邊對手中畫板上的素描畫上色,一邊說道,


    “荊軻!?刺殺秦王的那個刺客嗎?


    我在他們給我提供的中國特事工地主要人員名單上,看過這個名字。


    情報組織的頭目,曾經潛伏在共濟會的內部,多次挑唆光照普世黨與亞特蘭複世黨的關係,在兩個黨派之間陽奉陰違,


    並向日本天照神宮假傳消息,最終導致亞特蘭複世黨與日本特事組織天照神宮的覆滅。


    他和他的師父龍城飛將二人,當年可是快要把共濟會三大黨派給攪得天翻地覆了。”


    張子健也皺起了眉頭,說道:


    “是啊,這個人很不好對付,我已經很小心了,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是在什麽時候被人盯上的?


    我猜,如今他一定已經知道了你我的談話內容,恐怕他會將這些內容以錄音的形式記錄下來,到國家特事安全總部機關告我的狀!


    如果在這個時候我的身份徹底暴露,失去了特事工地的掌控權,那麽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安德烈不以為然地說道:“不用擔心,他要去告狀的人,未必就會相信他的話,如果有那麽一天,你就隻管反咬他誣陷。


    隻要你死不承認,就沒有人敢對你怎麽樣,大多數中國人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是這樣,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去辦吧。”


    張子健點了點頭,接著又想起了什麽,對安德烈說道,


    “對了,我看了那個叫林晴的女人留給萬青山的信,她自始自終也沒有提到她懷孕的事情,隻是交代了讓沈傲不要去找她。


    她說自己厭倦了現在的一切,想要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希望組織能夠批準!


    她這麽做是想不讓沈傲和任何人為自己擔心,也不想在這個動亂的時局下,牽扯其他特事人員的精力,敵人越是害怕的,我越是要去做。


    我的想法是,立刻將這個女人控製起來,並想辦法將她肚子裏的孩子弄到手,一定要活的,因為將來這個孩子,會成為我們要挾他們手上的‘王牌’的‘王牌’!”


    “你放心好了,她跑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安德烈放下沾染著鮮血的畫筆,伸出舌頭舔了舔,將已經完成的作品攤開。


    潔白的畫紙上,用整齊的線條勾勒出的一排茶杯裏麵,盛滿了新鮮的紅色的刺眼的人血。


    一頭人形的蜥蜴穿著歐洲古典皇家的禮服,帶著領結,坐在古典歐式宮廷的茶座上,正在品嚐著麵前的美味。


    安德烈看著畫中的那頭人模人樣的蜥蜴,說道:


    “這是小時候的我,還沒有穿上人皮外衣,那個時候的我很自由,總是向往著坐上飛船,迴到廣闊無垠的無限宇宙。


    直到那個歐洲古公國的安德烈王子的死去,我的族人們讓我穿了他的人皮,然後將整個歐洲各公國,與人類各宗教之間的紛爭徹底掀起!”


    *****************


    設立在城市郊區的總監聽指揮室裏,二十幾名青年男女,呈跨立的姿勢,整齊地站成一排。


    明晃晃的白熾燈照耀在他們的臉上,莊嚴而剛毅,就如同剛剛從同一個煉鋼爐裏,用同一種加工工藝淬煉出來的鐵血戰士,而淬煉他們的同一種工藝叫做“忠誠”與“服從”!


    他們有著不同的麵貌,卻有著同樣的心跳,他們的心與深埋在中華大地土壤裏的華夏血脈緊緊連接在一起,隨著那條沉睡之龍的脈搏一點一點無聲地跳動!


    此時此刻,這些年輕的情報戰士的眼裏,除了已經像是用鐵烙烙在臉上的剛毅之外,還向往湧動著一種憤怒和悲痛。


    一種親耳聽到自己戰友的喉嚨,被敵人的魔爪一點一點碾壓到窒息,


    聆聽著她的心跳與自己的心跳從同步到停止,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流著眼淚服從命令選擇撤離的無聲的悲痛。


    自從這些人員迴到總部後,總指揮室內的氣氛便一直沉默著,沒有一個人說話。


    良久,李天旭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望著麵前的一排情報人員,按部就班地說道,


    “這次實戰任務中,你們的表現都很好,基本上可以做到行動統一,配合默契,聽從指揮,服從命令的四個要素,成功對目標進行跟蹤和監聽,並獲取到敵人的重要情報....”


    眾人依然麵無表情地沉默著,行列裏有幾名女生的淚光在眼眶裏一直打著轉,卻沒有任何的哽咽聲。


    就如同她們從耳朵裏麵聽到的自己的姐妹被敵人碾碎的喉嚨,沒有發出任何掙紮的聲響。


    李天旭目光掃視著他們,腦海裏翻湧著當初在那條幽暗的地下走廊裏的迴憶,看著他們,就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有些成長總要經曆過風雨的洗禮,有些堅強總要經曆起疼痛的磨礪。


    “我能夠體會你們的心情,更佩服你們能夠在為了顧全大局的情況下,抑製了自己內心的衝動。


    而有的時候,一時的衝動所要付出的代價,是我們整個組織都承擔不起的,


    在這項考驗中,你們都合格了!”


    李天旭實在找不出其它的話語來安慰和鼓勵他們悲痛的內心,他覺得此刻自己再對他們說出任何表彰性的話語,都顯得有些多餘。


    在最後按照章程宣布了組織的肯定後,


    李天旭也沉默了下來。


    從一開始便背對著他們的荊軻,在沉默許久後終於開了口,


    “這是你們在整體配合下進行的第一個任務,你們所麵對的是一個強大而且經驗豐富的對手。


    有人犧牲了,是組織的不幸,而隻犧牲了一個人,卻是你們的萬幸。


    這都是你們在當時沒有衝動所換迴來的。


    戰爭是殘酷的,隱蔽戰線上的戰爭,更加殘酷。


    為什麽你們總是熱淚盈眶?因為你們的血為祖國流淌!


    從今天以後,我希望你們的淚水能夠向內心流淌,匯聚成一種無聲的力量,


    有朝一日,向我們的敵人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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